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間的這座小草棚里，李諾一和老陳安靜地聊著，聊到了困難，聊到了希望，聊到了未來。
半夜的時間過去，李諾一深深體會到了樂觀這兩個字。
以前說到樂觀的時候，他只是認為是一種情緒，或是一種修養。
今天他對這個詞有了新的認識，那就是與天地斗、與命運斗，其樂無窮的同時還能夠保持永不認輸的意志。
困難誰都遇到過，人的本性也是趨利避害，但想想那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志願軍，堅守在陣地上活活凍死，這是要對未來有多麼樂觀的人，才能做到。
他們肯定堅定地相信，自己和戰友們的付出，一定能換回勝利的果實。
還有眼前的老陳，他什麼都知道，他知道差距，也知道現狀，更知道現狀和目標間的巨大鴻溝。
但是李諾一從未看到他氣餒過，只看到他嘔心瀝血、只爭朝夕。
他對一切的事物都是樂觀的，他相信只要不懈地奮鬥，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一樣可以實現。
他說，人最難得的是擁有凌雲之志，為了目標，哪怕是倒在實現的路途中，也不枉來世間走上一遭。
月影西斜，兩人才結束了聊天，李諾一乾脆就在這間草棚內和老陳一樣，隨便找了個地方和衣而睡。
第二天天未亮老陳起身的動靜吵醒了李諾一，李諾一也就順勢起來，和老陳一起在工地上走了一圈。
他們走動的時候，山體內開山的爆破聲便傳了出來，那些工程兵在天還未亮就開始工作了。
山路崎嶇，施工麵攤不開，李諾一發現自己目前也做不了什麼，老陳已調集了足夠的施工車輛，車輛也不用他再提供。
他於是和在現場指揮的老陳分開，獨自去了老陳的草棚，坐在桌前開始整理研發中心的布局思路。
這個思路他已經和老陳溝通過了幾次，但都是大面上的溝通，因為涉及的產業太多，他怕麻煩，一直沒讓自己深入進去。
昨晚的聊天后，他終於下決心讓自己心靜下來，準備認真對待這件事。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哪怕頭緒再多，也要將它們一一整理出來。
造船業涉及到的產業有50多個，至於軍艦，那就更多了，甚至囊括了飛機製造業。
李諾一在桌面上鋪開紙，一筆筆地將涉及的產業都列了出來。
列出相關的產業很容易，他只要查一些資料就行，但是摸清這些產業的虛實，在哪些短板下手，又如何分清主次，這就不容易了。
李諾一硬著頭皮深入了下去，他先沒管那麼多，而是將每個產業又一次細分了下去，試圖找出阻礙產業發展的關鍵環節。
這些環節有的是因為技術壁壘，有的卻和技術沒啥關係。
比如修建進出礦山的道路，國家現在缺乏的是足夠的勞動力。
而造船需要的鋼鐵、有色金屬、化工材料等等這些，無一不需要各種大量的礦石，沒有人去開採，即便有製造技術也是白搭。
當前的局勢是連續的戰爭造成有效勞動力短缺，新增人口基本都是嬰幼兒，青壯勞力在各行各業都捉襟見肘。
到處都是打壞了的城市，到處都是需要建設的工廠和需要復耕的田地，這些已經將大部分的勞力吸納了進去。
城市間的交通還未能完全恢復，就更不用說礦山進出的交通了。
非技術問題，李諾一也是沒啥辦法的，他將這些問題單獨列了出來不去多管，只是專門去深究和技術有關的問題。
大量的事情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每個環節細究下去都有接二連三的新問題。
李諾一時而奮筆，時而思考，不知不覺中，桌面上已經擺開了一摞摞寫好的紙張。
最終他要在他寫出來的這些事項中，找到自己可以直接支持的項目，然後落實在研發基地的布局中。
他工作的過程中，老陳回來了幾次，只是在門口看了下，便悄悄地離開了。
隨著他思考的深入，不斷有書籍被他擺了出來，堆得草棚里到處都是。
老陳見狀，直接給自己另外找了個工作休息的場地，將那間草棚完全讓給了李諾一。
連續弄了五天的時間，李諾一才將整個思路明晰了下來。
按照以前的工作思路，他將事情分成了重要而緊急、重要而不緊急，緊急而不重要，不緊急也不重要四個部分。
而研發中心側重的是前面兩部分的事情，根據這個原則，他準備籌建十六個研究院和八個配套實驗工廠。
化繁為簡後，他最終的方案只有十二張A4紙的內容。
這天的中午，他將十二張紙訂好，伸展了下身體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以前上班的感覺又回來了，好累。
抽了支煙休息了片刻，他拿著方案找到了在工地上的老陳。
「首長，這是我細化了幾天的想法，您看看有什麼錯漏的。嗯，以前我和你討論的那些都太粗淺了，沒有經過深思熟慮。
不過新方案不影響當下正在建設的工地，我只是將它們擴大了許多。」
老陳欣喜地接過李諾一手上的方案，說實在的，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李諾一連續伏案工作。
經過李諾一深度思考和整理出來的思路，自然是無比珍貴的，老陳知道，自己無論再怎麼努力，也未必能有李諾一眼界的開闊。
籌劃未來的事情，開闊的眼界是關鍵中的關鍵。
老陳沒有馬上去看，而是拿著方案就準備離開。
「我先讓人謄抄一份，第一時間送到上面去，至於你說的錯漏，我估摸我也沒能力指出，我還是先學習吧。」
老陳語氣真誠，一點都不像是在謙虛，而且說完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李諾一沒有多想，回到草棚里將書籍資料以及他寫的那些草稿都整理了一番。
看老陳的意思，估計上面也不會有根本性的修改意見，於是李諾一便按照自己的思路開始準備東西。
買儀器設備的過程也是很麻煩的，很多東西他此前聽都沒聽過，更不用說該如何選擇型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