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的前塵過往,現在告訴我,你心裡最想要的是什麼?」一道威嚴的聲音出現在雲初腦海中。
雲初看見夢中的自己,無力的坐在地上,又看到文靜與龍遲心甘情願為自己赴死的場面,最後一切都回歸平靜,她站在星空的中心,那麼渺小,恍如天地間的一粒灰塵,揮之則去。
「我想……」
雲初抬起手,對準面前的一粒星光,虛幻的抓了抓,發現什麼也沒有抓住,又將那隻手放在心口,閉上了眼睛。
「我想斬斷這所謂的命格,肆意的活著,我想逆天改命,讓我的好友復活。我想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不用擔心人們畏懼的目光,我想所有對我好的人不再受到我的牽連。」
她輕輕的訴說著心中的所想,平靜,安詳。沒有嘶聲力竭,也沒有怨恨不平……
整個星空一片寂靜,許久,那道聲音才低聲道:「命格天定,斬斷很難,逆天改命,難上加難,你——確定要走這條道路?」
「若是有一天好走的路,誰願意披荊斬棘。」雲初閉著眼睛平靜道。「我不知道上天給了我這種命格想要我去做什麼,但是,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想將命運握在自己的手中。」
「九死一生,無懼?」那聲音低聲問。
「無懼。」雲初回答的斬釘截鐵。
「萬劫不復,不悔?」
「不悔。」
「我便是天,你若逆我,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片刻的沉默之後,那道聲音繼續道:「我這裡有一道,名為無情。修行之後可破命格,逆天命,但是,同樣的,從今以後你將斷情絕愛,無悲無喜,你擁有著所有的記憶,卻再也沒有了可以共鳴的情感。你將忍受無盡的孤獨,在虛無的境界中,若迷失了心中之道,或走上極端,隨時可能墜入黑暗,你可還願意去修?」
「別無他擇……」雲初道。
「好——」
四周的星空突然開始震盪,以雲初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太乙三清凡夫始,靈台通明身自清。拋卻凡界三千劫,飛身躍步入虛清。凡塵往事眼中現,平心靜氣撫雜念……」
雲初周身被一陣白光籠罩。
她閉著眼睛,看著腦海中的一張張面孔,清珏仙君、菱華仙子、文靜、龍遲、玉帝、王母……
神情由不甘、失望、不舍一點一點的變得平靜,再次睜開眼時,眸中再無一點情感。
「你生來便是仙身,跳過凡人的成仙之劫,直接便可斷緣。這太上忘情決,你需記好,能走到什麼樣的境界,且看你的造化。」
雲初淡淡的點點頭,素手對著空中輕輕一揮,一冊古卷出現在眼前,入眼的第一行字便是「太上忘情絕」這五個大字。
古卷上寫道,太上忘情共有三種境界,這第一境界就是『忘情』。
之後便是天道念的那段口訣。
至於下面的兩種境界,古卷上並沒有展示,雲初想,應該是自己的境界不夠,沒有繼續看下去的資格。
「擇道已成,歸去且罷。」
大殿中,雲初被這八個字驚醒,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坐在蒲墊上。師父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想到之前的叮囑,雲初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拿出五師兄安茗送的那一息混沌,一邊煉化,一邊穩固道心。
擇道殿外,已經在外面等候七七四十九天的如劍也聽到了天道最後的八個字,立即按照泫澤的囑託,布下聚靈陣。
其餘五人聽到聲響也趕來過來。
「大師兄,我們剛剛聽到這邊有動靜,小師妹她已經擇道結束了嗎?」文嫻是最先到達的。
如劍布好聚靈陣後,對著文嫻點了點頭。又對著陸續到達的師弟們道:「小師妹留在裡面鞏固道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我們這就去請教師父。」
紫微宮中,泫澤看到那最後一顆星辰已經回歸了原位,嘆了一口氣。
雖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是,他還是心疼那個從小便受盡苦難的孩子,於公,他很欣慰雲初修了無情道,於私,他希望她能在所有人的關愛中開心的生活。
「師父——」如劍帶著文嫻等人趕過來。
「初兒已經擇好了道,你們便不必守著了。」泫澤知曉了他們的來意,淡淡道。
「師父可知,小師妹她修的是什麼道?」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冉幽突然詢問道。
