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昆彌
小孩子們被長輩從牛羊群里放出來,又重新選了個地方踢球。
而當昆哥他們把皮草球踢壞了,把幹下去的牛皮袋子要還給何博的時候,何博卻不收下。
「送給你吧!」
「我打算離開這裡了!」
昆哥愣了一下,不善言辭的他終於出來一句話,「為什麼要走?」
「因為這裡不好玩,我想去人更多的地方!」
草原上的人太少了,
而草原也太過廣闊,
搞得人跟稀有動物似的,還沒有牛羊多。
當然,最重要的理由是,何博已經快把托來南山的進度刷滿了。
他馬上就可以翻過這座山,潤到端水裡面去,然後就可以到鹽澤那裡。
先前,因為山上根本沒人活動,何博只能跟雪豹打貓貓拳,最後成功把周圍的雪豹都逼得跑路去了其他山上。
寂寞的何博只能無聊的沿著托來河潤來潤去,偶爾上岸踢球,強迫野牛野馬配合自己,享受一把放牧的樂趣。
然後,
他就遇到了突然伸出腳搶球的昆哥。
昆哥所在的這一支昆戎小部落追逐水草來到這裡,在這裡放牧牛羊。
等天氣再冷一點,
牛羊的秋貼足夠了,
他們又要轉去背風、向陽的牧場,進行一年中最大的挑戰。
等冬天過去,春天到來,
牛羊又會變得消瘦,然後被驅趕著走向新的牧場。
而牧民們的一生,
都要在追逐四季中渡過,
就像草原上不定的風,永不為一處停留。
何博也是一樣,
他總要流淌下去。
不管是在諸夏,還是在諸夏之外的土地上。
河流或急或緩,
或源長或短小,
但永遠不會變成一潭死水。
至於那個得罪了鬼神的死鬼?
現在正在地獄裡享受新生活呢!
何博也不至於因為這麼一個人,就遷怒整個部落。
「」..—·哦。
昆哥抱著球皮坐到何博旁邊,一屁股把秋日裡艱難存活住的草坐死,隨後突然問何博,「你打算去哪裡玩?」
「去西邊!」
「為什麼不回家呢?」
昆哥聽大人說過,何博可是諸夏來的貴人,看他的樣子,生活還很富裕,不知道怎麼就跑到草原來喝西北風了。
「家裡天天打架呢!」何博嫌棄的擺了擺手。
今年是天子扁在位的第四十個年頭。
諸夏還在大亂鬥。
秦國那邊,
接受了張儀的建議,開始對山東六國採取「蠶食」政策,通過外交和軍事合作,讓魏國心甘情願的把上郡十五縣割讓給了秦國。
自此,商鞅生前制定的:
「據河山之固,東向以制諸侯」的戰略構想基本上實現。
秦國解決了妨礙自己東出最大的地理因素只要山東六國不抱團對抗秦國,秦國內部也不爆發內亂,按照眼下的局勢一路發展下去,統一天下已成定局。
而在陰間,
隨著死下來的人越來越多,莫名其妙興起了尋仇報復的風氣-
一活著的時候揍不了你,
難道死了還不能出這口惡氣?
而在這其中,
秦國以一己之力對抗抱團起來的趙魏韓三家,竟然不落下風,只是鬥毆雙方,都免不了被負責維護陰間治安的季伍給抓起來就是了。
然後放出來又繼續打,一副要打到大道磨滅的樣子!
何博光是看他們打架,
都看膩味了。
昆哥「哦」了一下,又沉默了下去。
何博看得出,
這小子在很努力的尋找新話題。
畢竟何博這個朋友就要離開了,
按照草原的習俗,他們很有可能,不會有再見的機會。
為什麼不多說點呢?
但他又能說什麼?
