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初遇,是命運悄然埋下的伏筆,是緣分在不經意間奏響的序曲。
那短暫的瞬間,如同璀璨星空中划過的流星,雖稍縱即逝,卻足以在彼此的心田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記。
那一年,她年僅十四,恰似是少女最嬌俏的春季,本應綻放美好的年華,卻橫遭仇家滅門之災。
曾經的尊貴與安寧瞬間化作泡影,淪為一條喪家之犬,明晃晃的利劍懸於顱頂,隨時都可能香消玉殞。
那一年,他年方十八,身為沈府不受待見的三公子,常襲一身白雅長衣。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如同一層冰冷的紗幔,將世界籠罩在一片蒼白之中。
她被困在這無情的風雪裡,周遭是那令人膽寒的漫天刀光劍影。
冰冷的雪花肆意地親吻著她的肌膚,卻怎及她心中的萬分之一的寒意。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他一襲潔白如雪的衣衫,仿若仙人般踏雪而來。
那一刻,少女的目光定格在白衣少年那謫仙般的身影。
他宛如從雲端降臨的仙人,周身散發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劍與刀,血與雪,在少女眼前的世界如溪流一般流淌。
混亂與血腥交織的場景,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殘酷而又奇異的畫面。
少女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很長亦或是一瞬,風雪漸停,少年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在他身邊遍地染血的屍體。
那觸目驚心的景象,讓少女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可少年那一襲白衣上,唯有潔白的飄雪,卻未染血一滴。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宛如雪中的神明,高潔而不可侵犯。
少年面帶微笑走向她,那笑容如春風般溫暖,卻未能驅散少女心中的恐懼。
少女眼神怯生生的後退,仿佛一隻受傷的小獸,對未知充滿了警惕。
直到少年的一句話,才讓少女停下腳步。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對她說的那些話,那是貫穿她一生的話。
「別怕!」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未嫁的夫君,你是我未娶的妻子。」
這也是她與他的第一次初遇,在漫天風雪與刀光劍影下,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彼此交匯的目光。
二人的命運牽線,也正是在這次初遇中建立起來。
如同兩條原本平行的線,在此刻產生了交點。
世界破碎,思緒緩緩回到現實,這裡還是那個打烊的酒吧。
一襲紅色嫁衣的第五書雙,死死抱住懷中沈書仇的身體。
「相公!」
「相公,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我是你的妻子,我是書雙啊。」
第五書雙一隻手顫抖的撫摸在懷中那張熟悉的臉龐上,語氣中帶著哭腔。
那頭上蓋著的鳳冠霞帔也不知何時取了下來,露出的是一張妖異且極具富有美感的俏臉。
那精緻的五官,在淚水的浸潤下,更顯得楚楚動人。
那一雙眸子深邃得猶如幽靜神秘的湖水,其中泛起的陣陣水花波瀾,激盪起無盡的憂傷與眷戀。
妻子?
書雙?
相公?
沈書仇在那混沌迷濛的意識深處,很想努力地回應。
他的靈魂在吶喊,在掙扎,可此刻他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那雙沉重的眼睛,如何也張不開那張乾涸的嘴。
「我的好姐姐,你光用嘴喊又有何用,你倒是救他啊。」
在此刻,一道急躁的聲音自第五書雙心底猛地響起。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瞬間將第五書雙原本就紛亂如麻的思緒衝擊得更加支離破碎。
但隨即,她努力定了定心神,聲音輕柔卻帶著些許顫抖地說道:「你怎知我未救他,只是相公現在狀態古怪,情況複雜萬分。」
「你若不行,那就把身體的執掌權交給我,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你,相公怎麼會出事,該死的那個人應該是你,我的好姐姐。」
心底的那道聲音忽然變得尖銳,絲毫不顧第五書霜的話語,繼而冷笑道。
第五書雙聞言心底那聲充滿寒意的冷笑,嬌軀微微一顫,隨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當初沈書仇的死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一層傷疤,如同一個永遠無法擺脫的噩夢,是她內心深處最黑暗的傷痛。
