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朝見

2025-01-03 23:27:06 作者: 青柑丶普洱
  第195章 朝見

  第二天。

  這一大早張揚就被曹正淳叫起床,氣的張揚連連踹了好幾腳,起床氣這才消散。

  曹正淳只能無奈的笑了笑,只有每日早上起床時自家主公這才表現的像個孩子。

  馬車早已準備好了,張揚換好郡王的服侍後坐上馬車出發了。

  車行至宮城外,張揚下了馬車讓轎夫幾人回去,慢悠悠的走著,身邊偶爾也會過去幾個抬著轎子的轎夫,張揚只是微笑著點點頭。

  宮裡人都知道張揚對待下人,太監都是很友好的。

  轉身便看到了梅長蘇。

  原來穆王府的馬車早就去接他了,車行至宮城外,換了青羅小轎,梅長蘇自覺心神有些激盪,急忙閉目凝思,恢復靈台清明。入了正儀門,下轎步行,看路線,應是去武英殿。剛到殿角下,恰好遇到另一隊人從側廊轉出。

  當中的少年,團龍王袍,丰神如玉,形容略有稚嫩卻不失英氣,很遠就盯著梅長蘇上上下下地看,滿目好奇,見他回視過來,立即綻出一抹笑容,表情很是友善,宛然小舅子第一次見新姐夫,讓梅長蘇哭笑不得,可轉眼看見霓凰郡主促狹的笑意,便知這位南境女帥一定是故意的。

  「蘇先生今天氣色很好啊,」霓凰郡主步態悠然地走了過來,「來認識一下,這是舍弟。」

  「在下參見穆王爺。」

  穆青急忙伸手扶住。平時大家都覺得他年幼,稱呼時都叫「穆小王爺」,梅長蘇去了一個小字,令他十分高興,何況又是姐姐中意之人,怎敢當著她的面拿架子,早已是滿面堆笑:「先生之名,我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風采不凡。」

  梅長蘇苦笑一下,道:「殘病之身,何當謬讚。」

  霓凰郡主看到了走過來的中山郡王,說道:「中山郡王也到了。」

  張揚走過來說道:「你們不困嘛?」

  穆青聽到這話,趕忙說道:「別提了,我可是好不容易起來的。」

  張揚只是看了一眼梅長蘇,他也只是淡淡的點了頭。

  梅長蘇知道現在正在宮中不便多聊。

  霓凰郡主回頭說道:「靖王也到了呀。」

  梅長蘇回身一見,果然是靖王蕭景琰大踏步走了過來,兩人目光略一接觸,便彼此滑開。

  「為了霓凰的薄面,耽擱靖王的時間了。」霓凰郡主笑道,聽她話語之意,似乎靖王也是受她所邀而來的。

  梅長蘇看著並肩而立的兩人,男子偉岸英朗,隱隱有龍虎氣勢,女子英姿勃勃,仿若烈羽彩鳳,不由眼神微凝,心頭一動。

  靖王不是多言之人,只客氣了一句,便默默立住了腳步。

  「要在這裡等人嗎?」梅長蘇問道。

  「用不著了,看,都到了。」霓凰郡主嫣然一笑,「這兩位倒是行動一致啊。」

  梅長蘇不用回頭,就知她說的是何人。果然,只頃刻之間,便聽到太子和譽王的笑聲次第傳來,仿佛是比著要扮大度雍容般,向殿腳諸人和氣地打著招呼。

  這兩位身份尊貴,大家都上前見禮。譽王前幾日因獻挑戰賽之計,頗得皇帝歡心,所以此刻見了梅長蘇,自然是眉花眼笑。太子雖然心中不快,卻也知道原委怪不得蘇哲,只怪自己在他身邊沒有耳目,當然也要表現一下自己並無芥蒂。梅長蘇一面與他們閒談,一面還要照應著不冷落了霓凰郡主與穆青,竟是長袖善舞,面面俱到,蕭景琰在旁冷眼看著,眸中不禁露出厭惡之色。


  幾人會齊,同時入殿。室內早已置辦好酒饌果菜,排定宴席。因皇帝未到,依禮不能入席,大家便三三兩兩站著隨意聊天。

  太子和譽王為了較勁兒,誰也不願放對方與梅長蘇單獨一起,所以這三人反而聚在一處。穆青一向仰慕靖王的戰功,兼之覺得男人就要談鐵血的話題,便向蕭景琰請教軍旅之事。霓凰郡主一會兒這邊聽聽,一會兒那邊聊聊,反而最是輕鬆。

