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因為有總裁在的原因,此時冷冷清清,一個人也沒有。
故此,陸宴的那句老婆,紀今安聽得十分清楚。
尾音略有點下托,聽著有點委屈。
好像兩年前,紀今安撿到的那隻小狗,哼哼唧唧的感覺。
紀今安拂開陸宴的手,避開了他的目光,「陸宴,離婚協議我已經交給你了,早點簽字吧。」
陸宴手心落空,眸色晦暗幾分,「什麼協議,我壓根兒沒收到。」
紀今安知道他在裝傻,「沒收到沒關係,我辦公室有好多份,一會兒都給你。」
陸宴舌頭頂到上牙膛,勾嘴一笑,笑得十分痞氣。「你有一百份也不行,我不是說了嗎,奶奶要回來了。我們現在離婚,奶奶那怎麼辦?」
紀今安頓了頓,她昨晚太過生氣,把奶奶這茬給忘了。
「反正我們早晚要離婚,奶奶也是早晚要接受的。多三個月少三個月,沒什麼分別。」
「紀總身為生意人,當然知道時間的差別,會導致結果的差距。而且我們當初簽訂的就是三年合約,少一天都不行。你有厲害的蘇律師,我行路的律師也不差。」
陸宴伸手掠過紀今安額前的碎發,動作溫柔,語氣溫柔,可說出的話卻無比涼薄。
「你提前解約,我的律師說不定,會鑽個合約的空子,狠狠敲詐你一筆。紀總可要想清楚,我陸宴,向來是個唯利是圖的精明生意人。」
「陸宴,你威脅我!」紀今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隨你怎麼想嘍。」陸宴笑得猖狂,「總之現在離婚,想都別想。」
紀今安的一顆心,慢慢冷了下去。
「陸宴,我不懂。我們早點離婚,你就能娶周汝汝,你不高興嗎?你明知道我們倆之間毫無感情,為什麼還要彼此捆綁。陸家今時不同往日,我紀氏珠寶也站穩了腳跟。現在離婚,對誰都沒有損傷。」
陸宴眼眸一閃,似笑非笑,「紀今安,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爺爺奶奶明天回國,到時候我帶你去老宅見他們。」
他說完就走了,還不忘順便拿走了那兩張門票。
紀今安面露些許迷茫,望著咖啡出神。
晚上陸宴沒有回家,紀今安一個人倒是樂得自在。
保姆陳姨問她想吃什麼,紀今安搖了搖頭。
陳姨和孫姨,是她和陸宴結婚後,就一直在家工作的保姆阿姨。
當初陸宴出國後,她就把兩個阿姨遣退了。
但現在陸宴回國,又把她們倆找了回來。
相比於保姆阿姨做飯,她更喜歡自己洗手做羹湯。
昨晚的西紅柿雞蛋面應該是被倒掉了。
紀今安熱水煮麵,雞胸肉切得細細的,拌上黃瓜條,淋上熱辣噴香的醬汁,滿屋子都是香的。
她安安靜靜坐在飯桌上吃飯,邊吃邊帶著耳機刷手機。
旁邊的兩個保姆以為她聽不見,兀自說起了小話。
「夫人也真是的,天天賺那多錢,就吃這麼窮酸的東西。她眼界太低了,怪不得陸總要和她離婚!」
這是孫姨,平時就嘴碎,但紀今安通常不和她計較。
「閉嘴吧!」陳姨瞪她,「說多少次了,不要背後議論僱主!」
孫姨撇嘴翻了個大白眼,沒再說什麼。
紀今安當作沒聽見,一口面送進嘴裡時,卻忘記了咀嚼。
因為她刷到了周汝汝的朋友圈。
【和愛的人一起來看音樂劇啦,真好看!謝謝哥哥帶我一起來,看完我們要去吃飯啦!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配圖是兩張敦煌音樂劇的門票,地址定位在鶴城大劇院。
嘴裡的麵條好像突然開始發酸。
紀今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整張胃好像都被頂得滿滿的。
她機械地咽下去了那口面,給那條朋友圈點了贊,又放下了筷子。「陳姨,我不吃了,給收了吧。」
陳姨誒了一聲,走過來一瞧,那碗面壓根兒沒少多少。「夫人,就吃這麼點兒?您還是多吃點吧,低血糖就怕節食。您一點兒也不胖,不要減肥了。」
紀今安沖她輕輕一笑,「沒減肥,就是沒胃口了。」
陳姨看她的眼神有點心疼,遲疑地把餐桌給收了。
紀今安坐在那愣了會神,就去洗澡休息了。
早上起床後,她卻在客廳看見了神采奕奕的陸宴。
「醒了?」陸宴圍著圍裙扭頭看她,把一份百合粥放到了桌上,「過來吃早飯。」
紀今安冷漠地望著他,一言不發地坐下開始喝粥。
「呦,紀總。」陸宴打趣地看她,「今兒這麼聽話?你昨晚沒睡好啊,有黑眼圈了。你不會是因為我沒睡在你旁邊吧?」
紀今安冷哼著,「陸總真是說笑了,你都兩年多沒睡我旁邊了。照你這樣想,我早變成花花了。」
「花花?誰?」陸宴撓撓眼角,帶著清澈的迷茫。
「沒誰,遠房親戚。」
她可是花花的忠實姨母粉,也算遠房親戚吧?
陸宴哦了一聲,又像想起來什麼一樣,「那也不一樣。我不在的兩年裡,你不都睡在紀宅嗎?紀宅和這裡……可不一樣哦。」
他故意拉長尾韻,嚇唬紀今安。
紀今安拿勺子的手一抖,也突然回過味了。
昨晚光顧著傷神,把玉湖春鬧阿飄的事情給忘了。
室內的氣溫好像驟降,紀今安搓了搓胳膊,後背已經泛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
當初她剛和陸宴結婚,就每晚都會聽見屋裡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樓上也有叮咚的聲音。
這聲音困擾了她好久,後來還是陸宴為她解了惑。
陸宴說玉湖春在民國期間住過一個軍閥,後來軍閥養的戲子小妾被大夫人逼得沒辦法,就上吊自殺了。
以後每每有人住進來,都會聽見叮叮咚咚的聲音。
當時把她嚇得臉色發白,一頭鑽進陸宴的懷裡。
從那天開始,她晚上就和陸宴一個被窩了。
抱著陸宴,她才敢睡著。
那時候陸宴會笑著點點她的鼻子,說她膽小鬼。
一想到自己單獨在臥室睡了一夜,紀今安臉色更白了。
陸宴眼裡划過一絲微妙,大掌摸向紀今安的頭,「不用怕,你要是真害怕,可以邀請我一起睡。」
他身上帶著清爽的沐浴露味兒,顯然是剛剛洗過澡。
紀今安的思緒回籠,打掉了他的手。
他怎麼能這麼無恥,昨晚剛和周汝汝過了一夜,早上就大言不慚說出這種話。
陸宴沒想到紀今安這麼決絕。
他眸光轉淡,將粥碗一推,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