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外公

2025-01-04 03:56:09 作者: 青酉
  晨曦透過雕花窗欞,悄然灑落在大明境內一座古樸凝重的宅院裡。

  一位身著錦緞長袍、氣質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

  匆匆步入靜謐的庭院,神色間難掩幾分激動與欣喜,朝著正悠然品茗的老者恭敬說道。

  「爹,小妹被封誥命了!」

  那老者手捧茶盞,輕抿一口茶湯,微微挑眉,眼中滿是疑惑地反問道。

  「可是徐世禮那小子出息了?」

  中年男子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暗忖。

  「您自個兒提及,一會肯定又來數落我。」

  但在父親積威之下,這話他哪敢宣之於口,只得無奈應道。

  「並非妹夫,而是志道那孩子,在遼東立下赫赫戰功。」

  「哼!」

  老者冷哼一聲。

  「我就說,徐世禮這不成器的東西,怎會有這般能耐。

  日後莫要在我面前提他,提起便覺心氣不順。」

  中年男子默默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

  「韃靼的達延汗部率三萬人馬圍城,彼時城中無兵可用,軍械亦嚴重匱乏,志道卻堅守住了城池。」

  老者神色一緊,急切問道。

  「我那外孫可有受傷?」

  「所幸並無大礙,只是操勞過度,略顯疲態。」

  中年男子連忙答道。

  「後來呢?」

  老者追問道。

  「韃靼主帥脫脫見久攻不下,欲率軍遁走,卻被馮坤率軍全殲。」

  中年男子接著說道。

  「馮坤?

  可是徐世禮那狐朋狗友?」老者皺起眉頭。

  「正是此人。」

  中年男子點頭應道。

  「哼!果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有長城天險可守,竟還能讓韃靼三萬大軍長驅直入,這馮坤是豬嗎?」

  老者怒聲斥責。

  「父親,此事怪不得馮坤,實乃遼東有人通敵。」

  中年男子趕忙解釋。

  「即便如此,也是他御下不嚴之過。

  怎麼,你還想為他開脫?

  念在他已為志道報仇的份上,尋些人彈劾他,略施懲戒罷了。」

  老者神色稍緩,卻依舊嚴厲。

  「是,父親,孩兒明白。」

  中年男子恭敬領命。

  「那通敵者究竟是何人?」

  老者目光銳利,仿佛要穿透一切。

  「乃是遼東都司指揮使張天祥。」

  中年男子低聲答道。

  「哼!務必想辦法讓其誅九族,以儆效尤。」

  老者眼中滿是殺意。

  「父親,此事或許無需我們插手,志道已然掌握確鑿證據。


  而且張天祥畏罪自殺了。」

  中年男子輕聲說道。

  「瞧瞧,老夫的外孫就是聰慧過人,有勇有謀。

  死了倒便宜他了,」

  老者頓時面露得意之色。

  「那是自然,父親所言極是。」

  中年男子連忙附和。

  「你小妹都已封誥命,那徐世禮呢?

  朱祐樘給了他什麼賞賜?」

  老者話鋒一轉,再度問道。

  「封永安侯。」

  中年男子如實答道。

  「哼!」

  老者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那老夫的外孫呢?又得了何種獎賞?」

  老者緊接著問道。

  「僅、僅是口頭表揚一次……」

  中年男子聲音越來越低,生怕觸怒父親。

  「你說什麼?」

  老者雙眼一瞪,聲音陡然拔高。

  「你再說一遍!」

  「父親息怒。

  孩兒猜測,許是皇帝擔憂志道鋒芒過盛,故而想讓他轉走文官仕途,這才將賞賜大多給了小妹和妹夫。」

  中年男子急忙解釋。

  「豈有此理!」

  老者怒不可遏。

  「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父親明鑑,是曲阜那邊。」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孔家?」