十歲的年紀,
牧民的出身,
他的世界就像草原一樣開闊,
但也只有草原這一種風景。
最後,他乾巴巴的問,「西邊好玩嗎?」
「不知道!」
何博理直氣壯,「我得先去看了,才知道那裡好不好玩啊!」
於是昆哥點了點頭,最後抓了抓自己一年到頭沒洗過的頭髮,艱難的說,「那你在那邊多玩玩,等我長大了,就去西邊找你吧!」
「我可以騎馬,騎馬很快的!」
「隨你吧!」
反正何博在自己的領域裡,能隨時隨地的潤去任何角落。
只要昆哥不是發下「南下」的大宏願,何博也沒啥意見。
「我要走了!」
一大一小坐在草地上艱難的對話完畢,大的最終站起身,宣布自己開潤了!
不過在潤走之前,
何博詢問昆哥,「對了,你是不是一直沒有名字?」
草原上的風俗跟諸夏大不相同。
這裡的牧民就像野草一樣,被風雪吹倒一茬又一茬,人口永遠只有那麼一些。
取名字這種形式主義,
還是比不上生存的重要性。
所以昆戎們常常是長大之後,自己琢磨一個名號出來,不然一直「那個誰」的叫,也不是太方便。
昆哥所在的部落也不大,更沒什麼講究,人名簡單粗暴到還有叫「牛糞」的。
如果不出意外,
昆哥以後也會給自己取個類似的名字。
「乾脆我給你取個名吧,以後你長大變醜了,憑這個名字,說不定我還願意認你這個朋友!」
想起成年昆戎的樣貌,何博就有些秋心。
有時候,
丑的真想跟人恩斷義絕。
昆哥點頭應下,「可以!」
於是何博想了想,「就叫做『彌」吧!」
彌者,
滿也,廣也。
在諸夏的文字里,算是個好詞。
當然,
用昆戎的發音來說,這個字就是「球」的意思。
正好昆哥喜歡玩球,簡直跟他絕配!
「哦!」
昆哥吸了吸鼻子,覺得這名字的確好。
於是按照諸夏的稱呼習慣昆哥就可以被叫做「昆彌」了!
他想:
這個名字好,
以後有能力,自己一定要把它傳下去,讓每個後代名字里,都有個「彌」字!
而送出了離別禮物,
何博拍拍手,趁著夜色,就潤到河裡,翻過山嶺,跑到了端水中。
放牧在托來河邊的昆戎們沒多久,也驅趕著牛羊,換了一處新草場。
他們要快點趕路了,
不然的話,
好的過冬草場就要被禺知人全給霸占了!
這些可恨的禺知人,
仗著自己人多,跟秦國的關係比較好,
現在欺負起其他部落來,可是十分用力!
昆部對此很不高興,
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一盤散沙的昆部,
實在比不過注重扶養老幼,團結髮展的禺知人。
只是合適的草場只有這麼多,
隨著禺知霸占的越來越多,矛盾必然會因此加劇,然後在某一天,突然爆發。
只是這樣的事,
跟何博可沒有關係。
他驚喜的潤到鹽澤里,哪怕這塊水域正在對著他又推又打,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
但何博知道,
就像之前的那些水流一樣,
鹽澤連帶端水,反抗再激烈也是沒有用的!
它們的下場只有一個,
那就是變成何博的形狀,接受他的征服!
「哼!」
「這種強度,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把自己強行從端水擠進鹽澤來的何博大放厥詞,絲毫不把這小小的內流河湖放在眼裡,還覺得有點擠了。
唉,
說來說去,
還是北方這些河水不夠多,不夠潤的問題,
何博住在裡面,都免不了感覺乾巴巴的,久了還會有種被「醃入味」的錯覺。
差一點就真變成鹹魚了。
於是他乾脆把自己從鹽澤里脫水出來,升到雲汽上,偷窺起不遠處,那依靠鹽澤而建立起來的綠洲之國一一樓蘭。
而在樓蘭城中,
新夏的使團正跟樓蘭國主道別。
國主把人送出城後,當即就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跟自己的侍從說道,「果然是一脈同源啊!」
「不管是哪個夏,派個使者都是要搞事情的!」
天知道,
當國主聽說從樓蘭西邊來了個二百人的武裝使團時,還自稱要回諸夏老家的時候,心裡有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