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糧和宋氏都是疼孩子的人,但再疼孩子,私塾不收女娃,也沒法讓她們上學。
宋氏識得些字,有空的時候也教姐妹兩個認了一些。
但那也只是些常用字,甚至不足百個。
聽到認字,江綠眼睛都亮了。
「阿姐,可以嗎?」
姐夫是秀才,江綠之前怎麼會沒有學認字的想法。
只是時下女子多是沒讀過書的,她與姐夫季延文之間又有男女之別。
往年村子裡來過一些走街唱戲的,那戲文里便有二女爭一夫的戲碼,還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話。
怕阿姐誤會她對姐夫季延文有什麼想法,小姑娘不管有事沒事,能不往季延文跟前湊就不往他跟前湊,讓他教習讀書這樣的事,更是半點都不敢提。
「這有什麼不可以。」
「你姐夫閒著也是閒著,讓他教你們讀書,也好打發時間。」
江綠歡呼一聲,高高興興地去收拾季延文教學的場地去了。
江松文聽得半懂不懂,但他知道讀書是什麼意思。
想到大堂哥江松宗就是讀書人,小傢伙不由繃緊小臉,挺直背,滿面嚴肅。
「姐,學,好。」
大姐,我會好好學。
他的病算是好了,卻又沒有好全,柳大夫說身體已經沒大礙了,現在這樣,只能慢慢養。
江白更傾向於是小傢伙的心理問題。
好在基本自理以及簡單的溝通是沒問題了。
「好,咱們阿文好好學,將來給阿姐掙個誥命回來。」
江白樂得哄他,本是隨口一言,卻不想小傢伙聽進了心裡去,並將此當成了畢生目標。
季延文已經可以下地走動,自醒來之後,身體一天好過一天。
明明流了那麼多的血,身體虛得不行,卻拒絕江白給他打野味補身體,只說還在守孝,因此只能靠吃米湯補營養。
「今天好點了嗎?」
他臉上的紅點已經消退,露出白皙的皮膚。
小白臉的模樣,倒真有些吃軟飯的樣子。
「好多了。」
「地里的活真不用我幫忙?」他問。
「用不著,那才多少地,有我大伯一個人就行了。」
白得的苦力,不用白不用。
季延文卻沒有她那麼樂觀,道:「地里的活可不少,你大伯再能幹,還能幹得完去?」
「再說村里其他人不知道他入了奴籍,見他每日幫你幹活,你們姐妹卻連口水都沒送過,別白白傷了你們的名聲。」
江綠翻過年可就十二歲了,也到了要說親的年紀。
別因為這個,找不到好的婆家。
江白沒想到那麼遠,聽了他的話,眉頭一皺。
「你說得有些道理。」
賣大伯為奴這事好說不好聽,被族長知道了,指不定就讓她將人放了籍,恢復自由身。
與其這樣,還不如給些好處。
「不說他的事了,二丫和阿文都不小了,我想著你養傷的這段時間,不如教他二人讀書如何?」
「也好。」
季延文略想了想,點頭同意。
兩人又商議了一番家裡兩個孩子的教育問題,江白這才進了灶房,把山藥翻出來,拿濕布擦去泥土,架柴火烤。
「這真能吃嗎?」
從沒見過這個東西,江綠心中有些懷疑。
見江白撈出一截,剝了皮就要往嘴裡送,小姑娘面色一變,忙攔了下來。
「阿姐,我都沒吃過這個,還是讓我先嘗嘗吧!」
若是有毒的話,先毒死她。
江白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動,還以為她這是好奇,忙送進她的嘴裡。
江綠眼睛一亮,軟軟的,糯糯的。
眼見江白又剝好一個,就要送到江松文嘴裡,江綠忙將江松文擠開,將剝好的那個山藥也送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阿姐,這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她吃得雙頰鼓鼓,卻緊張地看著江白。
生怕她又剝一個出來。
江白愣了一下,她從未見過江綠搶食的樣子,以往有什麼吃的,都是先緊著她這個阿姐,然後就是小弟阿文,最後才是她自己。
仔細回憶了一下她先前的動作,江白緩聲問:「二丫,你是不是怕這東西有毒?」
所以自己搶先吃了,連她剝給江松文的也搶了。
江綠臉色微紅,如犯了錯般地低下頭去。
想到什麼,很快又抬起頭來,解釋道:「阿姐,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阿姐知道,你只是擔心,畢竟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所以才想著自己先試毒。」
江白怎麼會不懂呢,這個小姑娘的心裡眼裡,都是她的家人。
作為她的家人,她覺得自己很幸運。
江白微笑,重新拿起一個剝好,送進自己的嘴裡。
江綠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阻止。
江白知道山藥能吃,沒毒。
江綠可不知道。
雖然東西很好吃,但誰知吃下去之後會怎麼樣?
所以自江白吃了之後,小姑娘便一臉緊張的盯著她,唯有江松文繃著小臉滿臉的不開心。
兩個姐姐都吃好吃的。
他沒有。
寶寶委屈。
明明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偏偏就能讓人看出他的心裡的想法來。
江白好笑地看著他,等了一盞茶的時間,兩人都沒有毒發的跡象,不由笑看向江綠:「阿姐的好妹妹,可放心了?」
江綠的臉又紅了,嘟囔著說對不起。
「這有什麼可對不起的,你做得對,不過試毒這種事,下次讓阿姐來就行了。」
一邊將剝好的山藥塞進滿眼渴望的江松文的嘴裡,一邊勸慰江綠。
江綠面上答應,心裡卻想著,要真有下次,還是她來吧!
小姑娘的複雜心思江白並不清楚,姐弟幾人吃著新鮮的烤山藥,也沒忘記房間裡的病號。
吃完之後,趁著天還沒有全黑,江白裝了一些山藥和山藥豆朝著里正家走去。
江綠與江松文兩個更是成了跟屁蟲,眼巴巴地跟在她的後頭。
江白拿他們沒辦法,便一起帶上了。
家裡的門很自然的落了鎖,於是,季延文他……又被鎖家裡了。
哭死,自從成親之後,他就像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整日的待在家裡。
複雜的心情難以言說,江白姐弟幾人來到里正家的時候,正是他們吃飯的時候。
「白丫頭來了?」
「喲,二丫和阿文也來了?你們姐弟幾個吃飯了沒有?快坐下來一塊吃點兒。」
里正媳婦熱情地招呼著她們。
當然,在村子裡飯點去別人家是非常不禮貌的,人家叫吃飯的時候,只有那沒臉沒皮的人才會真的坐下來吃,是以江白連連擺手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