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遁走
洛梓弈強撐著身體,變換手勢,捻訣念咒,感召鬼神、摧伏邪精,舒望頭頂上瞬間出現一道斥靈符,她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被定住了,低下頭,扭動肩膀,臉上又出現那種困惑不解的表情,隨即又欣慰地看向洛梓弈,似乎是被他強大的魂力吸引了。
我忽感身上什麼東西火燒火燎的,在衣服里鼓動,我被燙得不行,掀起衣擺尋找,一顆紅色的珠子飛出來,我愣了愣,認出是師父給我的引魂珠,這原是一顆黑色透明渾濁的珠子,這會兒竟變得通紅。
不好!舒望是想藉助引魂珠中殘留的靈力來增強她的魂魄。
紅珠風馳電掣般飛向舒望,在空中留下一道氣旋。
斥靈符陣瞬間崩塌,強大的力場霎時炸開,連周圍的空氣都變了形,反向作用到洛梓弈身上,居然將他震退數步。
舒望顯然沒打算發過他,莫非她是看上了洛梓弈強大的魂力,想藉此復生?
不知道怎麼回事,眼前的舒望如此年輕,會讓我以為她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將年輕時的自己抽離出來,作為一個分身,留在月魂之中,日後本體若是消亡,還能藉助分身存活,但她的記憶又是完整的。
鏨月刀風翻飛,瘋狂地朝著洛梓弈又劈又砍,而那群廢物天兵受陰玉制約,竟無一個上來相幫。
或許是有的,如楊天佑之流,此刻卻不願出手,只在暗中觀察,等雙方斗到兩敗俱傷,正好坐收漁翁之利,再出手不遲。
這就是一個上神修為大開的實力。
儘管洛梓弈有岑纓加持,終是失了先機,落於下風。
就在他被刀風逼得節節敗退之時,只聽「錚」得一聲,鏨月忽然停了下來。
我反手用鶴青給的匕首逼停了鏨月的招式,硝煙散去,露出一隻眼睛,死死盯著舒望,半晌吐出三個字:「放過他。」
舒望莞爾一笑:「憑什麼?」
鏨月猛烈地抖動起來,顯然它認出了我,不願傷害我,但在舒望的驅使下又不得不這麼做。
而我手中的這把匕首雖是鶴青親自打造的,但與六界四大神兵之一的鏨月刀相比,就差得太遠了。
「接刀!」這時,一旁的刑廉喊道。
他將手中的長生刀扔了過來,我回身接住,剛握在手裡,便覺此刀不一般,只見長生刀的刀鋒閃著寒光,刀身震動,爭鳴不已,我尚未使上半分力,那刀便呼之欲出。
這是一把完全可以媲美四大神兵的利器,相傳是當年永晟帝君誤入一處異界,偶爾得來的,賜予了當時的部下刑蒼,這些年或許是未得明主,才湮沒了其光芒。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與長生刀產生了某種特殊的連接,擺好架勢,準備迎戰。
但我的對手可是和我師父齊名,上古諸神之一的月神舒望,我連一成的勝算都沒有。
誰知舒望忽然撤了陣,鏨月也偃旗息鼓,飛回舒望身邊,歡快地繞著她旋轉。
「你是.中意這小子?」她輕挑眉毛,淺笑道。
舒望故作嘆息,臉上的笑容卻更明顯了,帶著一種戲謔的神色道:「人鬼殊途,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她就像是戲台下的看官,玩味地欣賞世間的苦難,平等嘲笑著一切。
「那你呢?」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反問她道。
「身為神族,卻和魔尊有染,應知自己是不會有好下場的,你可有悔?」
舒望扯了扯嘴角,似乎並不在意我向她拋出的問題帶有攻擊性,牽動手指,眨眼的功夫,我腰間的匕首忽然出現在她手上,我吃了一驚,她將匕首握在手裡細細摩挲,饒有興致地把玩起來,末了抬起頭說道:「我與冥界之主本就沒有什麼過節,若你真鍾情於他,我倒是可以考慮放他一馬。」
我依舊沒有接她的話,伸出手,沉聲道:「還給我。」
舒望歪著頭,露出一個少女般純真的笑。
倒地的洛梓弈略做調整,用岑纓支撐著自己勉強爬起來,單膝跪地,看上去有些虛弱。
