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燈火通明的別墅二樓處窗邊,一襲睡衣的蘇長空翹著二郎腿,正悠然自得地輕抿著手中那杯散發著香氣的茶水。
他的神情放鬆,似乎正沉浸在夜晚靜謐而美好的氛圍之中。
但就在下一秒,那精緻無比的茶杯毫無任何徵兆地從他手中悄然脫落,「砰」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瞬間,滾燙的茶水四濺開來,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片不規則的水漬。
然而,蘇長空卻像是完全陷入了另一個世界,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一般,他猛地起身,迅速打開窗戶。
霎時間!他的臉色驟然大變,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如蛇一般爬滿了他的脊椎。
只見窗外那一輪原本高高在上的明月,此刻卻變得通紅無比,猶如一顆詭異至極的巨大眼球,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而夜晚向來璀璨繁華的蘇市,此刻也被一層濃稠的血色霧氣嚴嚴實實地籠罩著。
空氣中更是瀰漫著一股令人幾近窒息,瀕臨死亡的不適感。
心臟也緊緊地揪在一起,仿佛有一隻無形的血色大手,正無情地緊緊攥住,讓人痛苦不堪,幾乎無法呼吸。
哪怕作為元嬰境,此刻也壓抑到幾乎喘不過氣來。
蘇長空顫抖的從茶几上拿過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在電話接通的瞬間,蘇長空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脫口二次道:「蘇市開啟一級戒備領域,將市民都移到安全所內,快去。」
那頭的蘇曼完全沒料到蘇長空這般語出驚人,一時間愣住了,陷入了不安的沉默中。
微微幾秒後,蘇曼才小心翼翼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要開啟一級戒備。」
蘇長空這會也沒辦法與蘇曼做出詳細的解釋只是語氣急促道:「這是上級對你的命令,照我說的做,你也要進去,不要出來。」
那頭又是微微沉默,但隨後道:「明白。」
掛斷之後,蘇長空依舊是沒有任何的鬆懈,又迅速找到另一個號碼撥打了過去。
不出一分鐘,電話便被接通,緊接著傳來一道富有威嚴的聲音沉悶道:「這麼晚了,有何事?」
蘇長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道:「蘇市出事情了,我已經開啟一級戒備。」
砰!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劇烈的拍桌子聲響,顯然是因為這句話陷入了震驚當中。
很快那威嚴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會出現一級戒備。」
自從靈氣復甦以來,各地的兇險狀況就如雨後春筍般頻頻湧現。
然而,進入到一級戒備這種極度緊張的狀態,卻僅僅只有那麼一次而已。
那是在三十年前,也就是靈氣復甦剛剛過去十年的那段艱難歲月。
那時,人們的普遍修行水平還遠遠沒有提升起來,在面對那些來勢洶洶的妖獸時,簡直是毫無還手之力,完全處於弱勢。
當時,有那麼一處小型城市,在遭遇妖獸潮汐那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擊之下,不得不開啟了一級戒備。
可最終,那座曾經充滿生機與希望的城市,還是悲慘地淪為了一片荒蕪的廢墟。
當時,無數鮮活的生命消逝,那死傷的人數簡直多到令人難以想像,是一個龐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數字。
可如今,靈氣復甦的進程如此迅速,元嬰境的高手在明幽局也是接連不斷地出現了數位。
在這樣的形勢之下,蘇市又究竟是為何會陷入需要進入一級戒備這種萬分危急的狀態呢?
