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穆心裡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這欽差大臣,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原本想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可轉念一想。
萬一這小白臉真發起飆來,自己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思忖片刻,江小穆決定,透露點無關緊要的信息打發他。
「大人明鑑,這火藥的製作,說難也不難,說簡單卻也不簡單。」
江小穆故作高深地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鬍鬚。
「主要材料嘛,就是些硝石、硫磺,再加些木炭……」
他頓了頓,觀察著欽差大臣的反應。那欽差果然兩眼放光,追問道:
「就這些?可否詳細說說?」
江小穆心中暗笑,面上卻一臉為難。
「大人,這火藥製作之法,乃是我江家祖傳秘方,輕易不可外泄啊……」
欽差大臣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江先生,你這是在抗旨不遵嗎?」
江小穆連忙拱手作揖。
「大人息怒,並非在下不願告知。」
「只是這其中比例配方的拿捏,極為講究,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若是處理不當,輕則炸傷自己,重則……」
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意思不言而喻。
欽差大臣臉色稍緩,但也有些不耐煩。
「行了行了,你就說說這比例如何拿捏吧!」
江小穆故作沉吟,半晌才開口。
「這硝石嘛,要適量,硫磺也要適量,木炭嘛,還是適量……」
「適量?多少算適量?」
欽差大臣幾乎要跳起來,尖細的聲音都有些破音了。
江小穆一臉無辜地攤開雙手。
「大人,這『適量』二字,可是這火藥製作的關鍵所在啊!」
「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全憑經驗和感覺……」
「你耍我呢?!」
欽差大臣終於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
江小穆依舊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大人息怒,在下句句屬實,這火藥製作,並非兒戲。」
「在下也是經過多年鑽研,才略有心得。」
「若是大人真想知道這『適量』的具體分量,恐怕還得親自去試驗一番才行。」
欽差大臣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
江小穆明顯是在故意敷衍他,可他又挑不出什麼毛病。
畢竟,人家已經把主要材料都告訴他了,只是這「適量」二字,實在讓人抓狂。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江先生果然是高人,本官佩服,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打擾江先生了。」
說罷,他拂袖而去,留下江小穆一人在原地,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冷笑。
這只是個開始,這欽差大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欽差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院子裡總算清淨下來。
江小穆長舒一口氣,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頰。
這欽差,看著年紀輕輕,脾氣倒是不小,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
「哥,你沒事吧?」
妹妹江小雨從屋裡跑出來,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江小穆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沒事,小雨別擔心,哥哥能應付。」
「可是,我看那欽差大人來者不善……」、
江小雨咬著嘴唇,眉宇間帶著憂慮。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
江小穆安慰道:
「倒是你,最近身子怎麼樣了?」
江小雨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趙大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有些凝重。
「江先生,今晚在穆雨樓安排一桌酒席,就說是為欽差接風洗塵。」
江小穆微微一愣。
「趙大人,這……」
「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但那張宇,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咱們不得不防啊。」
趙大人嘆了口氣。
「今晚這頓酒,表面上是接風洗塵,實際上,是想探探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江小穆點點頭,望州城不過是個偏遠小城,有什麼值得朝廷派欽差來視察的?
這張宇,來者不善啊。
夜幕降臨,穆雨樓燈火通明。
江小穆早早地安排好了酒席,等著張宇的到來。
張宇姍姍來遲,身後跟著幾個隨從,一個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
「江先生,讓你破費了!」
張宇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眼神里卻帶著輕蔑。
江小穆不動聲色地回禮。
「趙大人客氣了,請上座。」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宇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江先生,本官說的火藥之事,不知江先生考慮的如何了?」
江小穆心中冷笑,就知道這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故作沉吟。
「趙大人,這火藥乃軍中利器,豈能輕易示人?」
「江先生此言差矣,」張宇擺了擺手。
「本官身為欽差大臣,視察地方軍備,也是職責所在嘛。」
江小穆依舊推脫。
「趙大人,這火藥製作複雜,一時半會兒也演示不了啊。」
「江先生,你這是在敷衍本官嗎?」
張宇的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
江小穆心中暗道,這小子終於忍不住了。
他微微一笑。
「趙大人,並非在下敷衍,只是這火藥威力巨大,萬一傷到大人,在下可擔待不起啊。」
「江先生,你這是在威脅本官嗎?」
張宇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一陣亂響。
「趙大人言重了,在下只是實話實說。」
兩人針鋒相對,氣氛劍拔弩張。
趙大人在一旁打著圓場。
還在不停地勸說著什麼「大人大量」「以和為貴」,江小穆卻覺得這勸酒詞比張宇的威脅更煩人。
就在這時,張宇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像剛才的劍拔弩張只是一場玩笑。
「江先生果然是忠義之士,本官佩服!來,我敬江先生一杯!」
張宇舉起酒杯,臉上堆滿了笑容,與剛才的怒容判若兩人。
江小穆心中冷笑,這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他面上不動聲色,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大人謬讚了,在下不過是盡本分罷了。」
接下來的時間,張宇開始對江小穆大加讚賞。
「江先生,你真是國之棟樑啊!這等忠義,真是令本官欽佩不已!」
江小穆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趙大人過獎了,小民不過是盡綿薄之力罷了。」
「盡綿薄之力?不不不,江先生太謙虛了!」
張宇一把抓住江小穆的手,用力地搖晃著。
「這火藥如此重要,江先生卻能守口如瓶,這份忠心,天地可鑑啊!」
「趙大人……」
江小穆想要抽回手,卻被張宇抓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