突然,我與洛梓弈一同出手,朝舒望發難,她的周圍憑空炸出無數冰晶,便是她身法極快,也很難完全躲開。
但舒望卻毫不慌亂,不緊不慢地閃避,臉上笑容不減,似乎像是在玩遊戲,便是被冰晶傷到也不在意。
剛剛洛梓弈給我使了個眼色,我很快捕捉到了。
意外得是,我們居然配合得非常默契。
「你沒事吧?」一連使出七八招之後,我和洛梓弈急停下來,被奪舍是很傷元神,更何況對方如此強大,洛梓弈腳步虛浮,一下子沒立住,踉蹌了幾下差點摔倒,我扶了他一把,才沒掉下去。
洛梓弈抬頭定定地望著我,神色有些古怪。
現在的他看上去很好殺,似乎動動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一反往日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倒是多了幾分破碎感,我心頭一動,撇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啊」舒望輕描淡寫地嘆了口氣:「你是認真想殺了我。」
「為什麼?」她語氣平靜地問:「你該恨的人不是我。」
「不是我要殺你,月神大人,」我鎮定地說道:「是你早就已經死了。」
「是對是錯,那都是過去的事,與你無關了,你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我死了?」舒望什麼都記得,卻獨獨忘了自己已經魂飛魄散的事實。
「我死了?」她呆愣地審視著自己。
在她失神的一剎那,我縱身躍起,掄起長生刀向她劈去。
這不是月神,這不是月神.
我閉上眼心中默念,閃電席捲全身,眼前頓時白茫茫一片.
洛梓弈拖著受傷的身體,奮力一衝,朝著陰玉而去,強烈的衝擊如同雷擊,使得周圍原力場更加混亂了,閃電如同炸開一般噼啪作響,天上像是織了一張網,映得黑夜如白晝一般。
「啊!」洛梓弈大喝一聲,只見如明月般照亮夜空的陰玉的光芒忽然黯淡下來,仔細一看,原來是陰玉重新變回了原來的大小,被洛梓弈握在手中。
而我眼前的舒望外形忽然抖動了一下,變得透明起來,身上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細碎的光,而她少女般的申請顯得更加懵懂,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驚訝於自己在不斷消失。
上空陰雲密布,悶雷滾滾,雲端似有巨龍游曳,隱隱有龍鳴,仔細一聽,卻是雷霆萬鈞之聲,雷雲中忽然綠光大作,像是鬼門大開之兆。
沒想到洛梓弈居然敢在天庭開索魂之陣,當眾超度亡靈,在場的眾神諸仙都嚇了一跳,紛紛退至安全區域,築起結界。
天際的異光輪番變動,照得人睜不開眼,這時,一個黑影出現在光亮的正中央,引魂珠通體透紅,緩緩升起,十分乍眼,黑影一手抱著舒望,一手以自己的靈力為引,將珠子打入舒望體內,以維持她神魂不滅,隨即奮力掙開索魂陣的束縛。
這並非是一件易事,無數雷擊降落在黑影身上,五雷轟頂之痛,非常人能忍受。
「別讓他們跑了!」我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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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猜到了黑影的身份,這時,一隻冷箭朝我射來,我剛想揮刀擋開,卻發現擲來的是鶴青送我的匕首,於是冒險徒手接下,瞬息之間,黑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洛梓弈又朝我使了個眼色,我與他略一頷首,只見兩個身影一閃,嗖嗖追了上去。
霎那間,五雷陣散去,鬼門閉合,周圍重回寂靜,只留一眾天兵天將在原地,有的面面相覷,有的瞠目結舌,有的無能狂怒.
