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接連收到周離從京城傳來的信鴿,上面寫的公主又哭了,吵著說要去找你,好幾次走在大街上,不過最後被他給平安的護送到丞相府里去了。
周生恨不得馬上把宋奇殺了,然後趕緊回丞相府見到那個小傢伙。
又怕她哭,又怕她忘記自己。
該死的,宋奇。
周生恨不得此時宋奇就在眼前,然後把他碎屍萬斷。
等到衝進宋奇的老巢時,一切就變得很順利了,因為他知道宋奇的膽子小,當初說要造反一事,純粹是酒壯慫人膽嗎,關起門來說的。
不過為什麼能讓豐田知道呢,因為是周生這個老狐狸搞得鬼。
他先是讓人騙取了宋奇的信任,誘導他說出大逆不道的話,然後又讓豐田與宋奇的小妾接觸,在宋奇面前說些兩人之間的閒話,宋奇信以為真,當時就對豐田大打出手,豐田趁上元節見到太后的面,借著太后的刀一舉把這些曾經在周生手下做過門客的無能之人全部都殺了。
看似是減了自己的銳氣,實則是在韜光養晦,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無為才能有所為。
宋奇已經被嚇得上吊自殺了,家裡的田地房產充公的全部充公,女人孩子老人男丁有的被周生安排到了戰場上,有的則是到大牢里安度一生了。
周生想近來自己和李晴在一起的時間心慈手軟了不少。
腦子裡有種為她祈福的想法,看來這次回去帶她去一趟寺廟求佛祖保佑也是好的。
為了她,他願意也希望能夠發生一些奇蹟,或者說,讓李晴平常無憂的度過這一生就好了。
到第五天的時候,周生已經到了京城,沒有來得及去面見太后,直接進了家門,看著李晴低著腦袋在玩弄自己的泥人時,微笑的走到她的身邊,居高臨下的問她,「公主,可是有好好想我嗎?」
周生故意說的,他害怕某人把自己忘光光了。
「生生啊,你回來了啊!」李晴一看見他,雙眼都長在了他的身上,兮兒說他是去打壞人了,但是自己害怕他離開了,害怕他不要自己了。
想哭,還是想哭,「忍不住。」
「公主,我回來的晚了。」
「不晚,生生。」
周生溫柔的用帕子給李晴擦擦眼淚,她的鼻涕有些沾在自己身上了,不過不要緊,這小傢伙估計還沒有適應過來呢。
周生從周離給他的信里可以看的出來,現在這個小傢伙已經完完全全的對自己信任和依賴了,那自己得好好妥善保管小傢伙的眼淚。
「公主,又掉金豆豆了。公主,聽過那個故事嗎?」
周生哄著她,摸著她細軟如墨得長發,髮絲清香,不過周生喜歡聞得還是李晴身上的那股奶香,甜甜的。
「嗯?什麼?」
李晴不解的問道,杏眼哭的紅紅的,因為沾了水,往日得灰暗被浸得忽靈忽靈的。
「從前有個愛哭的公主,有一天,她身邊的人出去了,然後她被嚇得哭了起來,那人原來是出去打壞人了,為得是以後要生生世世保護公主,雖然知道這位公主的眼淚不是為他流的,只是因為是個愛哭鬼。但是為了不讓愛哭鬼公主再次掉眼淚,他決定給公主講故事,講個什麼故事呢?」
周生溫柔的擦拭著李晴得眼淚,又耐心的逗她笑。
「生生—我才不是愛哭鬼公主呢。」
「哦,公主知道我說得是誰了,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公主啊。」
李晴這才把不滿得小嘴放了下來,「那當然,生生—還有,我就是為你掉眼淚得,我害怕—你走。不要我了。」
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李晴得鼻頭一酸,杏眼裡又湧出了金豆豆。
「公主,我不會不要你得,除非是你先放棄了我。」
但是就算你放棄了我,我也有方法讓你重新回到我得身邊。
李晴不懂放棄是什麼意思,於是傻乎乎的問周生。
但是周生不想讓小傢伙明白,這個對他有些殘忍的詞語,因為他不想失去李晴了。
周生提前哄好了李晴睡覺,見李晴手裡還抱著泥人,就想把它從懷裡拿出來,誰知道小傢伙在夢中還有意識,抱的特別緊,於是周生就放棄了,說實話,他莫名有點羨慕這個泥人了。
周生先走進了書房,有人在耳室等著他。
「宋奇死了。」
王修用的是肯定句。
「上吊自殺了。」
「不用咱們費力氣,這樣也好,下一步,龔太后會追尋他近些年做的事情,違法亂紀的事情很多,會影響到你。」
「嗯,我知道,暫時停職在家也是好事,而且現在我手中的實權已經被架空了不少。」
「冬郎,我提醒你,萬事不要做的過界,你有沒有想過,興許你和她不是同一種人。」王修看不破兩個人,一個是周生,另一個則是李晴。
當年,太后找了二人的生辰八字說是成親那天選個好日子,想讓他掌掌眼。
王修雖然表示驚訝,但還是點頭同意了,可是看向周生的八字時,他就有些吃力,而看向公主的八字時,眼睛中就更加充滿疑惑了。
後來太后問起來,他按照計劃選了個中肯的日子,才打消了太后的疑慮。
「想過。」
這是周生經常想的,他想的是,如是自己在這場搏鬥中死無全屍,到時候誰來保護她這個人的平安周全呢。
是她的弟弟越王嗎?
