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祁斯年睜開眼。
好像是怕驚擾到不遠處仍舊吻得難捨難分的那對情侶,仲希然聲音很小,像是用氣音說的。
「吹蠟燭吧。」
二人一起吹滅蠟燭。
仲希然用自帶的塑料小刀子切下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裡:「味道還可以,你不喜歡吃甜,我替你吃完它。」
祁斯年拿起塑料勺剜了一勺吃下去,擰眉:「給你個面子,畢竟婚後第一次陪我過生日。」
仲希然幾乎是緊接著順著他的話說:「那我以後每年都陪你過?」
祁斯年頓一下,啞聲:「好。」
她說得對,他的生日願望一定會實現。
兩人分完一塊奶油小蛋糕,仲希然鬼使神差地又往那對小情侶方向看了眼,兩人竟然還在吻。
真的吻了好久。
祁斯年順著她目光看過去。
她臉一熱,隨口說:「戀愛真可怕,大冷天在這裡吹冷風。」
祁斯年低眸看他。
她是在說那對情侶,但話音剛落,忽然想起自己也在這裡吹冷風。
她立刻下意識解釋:「我不是為了戀愛,我是為了……」
她話語一頓。
意識到她今天是為了哄祁斯年才來到這裡。
「……拍照片。」幾秒後,仲希然接上自己的話,伸手指了指身後懸在半空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格外圓,格外亮,格外大,又好像離他們格外近。
為了防止祁斯年問她為什麼要來這裡拍照片,這太不合理了。
她先發制人:「我們一起拍張照吧,也算打卡了。」
祁斯年看她一眼:「好。」
仲希然舉起手機,剛準備拍,祁斯年手機又響了。
此時已經是00:03分。
朱芸打來電話,說:「差點忘了,今天是你生日禮物。」
祁斯年:「沒關係。」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仲希然在想,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出沒關係這句話。
朱芸責怪的語氣:「你自己也不知道主動回來吃頓飯,我好歹生了你,朱峻都知道今天過來。」
祁斯年垂著眼,沒應聲。
朱芸冷漠道,「你明天來一趟,禮物我準備好了。」
祁斯年淡聲:「我叫助理去拿。」
朱芸頓一下,又問:「你現在在哪兒?」
祁斯年:「跟希希在外面,她剛幫我買了生日蛋糕。」
或許是這個原因,他現在心裡並沒有那麼難過。
朱芸似是冷笑一聲:「買就買了,一個生日蛋糕還這麼稀罕?」
仲希然這時出聲:「媽。」
朱芸噎了下,沒再說什麼,匆匆掛斷電話。
夜裡分外寂靜。
祁斯年單手撐在闌幹上片刻,才將手機收回兜里:「走吧?」
仲希然想說「可還沒拍照」,但看他情緒不高,一時說不出口,便點了點頭。
他抬步往前走,仲希然追上他,挽住他的胳膊。
他似乎是笑了下,將她手放進他上衣口袋裡,伸手攬住她的肩膀。
經過那對小情侶時,她聽見女方用八卦的語氣說:「這就是祁氏吧,我是霍然黨,我真覺得仲希然跟他老公有點問題,夫妻公開接個吻怎麼了,要真喜歡的話親都親不夠,而且兩個人平時肢體一點都不親密……」
仲希然頓一下。
她轉頭看向祁斯年,祁斯年說:「沒關係。」
跟剛才跟朱芸打電話時說「沒關係」時的表情和語氣,都一模一樣。
仲希然心裡忽然微微一痛。
分明就是有關係的。
或許從霍新跟她第一次見面被曝光開始,就是有關係的。
只是他習慣了把所有的情感都壓抑在心裡,才會一直讓她覺得沒關係,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什麼大事兒。
那些風雨,他淡然地替她全部擋住了。
仲希然停住腳步。
她看向祁斯年。
祁斯年:「怎麼?」
他神色依舊很淡,淡的像落在城市的這一層白紗似的月色。
狹長的雙眼卻透著清冷和鋒利,叫人不敢接近。