天兵還想追趕,只聽遠處響起悠揚洪亮的笛聲,鏡湖森林中的凶禽異獸開始蠢蠢欲動,阻攔了他們的去路
十天之後,天宮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切恢復如往常,各處的仙娥仙君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那日忽然天降異象,雷聲大作,似乎有天軍出動,密林深處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各宮還以為魔族大軍又來偷襲,卻沒有接到任何出兵的指示。
而當晚在場遣雲宮執法天神,以及一眾天兵天將全都三緘其口,完全不提。
遣雲宮中,御靈神宋延在臥榻上修養,他這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天疑神疑鬼的,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刺激到他,藥王來看了幾次,只說他神體無礙,不過受了些刺激,犯了驚恐之症,用了藥,一時卻沒有變好,反而愈加暴躁,稍有不合心意便會發作,以宮規懲罰下屬,以至於最近這段時日,連飛鳥都不敢靠近遣雲宮,蟲蟻路過都要繞道而走。
這可愁壞了來替西王母下蟠桃大會請帖的仙官們了。
「天庭出了這檔子事,咱們的蟠桃大會還要繼續開嗎?」一個小仙娥問溫嘉。
溫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為何不開?」
「蟠桃三百年開花,三百年生葉,三百年結果,別說果實有靈,是不可多得的聖品,蟠桃會更是天界難得的盛會,憑他是什麼,都必須開。」
「可是御靈神大人他.」小仙娥支支吾吾道。
「怕什麼?咱們是崑崙山來的,再怎麼,他也教訓不到你頭上來。」
「溫姐姐,」小仙娥又問:「我聽說覓波仙子」溫嘉不易察覺地朝她微瞪了瞪眼,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煩,嚇得她立馬改口:「聽說那個魔族餘孽逃跑之後,至今還逗留在天庭.可是真的?」
溫嘉沒有回答,只說:「不該問的別問。」
小仙娥打了個激靈,不敢再說什麼了。
「你是怕她出現破壞蟠桃大會?」拜別玉清真人,去往廣成宮的路上,溫嘉問道。
仙娥怯生生地點了點頭,一旁的碧蓮和露茶倒是聽了進去,眼珠子咕嚕嚕轉,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天庭不公布她的去向,自然有天庭的用意,崑崙山是什麼地方?豈是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走了幾步她又說道:「要是她真的敢來,就叫她有去無回。」
仙娥縮了縮脖子,似乎是打了個冷顫,岔開話題:「給廣成君殿下送完帖,就該去玄女宮了吧?」
「你是第一天來當差嗎?」溫嘉皺眉冷對道:「玄女娘娘的請帖,早就由我們娘娘親自給她送過去了,兩位上神的交情,還用經我們的手?」
小仙娥一路被訓斥,悶悶不樂,表情訕然。
廣成君派人接了帖,還賞下不少靈石仙丹,原本無精打采地仙娥臉上頓時掛上笑臉,歡天喜地地從廣成宮裡出來,像換了個人似的,一路對廣成君讚不絕口。
碧蓮在旁小聲譏諷道:「虧得還是在玉虛宮當差的,眼皮子這麼淺,什麼好東西,至於這樣。」
請帖送到武神宮,搶著來收帖的是南宮明,明明這日不是他任值。
南宮明有意無意地向溫嘉她們打聽我的行蹤,說我好久都沒有在武神宮出現了,很是擔心我,問我是不是回了崑崙山。
看來白雅潔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溫嘉也沒多說什麼。
南宮明有些悵然,這些天他四處打聽我的消息,他知道我離開寒山,必定是出了什麼事,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卻尋告無門。
他先是跑去問慕楓,慕楓自然不會同他說,南宮明本來還想求見武神,見慕楓臉色不大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猶豫一日,寢食難安,思來想去,不得已終於鼓足勇氣去找了他大哥南天門守將南宮川,結果自然是被痛罵一頓,怒斥他,讓他認清自己的身份,做好分內之事,若再有僭越,家法伺候。
他居然以為崑崙山會將我藏匿起來,真的太好笑了。
溫嘉被他纏得煩了,敷衍了一會兒,匆忙道別,路上正巧遇到天后身邊的女仙官文櫻,須知崑崙和天庭本就齟齬不合,尤其是對九霄宮,因而兩位仙官相見,面上也是不尷不尬的,趑趄不前,彼此又覺得如此扭捏作態,反倒有失體面,只得寒暄一番,溫嘉也趁此將請帖遞了過去,雖明知天后並不會參加,也省了特意拜宮的麻煩,不咸不淡地客套了兩句,敬問各宮主神安後,便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