夜風微涼,珈蘿似是漂浮在風裡,不經意抬手想理一理衣衫,卻在看到自己的手時,瞳孔驟然一縮。
一雙毛茸茸的獸爪,看在她的眼裡卻可怖異常。
忽然身子狠狠跌落深淵。
「啊……」一聲驚呼。
「做噩夢了?」
杜麗娘坐在床邊,一臉的和藹溫柔。
珈蘿無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後緩緩抬起自己的手,她低頭,仿佛從來不認識這雙手一般。
眼眸動也不動的觀察著。
皓白雪腕,纖長十指,如那青蔥筍尖,那落日餘暉透過窗隙照在那素手指尖,顯得越發柔美。
如此美麗的一雙手,怎麼會變成一雙爪子呢?
珈蘿微微搖了搖頭,是她最近精神緊張,導致做了噩夢吧!
「怎麼了?」
杜麗娘見得珈蘿不言不語,那神色卻是變化無常,便輕聲問道,帶著絲關心,帶著絲疑惑。
「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夢。」
珈蘿笑著說道,那唇角微笑輕輕安撫著杜麗娘。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看向窗外那暈黃落日,輕聲問道。
杜麗娘端過桌上那玉瓷小碗,遞到珈蘿的眼前。
「你昏睡了三天,現在終於醒了,快把這藥趁熱喝了吧!」
「三天?」
珈蘿接過那玉瓷小碗,反射性的問道。
她只是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夢,居然就過了三天,這現實與夢境相差也太大了。
「嗯,想是煉化那功法時留下的後遺症。」杜麗娘輕聲說道。
珈蘿將那玉瓷小碗端於唇前,那盈白纖指與那玉瓷小碗相互映襯,頗有些冷艷之氣。
「皇徹……」
她正欲喝一口藥,忽然想起了皇徹。
她記得皇徹說第二天便會回到這裡,如今既然已是過了三天,那皇徹也該回來過。
「他不是走了嗎?」
杜麗娘微微挑起眉梢,問向珈蘿。
那神色俱是認真,讓人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作假。
珈蘿聽得杜麗娘此話,微微皺起眉頭。
她明明記得,皇徹說過第二日便會回來,何以沒有回來呢?
「珈蘿?」
杜麗娘一聲疑惑的輕喊讓珈蘿回過神,她側頭看向杜麗娘。
「小姨,這幾日你照顧我也是累了,你先去歇息吧!我現在覺得有些疲乏,喝了這藥便想再睡一會兒。」
杜麗娘微微笑道:「嗯,也好。一定要把藥喝了哦!」
她說完便是起身向門外走去,「吱呀」一聲,門被輕輕的帶上。
杜麗娘卻是輕輕倚在門邊,那眼角窺著那坐於床上的珈蘿。
她看得珈蘿緩緩將那玉瓷小碗裡的藥喝盡,唇角輕輕勾起一絲笑,這才緩緩離開,那腳步落地無聲。
而屋內的珈蘿,眼底卻是閃過一絲光芒。
將那玉瓷小碗捧於眼前,輕輕一吐,便是將那藥汁盡數吐了出來。
那玉白瓷碗與那烏黑藥汁,有一種鮮明的對比。
她唇角一勾,將那藥輕輕倒於窗邊那盆景上,藥汁落入那盆中泥土,無一絲聲響。
她不信杜麗娘,從始至終都不信。
珈蘿看著那被倒入盆景里的藥汁,那藥汁浸入泥土裡,一抹暗色,便是再也無跡可尋。舒骺豞匫
她垂眸看了眼那玉瓷小碗,窗欞的陽光透進來,照在那玉色的小碗上,泛著盈白柔潤的光芒。
皇徹不知出了什麼事情,明明說過第二日會回來這裡,可是現在卻是人影也不見。
敵我不明的杜麗娘,珈蘿有些煩躁的搖搖頭遽。
現在不是想那麼多的時候,得先冷靜下來。
若是身處在那迷霧棋局之中,即使自己是一枚棋子,也要做到不懼任何風雨,自己縱然是那卑微的卒,也要過那楚河漢界,人擋殺人,佛擋滅佛。
「叩叩叩。價」
三聲敲門聲。
「誰?」珈蘿放下那玉瓷小碗,側頭輕問。
「主子,是我。」
門外,千羽帶著柔和之意,她抱著狗蛋安靜的站在門口。
「進來。」
珈蘿坐到那小桌前,看向那雕花門的打開,一個纖細人影緩緩進來。
「怎麼了?有何事找我?」
珈蘿看向千羽。
千羽微微垂著眼眸,遮住了那眼裡的神色,素色粉衫,繡花鞋尖微微露於裙外,如那閨閣碧玉一般,賢淑中帶著可人的優雅。
珈蘿微微歪著腦袋,仔細觀察著站在身前的千羽。
說真的,她與這千羽是屬於半強迫類的契約,這幾日的焦灼與事情讓她更加沒法好好了解一下千羽。
在她印象中,她根本就不知道千羽的任何事情。
「狗蛋睡著了,麗娘讓我把狗蛋抱過來。」千羽輕聲回答道。
珈蘿點點頭,「將他放床上去吧!」
千羽獲得珈蘿的首肯以後,便是抱著狗蛋向那錦榻旁走去,她細心的為狗蛋理好被子的邊角,那背影看起來,像極了一位賢妻良母。
「千羽。」
珈蘿看著她的背影半晌,輕聲喊道。
「嗯?」千羽回身,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主子,怎麼了?」
珈蘿一手撐著下巴,眼眸眨也不眨的看著千羽。
「你是何種類型的魔獸?」
千羽聽到珈蘿的問話,那眼裡閃過一絲掙扎的光芒,她不自禁的咬了咬嘴唇,似是在糾結著該如何對珈蘿說。
「不想說也無妨。」
珈蘿看著千羽將那紅唇都咬得泛紅,微微笑道,眼裡划過一絲漫不經心。
「不是的。」
千羽看得珈蘿的微笑,那笑顏讓人舒心不已,充滿著安撫。
她急急搖頭,將那發上玲瓏花簪都甩得有些鬆動。
「來,坐到這裡來。」
珈蘿眉眼間都是柔和的笑意,向千羽招了招手。
千羽緩緩移步至小桌前,坐於珈蘿的身旁。
她垂著頭,似是不敢抬起眼眸與珈蘿直視。
「千羽,你覺得這個名字好聽嗎?」
原文在六#9@書/吧看!