縱使時光匆匆,多年已然過去,每當回憶的潮水悄然湧起,那痛徹心扉的苦楚依舊令她痛不欲生。
現在這一層傷疤被心底那道聲音無情地揭開,但第五書雙卻沒有絲毫責怪那道聲音。
只因心底這道聲音,是她的妹妹,親生妹妹,第五傾寒,亦或者說兩人本就一人。
因為她們是兩具身體,但共用一縷魂魄。
「第五書雙,把身體的掌控權交給我,你做不到的事情,讓我來。」
第五傾寒的聲音愈發冰冷,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意味。
聞言第五傾寒這強硬的話語,第五書雙微微搖頭,臉上滿是憂慮與擔憂。
她深深地了解她這位妹妹的性格,她們姐妹倆同樣深愛著沈書仇。
但雙方的愛卻是一個兩極相反的,第五書雙的愛是溫婉的,帶著絲絲縷縷的柔情蜜意,溫暖而宜人。
但第五傾寒的愛卻是一種極度的瘋魔。
她那顆熾熱的心猶如燃燒著熊熊烈火,瘋狂而不顧一切。
她無時無刻不想把沈書仇囚禁在身邊,就算一息間的留神都不行,似乎只有讓沈書仇完完全全屬於她,她才能感到安心。
在第五書雙的印象中,妹妹第五傾寒從小都是膽小如鼠。
在人群中,她總是怯生生地躲在角落裡,不敢與人對視。
她不愛說話,也不喜打扮,在別的同齡人都在結伴遊玩的時候,她更喜歡躲在一個只有她的小角落裡,仿佛那小小的角落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可自從第五家中遭遇仇家滅門,再到被相公帶回沈府,第五傾寒就變了。
變的不是那麼膽小,變得不再喜歡自己一個人縮在小角落。
起初第五書雙還為妹妹的改變感到欣慰,覺得妹妹終於開始勇敢地面對這個世界,開始嘗試走出自己的小天地。
可日積月累下,她慢慢發現妹妹第五傾寒那逐漸顯露出來的病態魔怔欲望。
而這些都是因為相公,那種近乎扭曲的愛,也理所當然的全部落在相公身上。
但第五傾寒的瘋狂還遠不止於此。
她有一次甚至想要獨自占有沈書仇,成為他真正的妻子,竟然朝著自己下毒,妄圖致自己這名親姐姐於死地。
那狠毒的心思,猶如黑暗中的毒蛇,讓人不寒而慄。
事情敗露後,第五傾寒又偷偷綁走了沈書仇,並且進行了長達三個月的瘋狂折磨。
她那扭曲的心靈在那三個月中肆意宣洩著瘋狂,最後她竟然還想挖出相公那顆心吞入腹中,這般喪心病狂的舉動,實在令人毛骨悚然。
幸好被她及時趕到,才阻止了這場慘絕人寰的悲劇。
此事過後,第五傾寒便消失在二人視野中,再次出現便是到了生死離別時刻。
若真的把身體掌控權交給她,真不知會做出怎樣不計後果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才尋得相公,眼下絕不允許再出現亂子。
甚至有的時候,第五書雙都覺得,第五傾寒就是她溫柔深處隱藏著的另一面。
她們生下來就是各持著一半殘魂,第五書雙為主,第五傾寒則為副魂。
正因如此,姐妹倆從小也就一直都是體弱多病的。
「賤人,我要你把掌控權給我,相公只能是我第五傾寒的,你這個賤人不配做他的妻子。」
見到第五書雙沉默不語,第五傾寒聲音變得愈發怨毒起來。
聲音好似詛咒,又似毒咒,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深深的惡意和扭曲的執念。
稱呼也從那個帶有諷刺意味的姐姐轉變為賤人。
這一字之差,卻飽含著姐妹之間關係的急劇惡化和第五傾寒內心的瘋狂。
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不斷在第五書雙體內凝聚。
這股力量陰冷而狂暴,似要以摧枯拉朽之勢掌控這具身體,展現出第五傾寒那近乎癲狂的欲望。
第五書雙明眸一沉,那如秋水般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丹唇勾起一抹冷意,輕呵道:「放肆!你我本就是一人,相公歸屬又何來你我之分。」
隨著話音落地,體內那股蠻橫的力量也被第五書雙輕鬆鎮壓。
酒吧內!頓時陷入了許久的沉默,讓人感到一種沉重的壓抑。
微微片刻後,第五傾寒的聲音才再度傳來。
依舊是那樣的冰冷,依舊是帶著恨意的怨毒:「第五書雙,終有一日我一定會殺死你的,相公也只能是我的,一定會的,我很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第五傾寒口中的稱呼再度變了,這一次直呼其名,雖然不再是賤人此等稱呼,但話語中的殺機卻沒有一絲一毫隱藏的意思。
隨後,第五傾寒就徹底沉寂下去,這聲音就像從未出現過。
第五書雙微微一嘆,她們姐妹倆在遇見沈書仇那一刻起,關係就已經出現了裂紋。
沈書仇從那個世界離開,再到第五傾寒容魂,兩人之間就很少有過話語,能說話的也都是因為沈書仇。
如今她終於找到了沈書仇,而第五傾寒那病態的野望也再次浮出水面。
但這一次,第五書雙絕不會再讓她出現,哪怕只是一瞬也不行。
這般想吧!第五書雙再次把眸子看向懷中的沈書仇。
她輕輕訴念道:「相公!書雙一直在等你娶我。」
聲音輕柔如絲,飽含著無盡的深情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