「現在我無法向您解釋,總之這次事情非常嚴重。」
蘇長空急切地說道。
「可是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你要知道一級戒備代表的是什麼,那是滅城的可怕預兆。」
那頭的聲音逐漸平穩下來,嚴肅地問道。
「如果我能僥倖活下來,我一定向您詳細解釋,但現在請您務必要相信我的話。」
蘇長空的語氣中充滿了誠懇與焦急,繼續說道。
聽到蘇長空說的如此信誓旦旦,那頭倒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反而是說道:「我現在就派遣人員前往蘇市支援。」
誰知此話一出就立馬遭到蘇長空的拒絕,他連忙說道:「我向您打這個電話不是為了要增援,因為來再多的人也只是多一具冰冷的屍體罷了,而且您還要下達命令,讓蘇市那些人一同撤離,不可有任何的參與。」
這一股力量的涌動,蘇長空心底第一時間便猜到了是誰。
那位的存在,來再多人也沒有用,說不定還會徹底惹惱對方。
雖然不知那位目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會不會爆發出激烈的戰鬥,但蘇長空不敢賭。
「那你呢?」
電話那頭問道。
「我,如果能活下來,一定給您個解釋。」
蘇長空苦笑一聲,還是那句話。
隨即他也顧不上什麼,徹底掛斷了電話。
隨意的穿戴好衣物,蘇長空便準備朝著這股能量波動的中心而去。
在那燈紅酒綠、繁華喧囂的市區中,有著一處門前掛著打烊牌子的酒吧。
雖然門口顯眼地掛著打烊的牌子,但酒吧內卻是聚集了數十人的身影。
有那身著樸素、滿是塵土的搬磚人,也有身著整潔校服的學生,甚至還有那金髮碧眼、身材火辣的女子。
他們的服裝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他們也都來自不同的領域,不同的地方,然而此刻卻都聚集在此地。
只因為他們在背地裡的身份是一致的,那就是地下組織血色玫瑰的成員。
而這間酒吧,雖然從外表看起來絲毫不起眼,普普通通,但背地裡卻是血色玫瑰在蘇市其中的一處重要聚點。
眾人依靠在不同位置,神色沉重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從酒吧深處緩緩地走出了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
她目光掃視著眾人,緩緩說道:「你們也都收到消息了吧!蘇市居然開啟了一級戒備。」
「老大,那我該怎麼辦,是離開還是……」那名身著校服的青年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神色略顯迷茫地問道。
「蘇市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大,明幽局那群傢伙竟然開啟一級戒備。」又有另外一人滿臉不解,急切地問道。
很快,又有幾人七嘴八舌地訴說著自己心底的想法。
有人語氣篤定地認為蘇市即將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不然明幽局不會如此突然地開啟一級戒備。
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蘇市這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但最終都不過是毫無根據的猜測而已,他們沒有蘇長空那般高深的修為,也未曾親身面對過當時的沈書仇與姜千秋,所以難以察覺一些細微到極致的變化。
就在這時,酒吧那原本反鎖的大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吱呀」一聲,眾人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隨著充滿警惕的視線望去,只見一位身穿絕美嫁衣、頭戴鳳冠霞帔的女子緩緩走了進來。
這身奇異而獨特的服飾,頓時引得眾人臉色微微一變。
「這位小姐,今晚打烊。」
其中一名身穿酒保服飾的人連忙迎著笑臉快步走來,並貼心地遞上一杯酒,試圖以此打發走她。
可嫁衣女子紋絲未動,蓋在鳳冠霞帔下的紅唇微微蠕動,輕聲說道:「你們便是血色玫瑰的人吧!不知你們有沒有見過我相公。」
嫁衣女子的聲音婉轉動聽,但說出來的話,卻讓眾人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一分鐘後。
嫁衣女子緩緩走出酒吧,一雙美眸透過鳳冠霞帔,看向某一處。
她伸出猩紅的舌頭,微微舔了舔嘴唇,口中喃喃自語道:「相公,你會在那裡嗎?」
下一刻,她的身形驟然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身後那酒吧大門不知何時又緊緊關上了,打烊的牌子在門把手上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
......
另一邊!
裴柔此刻全然沒有意識到她的舉動將會給整個蘇市帶來難以承受的壓力。
但在她面前不遠處的沈書仇,卻是將裴柔此刻的恐怖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裴柔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讓他措手不及。
然而,沈書仇必須竭盡全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如今要保護的早已不再是單單的韶妙一人。
而是那龐大的整個蘇市,以及生活在其中那數也數不清的鮮活生命。
一旦讓裴柔大開殺戮,毫無疑問,沈書仇必然會成為這場災難的最大導火索。
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沈書仇小心翼翼地重新將韶妙安置在一旁,而後調動真氣,在她的周身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緊接著,沈書仇再也沒有了壓制自身修為的想法。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洶湧澎湃,同樣強大到令人震撼的修為波動,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在他的周身湧現出來。
自從上次經歷了靈氣的加速之後,沈書仇的修為便已經成功抵達了化神境。