旁邊的那對情侶終於覺得太冷,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腳步聲越來越遠。
她沒說話,祁斯年就這麼等著她。
等他們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仲希然才開口說:「我們還沒拍合照呢。」
祁斯年看著她點一下頭:「想在哪兒拍?」
仲希然握住他的手。
隔了一層手套,她覺得不舒服,乾脆把手套摘掉,放進祁斯年口袋裡。
她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把手機舉高,將鏡頭對準她和祁斯年。
夜光模式下,鏡頭裡兩人的臉有一種低像素膠片拍出的模糊感。
她把臉貼近祁斯年的,縮小焦距,找了個角度將身後的月亮一併收入鏡頭裡。
「祁斯年。」她喊他。
「嗯?」
「你準備好了嗎?」
「嗯。」
她聲音很輕,卻帶著早就決定好了的一種堅定:「我們接吻吧。」
她回頭,踮起腳尖,毫不猶豫吻上他的唇,按下拍攝,連拍了好多張。
祁斯年定在原地。
唇角的電流在一剎那瞬間蔓延至全身。
他渾身透著一股難言的美妙愉悅感,以前從未體驗過。
她吻得有些生澀。
或許因為他們接吻的次數不算很多。
片刻後,她舉著手機的手放了下來,將手機也塞進他上衣口袋裡,雙手勾住他脖子,看他好半天沒有要動作的意思,停下了這個吻,小聲問他:「你不喜歡嗎?」
她仰頭,一雙眼睛無辜極了。
祁斯年按著她的腰帶著她往前走了兩步,稍一用力,將她抵在闌幹上。
仲希然輕輕呼吸著,胸口起伏不定。
祁斯年一隻手撐在冰冷的闌幹上,感覺一顆心臟快要炸開。
但他聲音卻比平常還要冷靜三分:「有狗仔。」
他漆黑的眸子看向仲希然,似乎是在跟她確認——你確定要在這裡跟我接吻?
仲希然覺得後背有點硬,還好,不算很硌。
她看著祁斯年,眨了下眼睛:「那你說是我拍得好還是他們拍得好?」
祁斯年感覺心裡一直克制的情感忽然在此刻快要決堤。
他身體又往前傾斜了幾分,聽見仲希然的鼻息開始變得混亂。
他垂在腿邊的手緊握成拳,啞聲說:「其實我知道你不願意嫁我。」
月光下,仲希然抬起眼皮看他,眼裡有些意外。
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提起這個。
他背對著月亮,他眼裡的情緒她看不清楚。
但他聲音好似在發顫。
「我也知道第一次的時候你並不願意……」他聲音里像透著愧疚,「我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卑鄙,所以你並不需要為難自己。」
他說:「闢謠的素材已經足夠,不用再……」
「祁斯年。」她輕聲打斷他。
他們視線相對。
他的目光克制而糾纏。
她的目光坦蕩而熱烈。
不知道過了多久,仲希然才接著說:「我想跟你接吻。」
「剛才看到那對情侶接吻的時候就想了。」
滔滔洪水從高處傾瀉而下,衝垮了所有的一切。
祁斯年低頭,吻住她的唇。
溫柔的,暴烈的,糾纏的,難以克制的。
仲希然忽然在這一刻理解了網上說的——生理性的喜歡。
她的身體想靠近他一些,再靠近他一些。
月光落在他們身上,橋面上,他們二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安靜的街道不時有車燈從餘光閃過。
他雙手跟她交纏住,扣在闌幹上,呼吸微亂卻混在一起。
跟以前完全不同。
她吻的他的時候不再是被動的承受,不再是沒有情感。
她主動而熱烈,手緊緊勾著他的脖頸,身體也忍不住向他靠近,柔軟地貼了上來。
就像她說的,她好像真的很想跟他接吻。
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
做過那麼多次,好像不如這一個吻叫人心悸和著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