珈蘿伸手將千羽發上那有些鬆動的花簪微微扶正,順帶著還理了理千羽那有些鬆散的發。
「好聽。」
千羽沉吟了半晌,微微點頭。
「那你喜歡嗎?」
珈蘿復又問道。
千羽驀然抬起頭,那眼眸里充滿著篤定,那目光里透著一股執著,清亮的眼眸與?珈蘿的眼眸撞了個正著。
「喜歡。」
她重重的說出這兩個字,似是生怕珈蘿收回這個名字。
她與珈蘿對視著,她在那墨玉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容顏,清晰無比的容顏。
她心裡一跳,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又是垂下了頭。
珈蘿看得她的動作,只是輕輕微笑。
「你喜歡就好。」
她頓了頓,便又是輕聲說道。
「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會很長,有我在的一天,你也必定會在我身旁。所以我想儘可能的多了解你。說真的,我對你們魔獸並不是很了解,萬一有一天誤解了你,那怎麼辦?」
她的話語裡透著真誠,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的氣息。
千羽耳里聽著這柔和的話語,情不自禁的抬起頭來。
她看得珈蘿那真摯的笑顏,心裡暗暗有了決定。
「主子,我是赤骨獸。」
她說完,便是緊緊閉上眼眸,似是要迎接一場暴風雨一般。
世人皆知,赤骨青羽獸,依靠噬人生魂成長。在人的眼裡,此獸異常邪惡與兇險,可以歸於為邪獸一類。
「赤骨……獸?」珈蘿緩緩複述著這有些拗口的名字。
她微微皺起眉頭,看著千羽緊閉的雙眼。
她這算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人人都在找的赤骨獸,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千羽緊閉著雙眼,那微微顫抖著的睫毛泄露了她那緊張的情緒。
「然後呢?」
珈蘿復又問道。
這千羽就給她甩個名字,然後就什麼都不說了,她有些微微苦惱啊!
「嗯?」
千羽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珈蘿疑惑的雙眸,那眼眸里沒有厭惡,沒有殺戮,只有水漾清澈,毫無保留的信任。
她心裡沒來由的一跳,渾身都有了暖烘烘的感覺。
「你不討厭我?」
千羽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將這句話問出口。
珈蘿笑了起來,那眼眸如一彎月牙,迷人至極。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千羽輕呼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我們赤骨青羽獸依靠人的生魂修煉,你們人類厭惡至極,更將我們歸於邪獸一類。」
珈蘿挑了挑眉,心裡才是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這世界汰弱留強,物競天擇,不管是人還是獸,都有各自的生存方式。我為何要厭惡。」
珈蘿平淡的說出此番話。
這並不是她的安慰之詞,在她心裡,她確實是這樣認為的。
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這是鐵的定律,永遠不會更改。
況且,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獸還可怕。
她平淡的說出這番話,卻不知這番話在千羽心裡起了何種滔天巨浪。
千羽聽到珈蘿的話,有些愣了。
那心裡脹滿著一種不知名的感受,她眼眸里的光芒閃動著,像是要重新認識眼前的珈蘿一般。
「對了。」
珈蘿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嗯?」
千羽疑惑的一字尾音。
「你那日來這裡找狗蛋,也是為了吸他的生魂?」
珈蘿輕聲問出這句話。
氣氛有一時的沉默,只有那窗格外溫和的光暈靜靜照在室內。
「也不全是。」
「怎麼說?」
珈蘿用眼神鼓勵著千羽繼續說下去。
「傳說若是能食到龍孩骨肉,修為能增長一甲子。」
千羽說完,下意識的看了珈蘿一眼,待看到她眼裡似乎真的沒有厭惡之情時,才是接著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