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1章
抵達這處名為亭可馬里的港灣後，董尚義也見到了這裡的主人，錫蘭島康提王國的國王拉傑辛赫二世。
雖是初次見面，但要辨認出這位國王的身份倒也不難，他全身上下佩戴了不少鑲嵌著各色寶石的飾品，可以說是閃閃發光，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存在。
國王向高橋南的到來表示了歡迎，隨即便讓人端出幾個大陶盤，上面擺放著他轄區內近期出產的寶石，約莫有兩三百顆之多。
高橋南一邊命人查驗寶石品質，一邊向國王介紹了此次帶來交易的物資。
董尚義聽了一陣才明白過來，特戰師從土著手中交易寶石，並不是使用金銀貨幣，而是原始的以物易物方式。
海漢向其提供所需的糧食、糖、茶、布匹、鐵器，以及武器盔甲等等，當然其中還有他們最必不可少的鋤頭、鐵鍬等勞動工具。這些東西對於缺乏貿易渠道的康提王國來說，價值遠超金銀等貴金屬。
這次還運來了一些雞鴨牛羊等禽畜，希望能幫助康提王國自行經營養殖畜牧業，今後的產出也可再由海漢過來收購。
此外還有送給國王個人的數件禮物，多是專門用於外交場合的工業品，如做工精美的打火機、軍刀、馬匹轡鞍等等。
錫蘭島上沒有可供大規模開採的金屬礦和煤礦，因此鋼鐵製品幾乎完全依賴於外部輸入。以前荷蘭人可以向康提王國提供一些生鐵和鐵製品，但數量和品種都極其有限。特別是土著武裝所需的武器裝備，更是被列為違禁品，不得輕易向康提王國供應。
而如今海漢不僅取代了荷蘭人的貿易地位，而且能夠向土著提供的商品更多了，甚至連過去得不到的武器盔甲也包括在內。
只要康提王國能向海漢提供足夠多的寶石，他們似乎能得到所需的一切物資。
當然了，雙方用於交易的商品，在外界的價值是極其不對等的。至少在董尚義看來，用價值頂多萬元左右的一船物資，就換走了土著手裡數以百計的寶石，這簡直就是暴利的買賣。
不過或許是以前被歐洲商人壓榨得太狠，國王本人對於目前的交易方式是非常滿意的。他在親自查驗了高橋南帶來的貨物之後，隨即宣布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貴客。
由此也看得出這些土著極為現實，要是對交易不太滿意，那恐怕就不會有什麼宴席款待的環節了。
國王在距離港口不遠處就有行宮，宴席便設在行宮內舉行。不過說是行宮，在董尚義看來也就只是一座占地面積稍大一些高腳棚屋而已，內部的裝飾僅有一些懸掛在牆上的獸骨，看起來著實是有些原始。
而所謂的國宴，菜品也只是時令水果加上一些燒烤肉類，就裝在瓦盆里甚至是芭蕉葉上，每位賓客面前擺上一份。
董尚義雖然心中驚訝，但看到同來的李元德一臉平靜，顯然已不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當即也保持鎮定，有模有樣地學著旁人，就拿手抓取食物慢慢吃了起來。
通過宴席中的談話，董尚義才慢慢了解到，這位國王雖說身份是統治著本地的土著國王，轄區內也有好幾萬臣民，但其生活水平可能還比不了海漢國內稍微講究一些的土財主。
而這位國王的訴求也很簡單，那就是讓趕跑了荷蘭人的海漢特戰師承認康提王國的獨立地位，並且提供一定程度的武力庇護，以對抗盤踞在錫蘭島西海岸的葡萄牙人。
這些條件對於特戰師來說自然不存在什麼難度，為了表示對康提王國的尊重，特戰師甚至沒有在亭可馬里港派駐軍事人員，僅僅設立了一個編制不到十人的小型商棧，除了進行日常貿易外，也代為處理外交事務。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康提王國與海漢之間，甚至還沒有建立起正式的外交關係。不過國王本人顯然並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他更重視的是海漢能夠為自己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不管是日用品還是武器裝備，這些能夠派得上用場的東西，遠比以前荷蘭人只會打嘴炮的支持來得更實際。
國王其實也知道本地出產的這些寶石，在錫蘭島之外的世界會換到更多的好東西，但問題就在於康提王國並不具備遠洋貿易的能力，只能把交易場所限定在自己的地盤上。
對土著人來說，這些土裡刨出來的寶石既不能吃也不能用，唯一的價值就是交給海漢人換取自己所需的物資，否則也僅僅就只是一堆好看的小石頭而已。
再說開採寶石礦的難度，比起開荒種糧、出海打漁、採礦煉鐵、放牧打獵之類的生計的容易多了，也沒太大風險，甚至連老弱婦孺都可以加入其中，負責一些勞動量較小的環節。
不過面對高橋南要求提高寶石供應量的說辭，這位國王卻堅持稱這已經是竭盡所能的結果，在現有條件下不可能再有大幅提升。
董尚義聽在耳中，不禁感嘆這國王雖然沒有太多見識，但也不是什麼笨蛋，同樣也會有自己的小算盤。
現有條件下不會有提升，這不就是在暗示要海漢提高交易條件？而且控制供應量這一手，在很多行業里都不乏先例，用來保證商品的價值不會因為供應量過大而降低。
就算康提王國把寶石供應量提高十倍，也未必能從海漢換到十倍的物資，多半反而會有所下降。這其中的道理，國王應該是早就想明白了。
只是董尚義還有一事不明，待宴會結束後，國王帶著物資滿載而歸，董尚義才逮著空詢問高橋南。
「高橋將軍，這地方既然盛產寶石，而土著的實力又如此羸弱，為何我們不直接將這裡奪下，自行組織開採？」
高橋南笑道：「你琢磨這主意，我們老早就盤算過了！李元德，你來告訴他為什麼！」
李元德有些不情願地接過了話頭：「董大人，據說寶石礦都在距離港口一兩百里的深山老林里，別說我們根本找不到地方，就算降服土著之後讓他們帶路找過去了，那又怎麼組織開採？你有足夠的人手嗎？能保障當地的後勤供應嗎？能保證礦工的人身安全嗎？」
「如果你覺得這些全部都能做到，那你不妨再想想，這麼折騰完之後，你開採出來的寶石，成本比我們從土著手裡買的價格，是更便宜還是更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