他雖然性格孤僻,又一向喜歡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卻是泫澤所有弟子中最通透的一位。看到泫澤的表情,他便能猜出,小師妹所選之道可能是他們所有人之中最艱難的。
「初兒她……」泫澤終於不再看那漫天的星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徒弟們。「修了世間最艱難的那一條道——無情道。」
「怎麼會?」聽到泫澤的回答,所有人心中一震。「小師妹她……」
「她沒有辦法,極煞的命格,身上的兩條人命,還有你們身上的傷,每一條都壓得她喘不過氣。」泫澤緩緩道。「從古至今,從未有人走過這一條道,稍有不慎,便會走偏,你們今後,再對她好一些,至少讓她感覺到這世間的溫度,哪怕是一點,也是好的。」
「弟子知曉。」六人跪在泫澤面前鄭重的承諾道。
從雲初成為他們小師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他們要用生命去守候去愛護的人。
仙界,月老拿著已經斷掉的兩根紅線放到司命面前。
「我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四公主她還是走上了那條路。」月老當著司命的面不斷的將雲初與清珏的那兩根紅線連在一起,可是,無論做多少次都於是無補。
「我們是時候再去見一見陛下和娘娘了。」司命接過月老手中的線,嘆了口氣道:「陛下他們終究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王母娘娘的殿中,玉帝正坐在上位聽著清珏匯報這一段時間,學院的學習情況。
菱華也站在一旁,默默的聽著。
自從解除婚約後,菱華便越發粘著自己,讓他有些煩惱。
想到這,清珏腦海中便想到那個從來都會乖乖聽話,從來不會打擾自己的雲初。
「清珏,朕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玉帝見到清珏在走神,忍不住提醒道。
清珏回過神,點了點頭。「臣謹記陛下教誨。」
「陛下,司命和月老求見。」仙娥匆匆來報。
玉帝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司命這次過來,是否還是為了勸朕多關心一下四公主?」
司命剛走到大殿,就聽到玉帝不滿的詢問,腳步頓了頓,才繼續走到殿中央道:「臣這次來,是為了閉關而告假的。」
「哦~~」聽了司命的來意,玉帝鬆了口氣。「既不是為了四公主而來,一切都好說。」
王母看了看一旁的月老,詢問道:「月老與司命一起來,也是想要閉關。」
「非也。」月老明白,司命是對眼前的陛下與王母徹底的寒了心,所以才決定閉關不問世事。「臣是來告訴陛下與娘娘一聲,四公主與清珏仙君的姻緣線已經徹底的斷了。」
「知道了。」玉帝不在乎的應了一聲。
清珏卻不經意的心中一痛,藏在衣袖下的手猛然握緊。
「不僅如此——」司命見此,補充道:「陛下、娘娘與四公主的所有的因果聯繫也斷了,也就是說,從剛剛的某一刻起,陛下與娘娘永遠的失去了四公主這個女兒。」
隨著司命的話音落下,王母與玉帝眼中似是什麼東西應聲而斷。
從雲初修煉無情道的那一刻起,他們便徹底的成為了無關要緊之人。
壓下突然噴涌而出的悲傷之情,轉頭看向玉帝,訥訥道:「本宮突然想見一見雲初。」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王母愣了愣。
「不用了。」司命諷刺道:「從四公主那日削髮、斷骨、取心頭血之後,便離開了仙界,從此再無音訊,陛下與娘娘難道還沒有察覺到四公主的失蹤嗎?」
「本宮……」不知道。
王母娘娘臉色一白。
「沒事,凡是仙族之人,名字都刻在了仙界碑上,我們到仙界碑上查一下,便可找到雲初的蹤跡。」玉帝安慰道。
「沒用的。」司命在心中冷笑了一聲。「陛下和娘娘忘記了,也是那一日,四公主將自己的名字從仙界碑上抹去了。」
兩人這才想起,那日最後一次見到雲初的情景。
「司命可知道雲初現在在什麼,發生了什麼事,若是她能回來,本宮也不是不可以關心她一下。」王母沉默了一下,對司命道。
「臣不知道。」司命面色不變道。「等再見到四公主時,娘娘自會知道發生什麼事,臣今天就是來告假的,歸假時間不定,望以後,陛下和娘娘不要因為四公主的事情找臣,臣什麼都不知道。」
說罷,果斷轉身離開。
「司命——」清珏連忙伸手拉住司命。
司命立即甩開清珏的手,毫不客氣道:「清珏仙君想問什麼?曾經有無數次的機會你都可以留下四公主,可是,每一次都被你放棄了,現在是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