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心字

2025-01-04 03:17:50 作者: 米月
  「霄傑。」

  霄傑,戰北二狼。

  北禾軍營有一虎一狼,顧衍州為虎,這霄傑就是狼。

  兩人皆為武將,為北禾征戰沙場。

  戰場上,兩人一謀,一武,配合默契,萬軍中取人首級之事,比比皆是。

  民間不少人嘆,北禾有虎狼,邊外又何懼?皇帝甚至還為他們二人賜下靜動兩相宜,高山會流水的詩句。

  許是多年默契,或一起出生入死之情,顧衍州也將霄傑看做自己人。

  可萬萬沒想到,就這麼個自己人,竟對他下毒。

  顧衍州聲音冰冷,探視目光從上往下掃著,似要將人看透,看清。

  跟在顧衍州身邊多年,霄傑怎看不出對方視線中的危險,他放鬆因掙扎而漲紅的手,咧著嘴笑了。

  髒布摩擦著嘴角,鮮紅更淋漓,顧衍州幽深眼底晦暗了幾分,「笑什麼?」

  這會兒,侍衛天經已將霄傑嘴角布扯下,對面狠吐了口唾沫。

  「怎麼,洞察一切的攝政王也有意想不到的時候?」

  「那我這事做的,也算值了!」

  空中冷風一起,一隻手直接扼住霄傑的喉嚨,「理由!」

  空氣變得稀薄沉重,霄傑越是用力呼吸,越感覺臉部發熱發脹,他瞪著顧衍州,用盡全力吐出一句話,「殺你,需要理由嗎?」

  布滿血絲的眼充滿恨意,瞧著昔日好友,他仿佛看到往日仇人。

  「顧衍州,憑什麼你為虎,我為狼,仗是我打的,人是我殺的,你不過是在身後揮揮手罷了,憑何高高在上,你身上的一切該是我的!」

  「就為了這兒?」

  滿心憤慨,換來這麼一句,霄傑笑了,笑中帶著苦澀,「就為了這兒?你可知就你看不起的這點,偏偏是我努力都達不到的。

  既然達不到,那不如毀掉……啊!」

  話沒落,經脈碎裂之聲就在耳旁響起,腥紅湧上嘴角,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顧衍州,「我乃北禾之狼,你竟敢毀我武功……」

  「你的狼位,以武為名,你即看不起它,我廢了這武,又算得了什麼。」

  顧衍州面無表情的擦著手,隨著他後退,天經上前。

  「行了,冠冕堂皇的話,就別說了,誰派你來的!」

  霄傑目光微怔,表面仍舊風輕雲淡。

  「莫裝傻,本王若是沒記錯,你應該還有一兒一女,眼下他們都消失了,本王倒是不信愛子如命的你,會不顧他們生死,對本王下手。

  最後給你個機會,說!」

  兒女……

  像是打開了什麼開關,霄傑徹底癲狂起來,他不顧疼痛的掙扎,一副勢必闖到顧衍州跟前的模樣,

  「你別提他們,你沒資格提他們,若不是你,他們不會被抓,你以為只有我想要你的命嗎,我告訴你,別說是我,就連那……」

  一語未落,一把長箭自地牢天窗飛射而出,下一秒,箭尖直中喉嚨,霄傑目眥俱裂,癱在十字架上。

  「有刺客!」

  天經反應靈敏,帶著人追了出去。


  顧衍州瞧著奄奄只剩一口氣之人,緩緩靠近,「殺你的是誰?那人能突破重圍殺你,怕是你的孩子也早已……念在我倆的情誼,告訴我,我還能幫你最後一次。」

  口吐鮮血,霄傑瞪大雙眼,他痙攣著抬起手,在顧衍州手心寫下一個字。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顧衍州眸色緊縮,沒等他再問,身旁人已經沒了氣息。

  顧衍州看著對方,只覺五雷轟頂,不可置信。

  竟然是他,不可能!

  那人親手將他們帶出絕境,給他們希望,又怎會?

  霄傑血色的眼還睜著,有不甘,有痛苦,堂堂戰狼,就這麼死在牢里。

  顧衍州終是不忍蓋住了他的雙眼,沉默許久,才開口。

  「為了這點信息,本王可以去看你兒女是否健在,不過你這身子怕得讓本王用用……」

  待天經回來時,霄傑已被放在棺材。

  見對方身後空空如也,顧衍州便明了人未追回,「往那個方向跑了?」

  「東南!」

  東南,皇宮方向。

  顧衍州沉下眸,「不必追了,將人處理好,明日便傳邊境內奸,混進被北禾,戰狼抵禦,英勇獻身……」

  天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就像府里處理屍體,無一人知曉般。

  顧衍州想著霄傑寫下的字,心頭煩亂,四處遊蕩時,正巧看見荷園,燈火通明。

  荷園,孟錦夏所在之院。

  已是三更天,她不睡,作何?

  鬼使陰差的,顧衍州停在孟錦夏院前,還未進門,就見燈火闌珊處,一青衣女子,腿扎馬步,手寫書。

  上動下靜,不知所忙如何。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寫話本?

  閨中女子,閒來無聊,最愛寫話本。

  顧衍州以為孟錦夏亦如此,微微靠近,才發現,紙上並非什麼話本,而是一個又一個的行動計劃。

  「什麼仇什麼怨,竟讓你這時都念念不忘!」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孟錦夏一跳。

  一個沒注意,她往後倒去。

  下意識的拉身邊最近之物,好不容易穩定身形,可下一秒的咔嚓,讓她臉都白了。

  只見手中流光絲布隨風紛飛,而對面顧衍州衣角張牙舞爪,衣袂飄飄……

  孟錦夏尬笑,「王爺,你家衣服好像不太行啊!」

  顧衍州面黑如碳。

  「不過你放心,我會補!」

  屋內,青煙繚繞,燈火通明。

  孟錦夏拿著衣服,在燭火下,小心翼翼的縫著,餘光撇著不遠處坐著的顧衍州,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幹嘛要嘴賤說會補,就不能說額外拿一套嗎?

  這下好了,這冰人一時半會兒是走不掉了。

  孟錦夏撇著顧衍州時,顧衍州正好看向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進來了。

  明明房內衣物眾多,何需要對方補的那麼難看的東西。


  四目相對,兩人皆無聲。

  孟錦夏看不下去了,硬著頭皮開口,「王爺……要不上床待著吧,你穿著單薄,小心著涼。」

  顧衍州答非所問,眼珠死死盯著桌上的紙,「張家,北禾名門,雖是落魄,也算是好人家。

  你嫁進此家還不足三年,究竟是何愁何怨,讓你這般還不忘謀劃報復?」

  孟錦夏不語。

  對於張家,她是不屑與人談的。

  因為那家人根本不配。

  奈何她的沉默,更是讓顧衍州好奇,「夫妻離心,成親無子,還是公婆虐待?

  橫豎不過是女兒家該經歷之事,何須如此記掛在心?」

  「好一個何須如此記掛在心,王爺,你被人背叛過嗎,你被最信最親之人背叛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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