  張揚早就躲在宮殿柱子後面,今日是禁軍都虞摩勒當值,看見張揚後走了過來說道:「殿下回來了?」

  張揚笑著點點頭說道:「你少吃點兒,你這肚子都趕上七八個月大的孕婦了。」

  摩勒尷尬的笑著,說道:「殿下你也知道俺的肚量大。」

  張揚擺擺手讓摩勒早點兒去巡邏吧。

  大約一刻鐘後,殿外金磬輕響,司禮官高呼道:「皇上駕到——」

  殿內頓時一靜,大家依禮站好,梅長蘇卻步退至角落處,等那道黃袍身影在殿上正位落坐後,方隨著眾人一起行山呼之禮。

  大梁皇帝已過花甲之年,兩鬢斑白,面有皺紋,但行動氣勢,仍是雄威尚在,沒有半點龍鍾老態。降諭平身後,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最遠處的梅長蘇身上。

  對於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而言,什麼江左盟宗主,什麼江湖第一大幫,統統都是距離高貴廟堂太遠的事情,他之所以對梅長蘇有興趣,也不過是因為有了跟穆青一樣的誤會,以為他定是霓凰郡主私心暗選的人。

  第一眼看去,此人容顏清秀,氣質飄逸,舉止毫無羞縮之態,難怪郡主中意。

  第二眼再看,面色過於蒼白,輕裘下身形單薄,恐非福壽之人,略有不足之感。

  第三眼細看,那雙眼眸寧靜無波,似清澈又似幽深,雖默默垂著,宛若禪定,卻靈氣逼人。

  梁帝捋了捋花白的鬍鬚,暗暗點頭,叫了一聲:「蘇哲。」

  「草民在。」

  「郡主向朕舉薦,說你才冠群倫,太子與譽王也對你大加讚賞。朕這裡有三篇時論文章,你且看來,向朕指出較優的那篇。」

  「草民遵旨。」

  梅長蘇從內侍手中接過文章,幾乎一目十行般草草看了一遍,便道:「回稟陛下,《論中樞治》篇最優。」

  「哦,何以見得?」

  「此文帝王氣質,草民怎敢點評?」

  梁帝仰天大笑,容色愉悅,贊道:「果然有眼力。郡主的文試,就委於你了。既為朝廷效力,雖無職份,也當有客卿之尊,不必再以草民自稱了。」

  梅長蘇微微沉吟了一下,方道:「臣遵旨。」這三個字語氣冷淡,渾似沒有把這聖眷恩寵放在心上,只是恪盡禮節罷了。

  「來人,郡主位下,與蘇先生設座。」

  「謝陛下。」

  梅長蘇行禮入座,郡主立即朝他一笑,惹得殿中眾人都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這個時候張揚站出來說道:「啟稟父皇兒臣有話說。」

  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張揚說道:「說吧。」

  張揚說道:「兒臣現已出閣,但是終日裡無所事事,還是想為父皇分憂,不知父皇有沒有什麼好的差事能讓兒臣去辦?」


  皇帝知道張揚早就想把城管辦拿回去,越貴妃的家裡人把城管辦裡面糟蹋的是烏煙瘴氣的,開口說道:「那就依伱吧,你創建的城管辦還是歸你管轄,給朕把這京城好好治理一番,朕會給京兆府尹高升下旨。」

  太子和譽王還沒有來得及反對,就這樣讓張揚拿回了屬於自己的城管辦。

  見此事結束後,張揚回到自己的位置坐著,身後看著曹正淳。

  這時禁軍統領蒙摯出現在殿門口,他是駕前近臣,無須通報,徑直就上得殿來,稟道:「回陛下,大渝北燕兩國使臣與十名入圍勝者均已進宮,在殿外候旨。」

  梅長蘇雖然早就得到消息,說今日之宴,並非只是為了見見自己,更重要的是為了提前品察郡馬候選者,但直到此刻才算確定無誤,胸中自然微喜。

  正沉吟間,梁帝已下旨宣見。蒙摯領命回身,在眼神滑動的瞬間,他不為人察覺地向梅長蘇輕輕點了一下頭。

  宴飲之後,皇帝開心的說道:「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譽王還沒有坐下,便說道:「酒過三巡,這般寡坐也無趣,既然這十位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不妨趁著今日宴飲,大家再次比試切磋一下如何呀?」

  「哈哈哈。」太子站起身說道:「譽王這話說的不妥呀,這朝堂之上怎麼能舞刀弄劍的,更何況父皇在此,兒臣以為……」剛想說點兒什麼,看著梅長蘇,只見梅長蘇暗暗搖頭。

  「兒臣以為比武切磋應當點到為止。」

  皇帝笑嘻嘻的說道:「兩位皇兒,所言甚合朕心,大家隨便挑戰,只是手下要留意分寸即可。」

  張揚看著蕭景睿已經站起身說道:「陛下,在下蕭景睿願意向百里勇士挑戰。」

  二人對戰開始,張揚也不想看什麼比武,最近這御膳房的伙食好了許多,正在大快朵頤的吃著。

  皇帝陛下看著自家這小皇兒像沒吃過飯一樣,心中鬱悶之時,突然看見下方梅長蘇不知在與郡主悄悄私語什麼,霓凰聽後一臉驚詫之色,不由問了一句:「霓凰,你與蘇卿在說什麼?」