此刻,他與裴柔同處於化神境。
可即便如此,沈書仇的內心深處十分清楚,自己或許依舊不是裴柔的對手。
但在這危急關頭,他必須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全力進行阻攔。
一時間,風雲劇烈地涌動起來,仿佛天地都為之變色。
二人就這樣相互對立著,相較手持絕世凶兵聽春雨,氣勢逼人的裴柔,沈書仇顯得格外單薄,他的手中空空蕩蕩,沒有任何依仗。
「裴柔,你難道想要犯錯嗎?你不聽哥哥的話了嗎是不是。」
沈書仇向前邁出一步,聲如洪鐘般大聲呵斥道。
而此刻裴柔的世界裡,除了沈書仇的身影是清晰可見的,其餘所有人包括整個蘇市都被染成了一片血色。
再次聽見這句話,裴柔那癲狂的神色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委屈的神情,她緩緩垂下眼帘,低聲道:「裴柔...沒有錯...裴柔只想要哥哥。」
見此情形,沈書仇趕忙換上一副溫柔至極的語氣繼續說道:「哥哥就在這裡,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說罷!沈書仇毫不猶豫地徑直走到裴柔身邊,完全不顧她身上那血色領域的侵蝕,一把拉住那冰冷刺骨的小手。
「跟哥哥回家,哥哥不會離開你的。」沈書仇極有耐心地撫摸著少女耳邊的髮絲,輕聲說道。
但下一刻,少女猛地掙脫沈書仇的手,她抬起眸子,之前所有的委屈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血色,以及那仿佛無邊無際殺戮欲望。
那冰冷的血眸緊緊注視著沈書仇,口中吐出一道溫暖卻又冰冷到極致的話語:「等我毀了這處世界,殺了所有人,哥哥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說罷!裴柔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時,已經登臨蘇市上空,她雙手舞動,在她身後佇立的那扇巨大的血色大門緩緩向兩邊打開。
無窮無盡的血色能量,宛若洶湧澎湃的洪流一般傾瀉而出。
見到這一幕,沈書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顧不上其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瞬間沖了出去。
手中真氣化作一張密不透風的屏障,提前橫攔在蘇市上空。
「裴柔,快住手。」
沈書仇勉強與裴柔平齊,他一邊竭盡全力地控制真氣抵擋這股來勢洶洶的血色洪流,一邊聲嘶力竭地大聲喊道。
而下面的地面上早已是人流如潮般涌動,眾人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接到通告,朝著地下安全所內匆忙而去。
他們沒有修為,光憑肉眼凡胎,也看不見蒼穹之上的這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景。
「哥哥,你攔不住我的,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裴柔那冰冷的神色,竟露出一抹柔情。
緊接著,裴柔緩緩地將聽春雨高高舉起,一道炫目的血光驟然自刀身噴薄而出。
緊接著,她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地朝下方的真氣屏障狠狠斬去。
同一時刻,沈書仇眼前的世界瞬間化作了一片廣袤無垠汪洋血海,一股猶如泰山壓頂般的巨大困意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沈書仇緊緊地死死咬住牙關,他的內心無比清楚,此刻正置身於裴柔的精神世界之中,他決不能就這樣輕易地睡去,否則下方的蘇市必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沈書仇的手中,真氣瞬間凝聚化作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刃,他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毅然決然地朝自己的左臂用力斬去。
「撕拉」一聲!
一條斷臂從蒼穹直直墜落,殷紅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流,順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口洶湧而出。
「呃!」
那鑽心刺骨的劇烈疼痛,令沈書仇情不自禁地低吼出聲。
與此同時,也成功地將眼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色汪洋徹底撕裂。
沈書仇緊接著沒有片刻的遲疑,全力發動自身的力量,使其幻化成一道凌厲無匹的劍氣,以風馳電掣之速猛地朝那一抹充滿殺意的血色刀光奮勇衝去。
他絕不能讓裴柔將真氣屏障切斷,否則這血流一旦落入蘇市內,那無疑將會是一場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
「咔嚓」一聲。
沈書仇所化作的劍氣在這威力驚人的一刀之下被斬得支離破碎,但好在他總算成功抵擋住了這致命的一擊。
只是他的身體猶如一顆急速墜落的流星,如墜石一般朝著地面飛速墜擊而下。
在這千鈞一髮的危急關頭,沈書仇不僅沒有選擇利用所剩無幾的真氣來自救,而是毫不猶豫地將僅存的真氣力量全部傾注加固到屏障之內。
沈書仇此刻就宛如一座已然乾涸枯竭的枯井,體內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留存,從如此令人膽戰心驚的高度墜落下去,即便能夠僥倖不死,但也絕對會受到重創。
望著蒼穹中那道被血色籠罩的身影,沈書仇緩緩地微微閉上眼睛,在他的心底,並沒有選擇對裴柔懷有絲毫的怨恨與責怪。
從裴柔的立場來審視,她也不過只是一個渴望得到哥哥全部疼愛的小女孩罷了。
最多也只是有些不懂事罷了。
但沈書仇的想法卻截然不同,自他重新回到藍星,一心想的只是安穩的生活,想守著這片地方不受傷害。
最後!
沈書仇深吸一口氣,在心中聲嘶力竭地大吼一句道:「系統,我 CNM。」
系統:「?不是哥們。」
隨即沈書仇緩緩閉上眼睛,他現在太累了,累到這句話只能在心裡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