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梟只能放下手裡的事情,跟著小孫回辦公室接電話。
「你好,霍廷梟。」
只聽到電話那頭許久傳來一陣熟悉低沉的嗓音。
「廷梟,是爸。」
霍廷梟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眉心鼓出一個小山包。
他爸一般很少打電話給他。
之前是為了避嫌,現在更是為了避嫌。
「爸,這麼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霍建元沉聲,「唐家的事,你什麼想法?」
霍廷梟的眼神盯著實木的桌面,整間辦公室里安靜的好像只能聽到他有些沉的呼吸。
「爸,是唐家找到你了?」
能夠讓他爸親自打電話出面的,除了唐家的那位老太爺,別無他人。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唐老爺子突然給我打電話,問候我什麼調回去,說有時間來找我敘敘舊。」
「掛了電話,我讓小鍾查了一下。才知道你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電話桶里一片安靜。
霍廷梟指關節輕輕在桌面輕扣。
他們這樣的人,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做任何一件事。
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帶著自己的意圖。
霍廷梟意識到對方是什麼意思。
聲線有些發冷。
「爸,唐家的事情,青染不適合參與,風險太大。」
霍建元應聲,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並沒有因為兒子的冷聲冷調發怒,反倒是嗯了一聲。
接著平靜的說著。
「廷梟,唐老爺子的小女婿在衛生部。小沈這孩子的路繞不開。」
霍廷梟握著電話的手一緊,腕骨用力的有些發脹發白。
「你可以幫她拒絕這次的事情,我們霍家也能護得住她,但是醫生這條路就不好走了。」
「唐老爺子清正,可是下面兩個兒子有些混不吝,真做錯了什麼,老爺子估計不會袖手旁觀。小沈還有父母家族,要對方真的發瘋,我也未必有辦法。」
霍建元的話,話糙理不糙。
霍家的根之前已經被全部挖的乾淨。
這一次回去如同飄搖在大海上的小船。
看起來風光,可是背後都是風險。
對方現在通過霍建元來搭橋,無非是因為唐家沒有實權的人了,給了霍家一個面子。
但是真要出手,霍家未必能討到好處。
「你自己考慮清楚。」
霍廷梟掛了電話,收斂著渾身的戾氣。
轉身拿起桌上的香菸,叼了一根,火柴擦出的火紅的光。
菸絲不斷燃燒捲起一層層白色的煙霧。
直到煙燃盡,霍廷梟拍了拍身上的煙氣。
回到家,沈青染已經洗過澡了,拿著毛巾正在擦頭。
霍廷梟走過去,伸手拿過毛巾,幫她絞乾頭髮。
黑色的髮絲穿過骨節分明的手指,帶上了幾分的繾綣。
沈青染聞著他身上的煙味,嫌棄的拍了拍。
「抽菸有害健康。」
霍廷梟嗯了一下,「以後少抽。」
沈青染感受到他身上傳出來的氣場。
不知道是接什麼電話,怎麼愁成這樣?
霍廷梟動作很慢,也很輕柔,好像擔心拽疼了她。
兩人安靜又溫馨,平靜之下又好像蘊藏著未知的情緒在涌動。
擦乾了頭髮,他微微彎腰,從後面的桌子上將紫羅蘭的雪花膏放在她的掌心。
沈青染看著他奇奇怪怪的行為。
抬頭看著他線條分明的下顎。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霍廷梟的手微微頓了一下。
低下頭了,一張優越骨相的臉上波瀾不驚,卻又好像藏著無數的情緒。
沈青染捏著雪花膏盒子,胸口微微起伏。
霍廷梟打開她印有雪花圖案的鐵盒蓋子,看著裡面淡紫色的膏體,隱隱約約傳來的香氣。
跟她身上的一樣。
沈青染望著燈光下他分明的五官,既冷又暖。
霍廷梟將手裡的毛巾疊了起來。
語氣沒有什麼起伏,「青染,唐代容那邊,明天還是去一趟吧。」
沈青染擦著臉的手停了一下。
「剛才接的電話跟這個有關係?」
霍廷梟淡淡的嗯了一聲。
「唐家老太爺親自打的電話。」
沈青染收起手裡的鐵皮盒子。
儘管心裡湧起酸澀,卻還是保持著該有的冷靜。
「知道了,明天早晨我過去。」
「我先進去睡了。」
霍廷梟望著她的背影,幽深的眸裡帶著幾分的隱忍。
攥著毛巾的手青筋暴起,指骨泛著害人的青與白。
他可以不顧自己,可是她的前途該怎麼辦?
她對於醫學的喜愛他能看的出來。
因為這件事要是毀了她,他不願意看到。
不防君子防小人。
至於明天,霍廷梟想到了什麼,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沈青染聽著院子外傳來的汽車發動的聲音,撩起了一角窗簾。
渾身無力的坐在床邊,百無聊賴的扣著國民床單上的牡丹花。
眼裡恍恍惚惚的。
想到唐代容今天跟瘋狗一樣的罵自己。
她明天還不得不屈服對方。
想想就憋屈,又憋屈又無奈。
可是如果任性,那霍廷梟是不是就被會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