  霓凰郡主遲疑了一下,勉強笑道:「沒什麼……」

  梁帝在眉上微微掛些嗔色,沉聲道:「不可欺君哦,到底在說什麼?」

  郡主笑了笑道:「霓凰怎敢。蘇先生不過是稍稍評論了幾句剛才的對戰而已,確無他言。」

  「哦?蘇卿有何高論,不論說來大家聽聽。」

  霓凰郡主瞧瞧梅長蘇,見他也一副無奈的表情,便只好站起身來,道:「蘇先生說百里勇士過剛易折,練武的路子錯了,若被人尋出破綻,幾個稚子便可擊而倒之。」

  聽到這種評論,百里奇面上肌肉一跳,微帶了些怒色。不過北燕使臣卻把這番話當成是大梁人想找回點場面而已,當下傲然道:「這種話放在誰身上都可以,先生若是高人,不妨尋一尋他的破綻,再找幾個稚子來擊倒他多好啊。」

  梅長蘇忙笑道:「是我妄言了。兩位放心,百里勇士能練到這樣也不容易,我是不會隨便毀人前程的。」

  他明明是在道歉,可那話聽著比叫板還要扎心,言下之意分明是說「其實我說的出做得到,只是不想毀你罷了」,北燕使臣正志得意滿呢,聽著怎麼可能舒服,立即道:「這位先生若是有這般本事,不妨當著陛下的面試一試,我們百里勇士雖然疲累,可也不敢掃先生說大話的興致啊。」


  「哪有這麼快的,」梅長蘇仍是一臉溫和的微笑,「就算能立即找來幾個稚子,我至少還得教幾天呢。好了,就算是我胡說吧,兩位別在意……」

  北燕使臣一聽,這話怎麼越聽越說的跟真的一樣,要就這樣不理他了,倒象怕他似的,百里奇一拳一腳掙來的面子,如果被人在口舌上賺了回去,日後四皇子知道了只怕會說自己這個正使無能,怎麼可以放著不駁回去,當下冷笑道:「先生要調教人,我們等著就是了。請陛下指個日子,保證隨叫隨到。」

  梅長蘇表情有些為難,喃喃道:「我在京城又不熟,哪裡去找這些稚子……」

  其實要找什麼稚子,只要他說一聲,在場每一個大梁人都能立刻幫他找到一大群,可是大家誰也拿不定他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只想氣氣百里奇而已,都沒敢開口。

  北燕使臣見他這樣,越發肯定他是虛張聲勢,立即火上澆油道:「這有何難,聽說貴國京城的武館裡有很多小學徒……」

  「武館裡的孩子太強了,我怕百里勇士吃虧。再說找幾個練過武的孩子來圍攻,也不公平啊。」

  見這人到如此地步了還要繼續吹牛,北燕使臣氣得一咬牙,道:「這有何妨,我們並無怨言。」

  「不好,」梅長蘇搖著頭,「要找弱一點的……這宮裡、還有各位的府上有沒有比較弱的孩子?」

  霓凰郡主站起身說道:「要說這弱一點兒的孩子宮裡倒是有。」

  「我看見掖幽庭里不是慣著許多的孩子嘛。」

  梅長蘇立馬接話,說道:「掖幽庭里的罪奴?倒是比尋常人家的孩子適合一些,不過陛下是否准許……」

  梁帝見他的目光向自己看來,一時也無法確認他到底是希望自己答應呢,還是不答應。皇帝問道:「蒙卿你怎麼看?」

  蒙摯回答道:「蘇哲所言並不是沒有道理,臣覺得可行。如果贏了當然是好,如若輸了也能殺殺百里奇的銳氣。」

  皇帝自然會相信大梁第一高手的話,說道:「朕准了,來人去掖幽庭找幾個孩子來。」

  蒙摯站出來說道:「陛下,習武之人看的是筋骨,臣去吧。」

  「好。」

  梅長蘇追加了一句:「記住,要弱一點的啊。」

  北燕使者被他氣得不輕,惡狠狠道:「罪奴可也是人啊,先生叫這些孩子平白送死,倒也真是忍心。」

  張揚看著這幾個人在這裡明目張旦的哄騙,只能搖頭笑了笑。

  這種時候沒有辦法開口說什麼,他們想做什麼張揚自然也是知道的,這個遺腹子在掖幽庭的生活太過艱難了,之前還有自己在暗中幫忙,現在西廠還沒有完全的控制宮城,他也越來越大,萬一真的被擄去當了太監,那就麻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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