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鳴多的想法極其簡單,就是快速地奔往西北方向。因為他知道,在那個通信最快的方式就是騎馬的時代,只要他們夠快,張邦昌這夥人就無法追上他們。
孫鳴多之所以要趕往千里之外的西北,因為他知道由於這幾年徽宗的荒淫無能,將張邦昌、李邦彥二人都提升為宰相。並且將治國之權交於他們,這些人不但治國不行,其中張、李二人還與金國相互勾結。
他們軟禁徽宗,還將京城周圍的防務之權交給聽命於他們的自己人。而一直手握重兵的童貫雖然心裡不願意徽宗禪位,但是礙於形勢所迫,以及在權衡利弊之後。他自認為手握重兵,欽宗登基後自己依然可以在新的政權格局中保持一定的地位和影響力。
所以他在徽宗拒絕禪位的那天中午,就離開京城趕往他一直駐守的太原。已經從史料中清楚地了解這些的孫鳴多,知道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鎮守西北邊陲的种師道。
可是近一千里的路,又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里趕路,這也是對孫鳴多意志的一次考驗。
一直緊跟在孫鳴多身後的黃保國,望著前面徽宗消瘦的身影,他仿佛覺得此時的皇上已經和原來的皇上完全不一樣了。雖然皇上說話的口吻依然是慢里斯條的,但是他卻聽出了堅定和決絕。
黃保國看向與他並排騎行的蘇瑤,當兩個人的目光相遇。又同時看向前面的徽宗,不約而同地相互點了點頭。
也不知行進了多久,直到天色將暗,他們方在一座小山之下找到一處已經破敗不堪的房屋。
將馬匹牽至院內,眾人走進土房。「就在這裡休息吧。」孫鳴多吩咐道:「前面好像是一個集市,保國和瑤兒去買些吃食。」
「我來生火。」董可欣從外面抱來一捆乾柴。
雪雖然已停,但是北風卻仍在肆虐。圍坐在火堆周圍的人都顯得很是疲憊。山林中傳來陣陣狼嚎,陰森恐怖。
「蘇瑤姐姐,不知道翠兒現在怎麼樣了?」董可欣悄聲問道。
「不知道,」蘇瑤偷瞄了一眼孫鳴多,「可欣,不要再說了。」
孫鳴多已經聽到了她們說的話,「翠兒既然主動留在宮裡,她是抱著必死之心的。」他緩緩地說道:「朕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不可謂不是昏君。」
「皇上!」蘇瑤黃保國等人都跪倒,「皇上不可這樣說。」
孫鳴多笑了笑,「你們都起來吧,朕是什麼樣的人,朕自己知道。你們可知道後世是怎麼評價朕的。」
「哼!」孫鳴多無奈地說道:「他們說朕是花鳥皇帝,還說朕除了不會做皇帝,別的都做得不錯。」
「皇上您怎知後世對您的評價呢?」蘇瑤小聲問道。
「因為......」孫鳴多考慮了一下,「這就是真實的宣和皇帝,朕是有自知之明的。」
靠在黃保國抱來的一堆稻草上,孫鳴多漸漸地合上雙眼。「你們也抓緊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皇宮最北側的宮牆之下,雜亂、枯敗的灌木下的一個水渠里,積雪已經掩蓋了翠兒的身軀,皓潔的月光下,只露出一雙小巧的繡鞋。
第二天,又是一路的疾行。當前方隱隱約約出現一座城池的影子,孫鳴多勒住馬,「前方是哪座城池?」
「應該是中牟縣。」黃保國站立在雕鞍,「是中牟縣。」
「知道縣令是誰嗎?」
黃保國想了想,「要是臣沒記錯的話,是馮安遠,他原是戶部主事,去年被調任中牟知縣。」
在徽宗的記憶里早已經記不起這件事了,孫鳴多所知道的史料里也沒有提及此人。
看了看周圍幾個疲憊不堪、被凍得瑟瑟發抖的侍女,又看到黃保國滿臉的鬍子上全是冰碴。孫鳴多緊咬牙關,「進城。」
「皇上!」黃保國攔在孫鳴多的馬前,「萬萬不可呀,要是被別人發現了,恐對皇上不利呀!」
「朕命你帶在身上的關防大印可在?」
「在!」
「進城後直奔縣衙,你用關防大印顯示身份。就對馮安遠說朕是京城的一位高官,攜帶家眷前往......中牟再往北是什麼縣?」
「是原陽縣。」
「就說朕攜家眷前往原陽縣有緊急家事,今晚在縣衙借住一晚。」孫鳴多雙腳磕了下馬肚,緩緩地往前行進,「你只需記住,在我們離開中牟縣之前,你不能讓馮安遠離開你視線一步。」
「皇上,」蘇瑤輕聲問道,「咱們即使進城,也可以住在客棧里呀?為何要冒險住進縣衙呢?」
孫鳴多笑了笑,「最危險的地方也可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今晚直進縣衙,就在那裡休息。是朕疏忽了,沒有令保國準備帳篷等物。這樣冷的天氣,我們露宿荒郊,估計還沒見到种師道,我們就都被凍死了。」
「那進城後,奴婢就去採買帳篷等物。是不是再買幾輛大車,皇上您可以在車中禦寒。」
「只買一輛馬車,裝載帳篷等物,我們依然騎馬。」
黃保國和蘇瑤等人早就感到皇上的變化,他現在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像以往的優柔寡斷。
蘇瑤還清楚地記得皇上對他說過的話:你將會看到一個為了我大宋的子民,為了大宋的社稷而內心堅定、無所畏懼地宣和皇帝!
順利地通過城門,他們直奔縣衙。孫鳴多走了一招險棋,首先是黃保國的京畿副將的身份可以震懾知縣。如果一旦被發現自己的身份,在當時等級制度森嚴的社會,也會令知縣不敢輕易背叛。
幾人在縣衙前下馬,黃保國大步走到衙門,對站在門前的衙役說道:「我是京城京畿副將,速帶我去見你們知縣。」他隨即亮出他的關防大印。
中牟縣知縣正是馮安遠,他此時剛吃完晚飯。對黃保國這個不速之客原本沒有什麼疑心,但是當他安頓幾個人在後宅里住下,正想回房休息時。卻被黃保國用手掌剁在脖頸處,立時昏了過去。
黃保國將瘦小的馮安遠抱起來,「臣將他綁在臣的床頭,這樣馮知縣就不會離開臣的視線了。」
孫鳴多無奈的笑了笑,「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