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不是很了解,請問你是和我們救助站哪位聯繫的?」錢朵負責做白班登記,記憶中好像沒有劉德水這麼一個人,只能開口詢問眼前之人的情況。
「一位姓邱的女士,我現在可以打電話跟他聯繫。」劉欽說完後便撥響了電話,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直接按了免提。
「您好,邱女士,我是劉德水的兒子劉欽,我現在就在你們救助站的大廳。」
「好,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出來。」邱主任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了出來。
「你怎麼還不下班?」去男生宿舍打完招呼準備離開的陳霆,看著站在登記大廳一角的沈初曉,小聲問道。
「不著急,36號的家人來了,我想看一下,36號一會兒見到他們,還能不能認出來。」沈初曉小聲說道。
陳霆顯然也不打算走了,和沈初曉一起站到登記大廳的角落裡,偷偷打量著眼前的這一大家人。
邱主任來得很快,簡單介紹過後,直接帶著他們去了三十六號居住的宿舍。
沈初曉和陳霆跟在他們身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現在了36號的宿舍門口。
因為宿舍比較窄,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劉欽和邱主任走了進去。
沈初曉透過敞開的門,看到了正坐在床邊埋頭書寫的36號,用的還是沈初曉給他的新筆記本,顯然是在記錄今天發生的事情,避免明天早上起來,也全部忘記了。
「爸!」劉欽走了過去,蹲在他面前小聲喊道。
三十六號低頭看著劉欽,眉頭微微地皺了皺,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他說:「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熟悉,我以前見過你嗎?」
「爸,我是劉欽,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劉欽又是著急,又是心疼地說道。
三十六號搖了搖頭,滿是疑問地開口說道:「我有兒子,怎麼可能,本子上從來都沒有記得有我有兒子這件事啊?」
只見他翻開筆記本,仔細看著前幾天做的筆記,發現並沒有記錄得有關於兒子的點滴,又把以前寫日記的小本子給翻了出來,一頁一頁地翻開,同樣沒有看到有關兒子的記錄。
抬頭望著劉欽,小聲說道:「你別哄我啊,我一個,沒錢的,窮得很,記性又差,你騙我也沒什麼用。」
「爸,你記不得我,你總記得要安寧吧!你最喜歡的安寧。」劉欽說完後衝著外面喊道:「安寧,劉安寧,你快進來!」
人群里,一個八九歲,梳著一雙辮子,長得精緻可愛的小女孩應了一聲來了,轉眼便出現在了三十六號面前。
「爺爺,真的是爺爺咦!」劉安寧非常自然地跑過去,一把抓住36號的胳膊,笑著說道:「爺爺,我都好久沒看到你了,你實在太壞了,這麼長時間都不給我打個電話。
不對,爸爸說爺爺失憶了,爺爺,你不會忘記我了吧?」
小姑娘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36號的臉,滿臉難過地說道。
「你是誰呀!別亂認爺爺。」36號雖然這樣說,卻沒有推開小姑娘,總感覺被小姑娘抱著胳膊的感覺很熟悉很舒服,卻又確實想不起來她是誰。
「哇……」劉安寧聽他這麼一說,傷心得直接大哭起來。
「爺爺不認識我了,爺爺不認識我了,我爺爺不認識我了。」口裡不停重複地喊道。
「你先別哭,咱們有話好好說。」三十六號手足無措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輕聲細語地勸著。
劉安寧卻不理他,越哭越傷心,豆大的淚珠滴落在36號的手背上,36號既心疼又無可奈何。
只能對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劉欽說道:「孩子哭成這樣,你也不知道哄哄。」
「他爺爺不認識她了,她傷心哭泣也是應該的。」劉欽也心痛女兒,可這一刻更心痛這個忘記了所有的老父親。
「你說她是我孫女,你是我兒子,我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沒憑沒據憑什麼相信你。」三十六號聽他這麼一說,氣呼呼地說道。
「雖然失憶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老劉頭,你可得記住了,你的名字叫劉德水。」
劉欽說完,從手提袋裡掏出一個相冊,翻開後遞到了他面前,那是一張全家福,坐在最中間位置的正是三十六號。
36號接過相冊,目光停留在那張全家福上,看得好一會,伸手指著懷中抱著的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小聲問著劉安寧:「這個是你嗎?」
劉安寧止住了哭聲點了點頭。
「小時候多胖啊,就像個福娃一樣,怎麼現在瘦成這樣,你爸媽沒給你吃飯嗎?」36號隨口說道。
「嗚……」劉安寧再次被他給弄哭了。
「別哭別哭,我們一起看相片。」三十六號小聲地哄著,總覺得這一幕特別熟悉。
接下來的照片,大多數都是自己和這小姑娘的合照,從嬰兒時期,到能夠獨立走路,直到幼兒園門前,小學門口,照片應該停留在小姑娘七八歲的時候,因為她手上拿著一張獎狀,獎狀上寫著二年級一班優秀少先隊員字樣。
後面的照片,就只剩下小姑娘的單人照,再沒出現過自己的身影。
「我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36號已經確認,眼前這兩人正是自己的兒子和孫女,抬頭望著劉欽開口問道。
「兩年前春節過後,你說要去浙江參加一場竹編竹工藝研討會,至少會在那邊待上三個月時間。」劉欽開口回道。
36號陷入了沉默,兩年時間,這兩年裡,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把家裡人都給忘了。
「我三個月沒回家,你們就沒想過出來找找我?」36號滿是疑惑地問道。
劉欽有些心虛地低下頭,聲音裡帶著委屈地說道:「你經常外出,也不跟家裡人聯繫,有些時候一消失就是好幾年,最長的一次是我小時候,你去外面拜師學藝,走的時候我剛上初一,回來的時候我正在參加高考。
我以為你和以前一樣,到了一個自己捨不得離開的地方,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你會忽然失憶,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