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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闖窯堂

2025-01-07 00:31:43 作者: 赤色
  第二天醒來,身邊的人已經不在。

  被窩裡,似乎還殘留張麗的餘溫。

  一扭頭,床頭柜上,放著一個保溫杯,下面壓著一張紙。

  拿起一看,上面是遺憾娟秀小字。

  「喝酒之後,第二天起來會口乾,先喝口水潤潤。早餐在廚房裡溫著,記得吃。」

  字裡行間,沒有華麗辭藻,只有滿滿的關心。

  我笑了笑,將這張紙仔細放好。

  打開保溫杯,喝乾裡面的水,這才慢悠悠下床。

  洗漱完畢,我正吃著早餐,大海突然打來電話。

  才接通,大海凝重的說:「兄弟,起了不?」

  我察覺他語氣的不對勁,問道:「怎麼回事?」

  大海說:「今早我來店裡盯裝修,發現外牆上有些不對勁,我懷疑這邊被人盯上了,你有時間的話,過來瞅一眼,確定一下。」

  「我馬上來。」

  掛點電話,囫圇吃完早餐,我趕到店鋪。

  大海蹲在店門外,抽著煙。

  見到我,他把煙一熄,迎了上來。

  他把我帶到店鋪一面外牆前,伸手一指,說:「就是這個。」

  我定眼一瞧,發現牆上,有人用粉筆,畫了幾個圖案。

  包括一個星星,一個叉,一堆石子,一個長方形,一個加號,一個減號。

  我眉頭一皺。

  多虧大海,足夠謹慎。

  正應了那句話——小心無大錯。

  這些圖案,可不是小孩子閒得無聊,隨手塗鴉。

  而是切切實實的標記。

  盜門的標記!

  江湖十六門,又分內八門,外八門。

  這盜門,就是外八門之一。

  所謂盜門,瞧名字就知道做的什麼勾當。

  偷雞摸狗,梁上君子,鑽穴逾牆,妙手空空……

  總之一句話。

  沒本的買賣!

  既然能統稱一「門」,這裡頭,自然有門道。

  這其中,就包括計劃!

  沒錯。

  盜門行竊,並非心血來潮,隨意下手,而是有計劃的。

  各中細節,又因為目標不同,手法不一,而各不相同。

  眼下這種,乃是盜門裡最喜歡的一種。

  名為「闖窯堂」。

  所謂窯堂,就是屋子。

  闖窯堂,就是入室行竊。

  而這種方式,分為挑屋、瞧煙、聽雞鳴、望採光、下榻、走風。

  挑屋,就是確定目標,打算找誰下手。

  盜門中人,多為小偷小摸,一經發現,必定人人喊打。

  所以,他們下手,講究一個「竄」。

  即不囿於一地。

  走南闖北,走街串巷,到處流竄。


  但老是亂跑,容易被人盯上。

  到了一個地方,人家瞧你面生,也會心生防備。

  於是,盜門中人喜歡扮成走馬商人,或是挑擔小販。

  以此打消他人的警覺。

  若是扮成走馬商人,那到了一個地兒,總得歇歇腳,甚至為了今後能反覆迴轉,他們還會放言說,這地方,會成為他們的商道,今後會一直來。

  於是,他們就要租房,當做今後落腳的地方。

  想要租房,自然要挑房。

  要挑房,自然得走街串巷。

  一切合情合理。

  但他們挑的,其實不是今後要住的房,而是目標人物住的地方。

  等挑好房,就輪到瞧煙。

  這瞧煙,也有講究。

  因為老時候,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到了點,該吃飯了,家家戶戶都會燃起炊煙。

  所謂的瞧煙,就是看這戶人家到了點,會不會冒煙。

  以此判斷這戶人家有沒有人。

  再之後,就是聽雞鳴。

  這可不是為了聞雞起舞。

  而是以雞鳴一詞,來代替時間。

  所謂聽雞鳴,就是確定這戶人家的作息規律。

  之後,便是望採光。

  其實是為了看看大門往哪兒開,窗戶有幾扇。

  哪裡適合入屋,哪裡適合翻牆。

  之後,便是關鍵一步。

  下榻。

  這可不是睡覺。

  而是趁著家裡沒人,或是家裡睡著的時候,入屋行動!

  最後就是走風。

  走風,就是撤退。

  每一個步驟,都有人負責。

  條理分明,行動嚴謹。

  這便是闖窯堂的門道。

  眼下,咱這店鋪,就是被盜門的人挑了房。

  這上面的記號,各有意義。

  譬如星星,代表作案目標,同時也是告訴其他盜門中人,這裡有同行瞧上了,不像架火兒,請另尋他處。

  長方形,則是警告同夥,這裡頭有陣仗,得小心。

  一堆石子兒,則是說這屋裡很有錢。

  一個加號,一個減號,則是說,這屋裡白天有人。

  連起來,就是說:這次的目標是這裡,屋裡錢多,白天有人,快動手了,記得小心。

  得虧大海,他雖然本事不精,終歸入行多年,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觸過,而且性格粗中有細,瞧見了這些記號。

  不然,真有可能被人穿了窩。

  大海聽完我的解釋,頓時火冒三丈。

  「他娘的,偷到他爺爺頭上了,要是被我逮到,我非得請他吃俏食!」

  所謂俏食,就是白食。

  落在後邊的時代,要是吃白食,跟店主講清楚,人家頂多罵你兩句,再報個警。


  可在這年頭,以及往前的時代。

  哪家開店的,沒養幾個招風耳。

  吃白食,是要挨打的。

  皮開肉綻正常。

  斷手斷腳也活該。

  只要不死店裡和門口,官府都不管。

  大海好一頓罵罵咧咧,伸手就要去擦那些標記。

  我一把拉住了他。

  大海不解:「怎麼了?我把這擦了,他們不就沒法對我們下手了嗎?」

  我搖搖頭:「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理是這麼個理。

  擦了標記,等同於告訴盜門中人,你們的手段,我們發現了。

  要是這夥人識相,他們就會默契的退走。

  避免被人堵了窯,拼個你死我活。

  還碰了面,結了仇。

  可要這夥人就盯死了我們呢?

  擦了標記,他們立馬改換計劃,還是要對我們下手。

  大海急了,問我:「那怎麼辦?」

  我說:「他們要來,就讓他們來!想到龍宮奪寶,怎麼也得證明自己是孫猴子吧。要是過不了蝦兵蟹將,活該他們溺死!」

  大海一聽,立馬同意。

  他問:「該怎麼做?」

  我沒說,而是和他先回了店裡。

  店裡一片狼藉,各種專修材料,橫七豎八擺一塊兒,隨處可見白粉點子。

  顯然,今早有人來專修。

  是大海發現不對勁,半途把他們支走了。

  我問:「那裝修隊,可靠嗎?」

  大海知道我問什麼,拍著胸口說:「認識好些年頭了,都是熟人。」

  說到這,他眉頭一皺。

  「也不能肯定,工頭我熟,小工我不可能全認識。聽工頭說,都是他們同鄉後生,給他們當學徒,掙口吃的。私底下,誰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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