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趙小六和他的三個兄弟姐妹擠在一間破舊的土屋裡,睡在地上。
屋頂的茅草破了好幾個洞,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霉味和一股揮之不去的雞屎味,讓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半夜,趙小六的三姐趙小梅起夜,迷迷糊糊中看到趙小六的鞋底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她好奇地湊過去一看,發現竟是一疊錢!
趙小梅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一股貪婪的欲望瞬間湧上心頭。
她悄悄地將錢抽了出來,數了數,竟然有二十塊錢!
這在當時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她扯好幾匹布料,或者買好多好吃的零食了。
趙小梅捏著那疊錢,像抓住了什麼寶貝似的,尖聲叫了起來:「媽!你快來看啊!小六藏錢!他藏私房錢!肯定偷的!」
這突如其來的喊叫聲,在寂靜的夜晚炸響,驚醒了睡夢中的趙家人。
趙大壯和趙二壯睡得迷迷糊糊,聽到妹妹的叫聲,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連褲子都顧不上提,光著兩條毛腿就衝進了土屋。
「啥?小六偷錢?在哪兒呢?」
趙大壯揉著惺忪的睡眼,瓮聲瓮氣地問道。
趙小梅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錢:「在這兒呢!藏在他鞋底里!這麼多錢,肯定不是好來的!」
趙二壯眼尖,一把搶過錢,數了數:「好傢夥,二十塊!這小子,發財了啊!藏著掖著,也不孝敬孝敬哥哥們!」
兩個哥哥不由分說,抓著趙小六的胳膊就把他從被窩裡拖了出來。
趙小六睡得正香,突然被這麼一拽,整個人都懵了,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兩個哥哥像拎小雞崽似的拎了起來。
「說!這錢哪兒來的!」
趙大壯粗聲粗氣地吼道,口水都噴到了趙小六臉上。
「我……我……」
趙小六嚇得瑟瑟發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王翠花也被吵醒了,披著件破棉襖,趿拉著鞋,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吵什麼吵!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看到趙小六被兩個哥哥押著,地上散落著一些錢,王翠花頓時怒火中燒,指著趙小六的鼻子罵道:「好啊,你學會偷錢了!我白養你們了!吃我的,喝我的,現在還學會偷我的錢了!你個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趙小六被哥哥們押著跪在地上,百口莫辯,只能解釋說:「娘,這錢不是偷的!是東生哥讓我幫他賣藥材賺的……」
王翠花眯起眼睛,語氣更加尖酸刻薄:「賣藥材?你放屁!東生那小子什麼時候會賣藥材了?你不是說你跟他們去打獵了嗎?」
趙小六心裡咯噔一下,這才想起來李東生不讓說賣藥材的事。
情急之下,他只能改口:「是……是打獵上次剩的……」
王翠花顯然不信,想起上次李東生背著個大背簍,裡面鼓鼓囊囊的,當時她就覺得不對勁。
現在看到趙小六藏了這麼多錢,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測。
「你當我眼瞎啊!上次東生那小子背簍里裝的什麼,你當我不知道?肯定不是獵物!說!到底怎麼回事!」
趙小六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一旁的趙小梅,看著趙小六被罵,心裡得意洋洋,湊到王翠花跟前,說道:「媽,這二十塊錢,是不是應該分給我點?畢竟是我舉報的,要不是我,這錢還不知道要藏到什麼時候呢!」
王翠花斜睨了趙小梅一眼,一把將錢奪了過來,揣進自己的懷裡:「你個小丫頭片子,少管閒事!這錢是我的!」
趙大壯見狀,也湊了上來:「娘,好歹也分點給我們兄弟倆啊!我們可是出力才讓小六說實話的。」
王翠花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圈,像算盤珠子似的撥弄著心裡的算計。
最終,她從那一堆皺巴巴的錢里極其不情願地抽出一張一塊錢的紙幣,在趙大壯、趙二壯和趙小梅面前晃了晃。
「賞你們的!要不是小梅發現,這小兔崽子還不知道要瞞我們多久!」
趙大壯和趙二壯立馬喜笑顏開,一人一把將錢搶了過去,生怕王翠花反悔似的。
趙小梅一臉的得意,衝著趙小六擠眉弄眼,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其他幾個睡眼惺忪的弟弟妹妹,眼巴巴地看著那一塊錢,羨慕得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卻不敢吱聲,生怕惹怒了王翠花。
王翠花把剩下的錢緊緊攥在手裡,塞進貼身的口袋裡,這才想起趙小六的爹死的早,是她一把屎一把尿把這幾個孩子拉扯大的。
想到這,她心裡更來氣,指著趙小六的鼻子罵道:「你個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現在翅膀硬了,學會藏私房錢了!還沒分家呢,就想著自己一個人發財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趙小六跪在地上,低著頭,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這錢是他辛辛苦苦跟著李東生賣藥材賺來的,他只想攢點錢,以後能給家裡改善一下生活,沒想到卻落得如此下場。
「你還敢哭!你還有臉哭!」
王翠花越罵越起勁,唾沫星子噴了趙小六一臉,「我告訴你,以後你賺的每一分錢都得交給我!要是再讓我發現你藏私房錢,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王翠花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土屋,留下趙小六一個人跪在地上,默默地流淚。
趙大壯和趙二壯得了錢,心情大好,臨走前還不忘踹了趙小六兩腳,罵罵咧咧地走了。
其他幾個兄弟姐妹也睡覺去了,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寂靜的屋子,偶爾傳來鼾聲。
趙小六還在地上保持著動作。
緊緊地咬著嘴唇,不讓哭聲發出,瘦小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他對這個家,徹底失望了。
在這個家裡,他只是一個賺錢的工具,一個可以隨意打罵的出氣筒。
除了對家人的失望,趙小六心裡更多的是對李東生的愧疚。
東生哥已經暗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