  老者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疑惑。

  「正是。此番倒賣軍械之事,背後便是孔家在撐腰。」

  中年男子詳細說道。

  「該!死有餘辜。

  我說孔弘緒那老東西怎會突然暴斃,原來是報應不爽。」

  老者冷笑著說道。

  「父親,此事或許與孔叔父並無直接關聯,而是孔聞韶所為。」

  中年男子輕聲說道。

  「砰!」

  老者猛地一拍桌子,手中的茶杯應聲而碎,茶水四濺。

  「給老夫徹查此事,將所有證據一一搜集齊全。

  竟敢動老夫的外孫,還妄圖順利繼承衍聖公之位,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孔家近百年來愈發不像話,整日教人忠君愛國,可每逢變故,孔家的家主卻總是率先投降,當真是一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老者怒髮衝冠,聲色俱厲地說道。

  中年男子見狀,連忙應道。

  「父親放心,孩兒這就去辦。」

  說罷,便匆匆退下,不敢再多留片刻。

  不然老者的怒氣絕對發在他的身上。

  中年男子離去後,屋內一片寂靜,唯有那破碎的茶盞,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憤怒。


  老者的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殘片,眼神中透露出的狠厲,仿佛能將其再次碾碎。

  然而,漸漸地,那兇狠的光芒開始柔和起來,猶如春日裡消融的冰雪,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慈愛與自豪。

  「不愧是老夫的外孫啊!」

  老者微微仰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僅憑一群殘兵敗將,竟能抵擋住韃靼人的鐵騎,和老夫當年一樣英勇無畏!

  哈哈哈!」

  笑聲在屋內迴蕩,滿是得意與暢快。

  「來人!」

  老者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楊家的管家便推門而入,腳步輕盈而迅速,恭敬地站在一旁,低頭垂手道。

  「老爺,有何吩咐?」

  「你去安排一下,給老夫的外孫身邊暗中安插些人手。」

  老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

  「那戰場上刀槍無眼,定要護他周全。

  但切記,行事要隱秘,絕不能讓他有所察覺,以免他心生牴觸。」

  「是,老爺。」

  管家應道。

  「老奴這就去辦,定會小心行事,不露出絲毫破綻。」

  「還有,」老者微微皺眉,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楊廷和這小子,楊家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將他運作成了左春坊大學士,怎麼到現在還未能入閣?

  他若不能入閣,如何在朝堂之上為志道那孩子說話撐腰?

  真是急煞老夫!」

  管家微微欠身,輕聲說道。

  「老爺,這官場之事,錯綜複雜,想必楊大人也在努力,只是時機尚未成熟罷了。」

  「哼!」

  老者輕哼一聲。

  「不管怎樣,你去催促他,讓他加快腳步,莫要辜負了楊家的期望。對了,老夫外孫可有表字?」

  「回老爺,皇帝已經賜下了表字。」

  管家連忙答道。

  「哦?」

  老者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朱祐樘那小子給取了個什麼表字?」

  「濟危。」

  管家低聲說道。

  「濟危?」

  老者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把老夫的外孫當成牲口一般隨意驅使?」

  不過,老者畢竟久經世故,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朱祐樘此舉的深意。但心中仍是不悅,冷哼道。

  「哼!不管他打得什麼主意,老夫可不會坐視不管。」

  「老爺,您看這樣想,」管家眼珠一轉,輕聲勸解道,「這『濟危』二字,不正顯示出皇上對表少爺的重視嗎?

  危難之際,唯有表少爺能當此重任,這可是一份殊榮啊。」

  「老夫可不管這些!」

  老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你去想辦法,讓朱祐樘明年就開殿試。老夫的外孫已經被壓制了兩次,哪能再等?

  萬一那朱祐樘有個什麼不測,難道還要讓老夫的外孫繼續蹉跎歲月?

  老夫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是,老爺。」

  管家應道。

  「老奴這就去安排,定會竭盡全力,不負老爺所託。」

  說罷,管家緩緩退下,輕輕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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