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大雪紛揚。孫鳴多幾人身著樸素棉衣,扮作民間武師的模樣,行走在這冰寒刺骨的冬日裡。他們已行至登封縣,再有幾日就可回到京城了。
孫鳴多命小嬌買了一輛輕轎馬車,拉上爺孫倆一同回京。當他們行至一處村莊,但見殘垣斷壁,戶戶皆緊閉門戶,了無生氣。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只見數百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農民,手持簡陋農具,神情悲憤,一個人口中喊著:「我們要吃飯,我們要活下去!」
那隊伍中間,有人扛著一面破旗,旗上隱約可見「求食以存」四個字。黃保國見狀,心中暗驚,他知道遇見了聚眾的民變。
正當孫鳴多他們駐足觀望之時,那群農民也發現了他們。為首的一個大漢,滿臉胡茬,眼神中透著警惕與絕望,大喝一聲:「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在這大雪天裡趕路?」
孫鳴多悄聲對侍衛們說道:「爾等切勿妄動。」他高聲回道:「我們是趕路的平民,瞧這大雪天,實在艱難呀!」
那大漢狐疑地打量著他們,見孫鳴多等人衣著雖樸素但也算整潔,不似官府之人那般油滑。
「兄弟,你們這是為何呀?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孫鳴多問道。
那人神色稍緩,說道:「如今這世道,官府不管我們死活,我們實在活不下去了,才走上這條路。你們若想跟著,便一起,人多力量大,說不定還能討個公道!」
孫鳴多微微點頭,應道:「好,我們也沒了生計,便與大夥一起吧,興許可以有個活路。」
「你等有馬、有車,」大漢身邊一個人警覺地問道:「怎麼說是沒有活路?」
孫鳴多裝作氣惱地說道,「我等皆是武師,」孫鳴多裝作氣惱地說道:「這馬與車不過是行走江湖時用以防身和代步的物件罷了,這年頭,哪有什麼安穩日子可過?」
說罷,他朝身旁的黃保國使了個眼色,黃保國心領神會,抽出佩劍,在空中挽了幾個漂亮的劍花,引得周圍的農民發出陣陣驚嘆。
孫鳴多接著說道:「我們雖有這身武藝,卻也難以尋得一處安穩的落腳之地。前些時日,本接了一趟鏢,本想著能賺些銀錢餬口,誰料半道上竟遇著山賊。」
孫鳴多嘆了口氣,「那貨物被劫走大半,僱主不僅不給酬金,還揚言要報官抓我們,這一路躲躲藏藏,盤纏也快用盡,如今和你們一樣,都是走投無路之人!」
孫鳴多一邊說著,一邊微微嘆氣,眼神中流露出無奈與悲憤,與周圍農民的神情竟有幾分相似。
這時,人群中一位老者微微點頭,說道:「罷了罷了,看你們也不像說謊之人。如今這世道,誰都不好過,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便一起吧。」
眾人聽了老者的話,也紛紛附和,對孫鳴多一行的疑慮漸漸消散,孫鳴多心中暗鬆一口氣,就這樣暫時穩住了局面,融入了這支民變隊伍之中。」
於是,當今的皇上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加入了這支民變隊伍。起初,眾人對孫鳴多一行仍有些許戒備。
但見他們手腳勤快,幫著隊伍生火做飯、搭建簡易帳篷,態度便也漸漸緩和。夜裡,寒風呼嘯,眾人圍坐在篝火旁,孫鳴多與身旁的農民攀談起來。
「老哥,這日子怎麼就過成了這樣?」孫鳴多輕聲問道。那老漢長嘆一聲,眼中淚光閃爍:「老弟啊,這官府的賦稅一年重過一年,地里收成又不好,糧食都被搶走了,我們只能挨餓。」
他嘆了一聲,「冬天到了,沒吃沒穿,眼睜睜看著家人受苦,實在是沒辦法了啊!」孫鳴多聽著這些話,心中沉重萬分,暗自思忖著這些年朝堂之上的決策失誤,以及各級官吏的貪墨無情,竟讓百姓陷入如此絕境。
「那你們這是準備去哪裡呀?」孫鳴多問道。
為首的大漢緊了緊身上破舊的棉襖,瓮聲瓮氣地說道:「俺們聽說鄭州的糧倉里堆滿了糧食,那些當官的和富商們吃香喝辣,卻不管俺們百姓死活。俺們準備去鄭州城,找他們要糧,讓大夥都能熬過這個冬天。」
旁邊一位老者咳嗽幾聲,沙啞著嗓子補充道:「聽聞那知州是個貪得無厭的主兒,俺們起初也只是想求他發發善心,可派去的人都被打了回來,實在沒法子了。如今這一路走,一路也有附近村子的人加入,俺們人多勢眾,就不信他們不給個說法。」
一個年輕後生揮舞著手中的棍棒,憤恨地喊道:「俺們莊稼漢本就靠天吃飯,可今年這收成不好,賦稅還一點不減,把俺們的活路都斷了。這一去,非得讓那些狗官知道俺們也不是好欺負的,拿回屬於俺們自己的糧食。」
眾人紛紛應和,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有的人在痛罵官府,有的人在罵著朝廷。更有甚者,已經罵到當今的皇上了。
黃保國幾人偷偷地看向孫鳴多,卻發現他跟個沒事人一樣,甚至還跟著這些人一起鬨叫著。
隨著日子的推移,隊伍越走越遠,人數也越來越多,已擴充到數千人。
孫鳴多憑藉著自己的見識和智慧,時常在隊伍中出謀劃策,幫助他們避開官兵的追捕,漸漸地,贏得了不少人的信任和擁戴。
而孫鳴多也越發深入地了解到民間疾苦,百姓們為了一口吃食、一件暖衣,便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這讓他對眼下的局勢更加擔憂起來。
他深知,若不改變現狀,這天下將永無寧日。隨著加入的人數越來越多,孫鳴多的心中的憂慮也越來越大。
在距離鄭州府還有幾十里的時候,加入這支隊伍的人數已經有五千多人了。
孫鳴多也漸漸地發現,這支農民隊伍里,有很多都是在今年朝廷推行的重新丈量土地的新政之後,才變得家徒四壁、走投無路了。
在和他們的交談中,孫鳴多了解到,本就依靠薄田勉強為生的他們,卻在這次丈量土地中被一些豪紳大戶勾結丈量之官吏,顛倒黑白,將明明屬於自己名下的土地無端劃給別人。
更有甚者,官吏不但將自己的土地借丈量之機劃給別人,而自己卻依然要承擔朝廷的賦稅。
正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只得背井離鄉,投身於這支流民隊伍之中,試圖存活下來。
孫鳴多的眉頭已經越皺越緊,他沒想到新政在推行到基層的時候,已全然換了模樣,那些本該為百姓謀福祉的舉措,如今卻給他們套上了更加沉重的枷鎖,也成為促使社會動盪不安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