那個比她還要瘦弱的小男孩。
當初李晴可是為了保護越王的安危,才同意過來到太后身邊,接著又嫁給了自己。
「萬一我以後不幸比她早一步身亡了,到底把她交給誰好呢?」
誰能做到比自己對她更好,恐怕世界上沒有人了吧。
把李晴交給別人,周生想想自己會死不瞑目的,所以這場戰役中,只能勝不能輸。
「冬郎,你的性子看來沒有發生改變,希望你好自為之。」
「你也是。」
大部分人求仙是為了長生不老,王修沒有太高的志向,當初他跟著先帝打天下的時候,就知道鳥盡弓藏的道理,而且他的身子和李晴一樣孱弱,這些年來倒是靠著周生的醫術把自己從鬼門關拉過來好幾回。
有時候王修就在想,恐怕真到了那一天,閻王興許都不收留自己了。
「宮裡來人了。」
周生放下還未喝完的美酒,轉身就走了。
走出書房的時候,正好碰見前來傳口諭的小太監。
「請把,周丞相。」
「嗯。」
周生現在縱使是被太后懷疑的對象,但是沒有到周生腦袋落地的那一刻,誰都不敢對他無禮,包括龔摯。
龔摯為了維護龔家的權力,獨寵外戚,絲毫不把功臣元老和景家的親王們放在眼裡,可唯獨這個周生,縱使把他的權力分化了大半,龔摯心裡仍舊是不踏實。
「周丞相為國家平亂辛苦了,哀家甚是欣慰。」
周生還沒有開口,就聽龔摯下一秒說了一句話,「但是最近有許多彈劾周丞相的摺子,更重要的是說你曾經的那些門客做過違法的事情大多數是你默許的。」
「回太后,當初那些案子已經交給刑部去處理了,那些人犯得罪都得到了相應的處罰。」周生不卑不亢的說道,他知道今天不是進宮領賞的,而是翻舊帳的。
「是嗎,周丞相。可是我看見的和你口中所說的大相逕庭啊。來人啊。把李義給我帶過來。」
龔摯大動肝火,像是憋著一肚子的火終於有一天可以痛痛快快的爆發出來了。
「太后饒命啊,太后饒命啊。」
李義是個年過半百得老人,周生不記得這人擔任過什麼官職。
「李義,你可有罪。」
「回太后,臣有罪。」
「哦,你有什麼罪名,說出來讓周丞相評評理。」
「是,太后。臣不應該把女兒嫁給宋奇。」
原來當初李義在獲罪之後把自己得女兒嫁給了宋奇,一個在地方上得縣令。
其實這本來沒有什麼。可是錯就錯在,景朝得法令上明明白白得寫著罪臣之女不能嫁給當朝官員。
當時宋奇仰仗自己是丞相得門客,壓根就沒有把這條規矩放在眼裡,硬是娶了李義得女兒。龔太后聽完,沒有給周生說話的機會,又讓人把奏摺上的內容念給了周生聽,甚至包括他之前在戰爭中收取賄賂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
「周丞相,你承不承認有錯?」
「回太后,臣有罪,臣願意辭去左丞相一職,望太后成全。」
龔太后首先聽到周生說有罪的時候,心裡莫名的激動,終於給她逮到把柄了。但是後面說是要辭去丞相一職,龔太后心裡就有點猶豫了。
這丞相之位,除了周生,確實沒有合適的人選。
龔太后有自知之明,龔家人大多數都是武夫,根本就不喜愛政治,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考進太學院的侄子,但是這人太倔強了,平常比周生要正直的許多,眼睛裡根本容不得一絲沙子,已經被龔太后免職在家了。
「周丞相這是什麼意思?」
「回太后,臣自知這些年有人借著臣的名義在外面惹是生非,可惜臣實在是無從管理,沒想到如此一來助長了他們的氣勢,如今臣願意辭去官位,這樣一來,某些人也不會再狐假虎威。」
「可周丞相,如今正是我景朝急缺棟樑的時候,你走了,誰來輔佐少帝啊。」
龔摯越來越不滿,這時候董次出來了,「太后,丞相,老奴斗膽有個法子,不如先讓周丞相先停職一段時間,然後把那些人讓刑部去處理了,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董公公,這個辦法好,周丞相,你可有什麼異議?」
龔太后故意的往丞相身上攬去,其實她知道這些根本就不足以和周生建立起來的功勳相提並論,因為周生在職期間一直是盡心盡力,恪守本分,雖然有時候不理朝政,但也是她龔摯刻意安排的,為的就是架空相權。
「回太后,臣全憑太后主張。」
龔太后在他走的時候,嘲諷道,「他倒是全身而退了,剩下的爛攤子還是得哀家替他收拾。」
「太后,老奴認為,此事萬萬不能心急,您別忘記了,除了功臣派這一支,還有親王的勢力,雖然這些年親王們不見動靜,但是說不定有人厚積薄發,暗中在做打算?」
「董公公,哀家現如今最擔心的就是龔家的血脈了,如今文不如周生,武不如望舒。看來這一支怕是要沒落了。」
周生在夜裡才回到相府,他被停職了,這樣也好,有時間好好的陪小傢伙遊山玩水,過一陣子閒雲野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