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1章
巴蒂亞似是知道錢天敦的處事風格，並沒有兜圈子，很快便道明來意，即希望海漢不要介入到波斯與葡萄牙的恩怨中，波斯也沒有要與海漢為敵的想法。
說到底，就是擔心海漢艦隊其實是葡萄牙人請來的打手，意欲對波斯不利。雖然高橋南已經去到了阿巴斯港訪問，但這支艦隊的指揮官是錢天敦，還是當面確認他的態度才更穩妥。
錢天敦沒有立刻正面回應，而是反問道：「但我看貴國與葡萄牙之間的關係，好像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緊張，兩國圍繞阿巴斯港和荷姆茲島開展的貿易活動，應該也一直在正常進行吧？」
既然巴蒂亞聽得懂漢語，錢天敦便故意在「正常」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巴蒂亞果然意識到了錢天敦這話里的意思，苦笑著應道：「那也是不得已才會這樣，戰爭不可能無休止地進行下去，這個道理，我們明白，葡萄牙人也明白。」
「但如今有人希望讓戰爭持續下去，也有人希望能保持貿易暢通，我們只能尋求折中的方式，儘可能保證大多數人的利益。」
錢天敦聞言微微一笑，巴蒂亞口中所說的「大多數人」，顯然並不包括普通民眾在內，只會是那些能夠決定一國國策和外交方向的掌權者。
而保障這個高層群體的利益，才是兩國在對峙期間對走私交易睜一眼閉一眼的真正原因。
錢天敦道：「我倒是有一個問題挺好奇，閣下來這裡見我，是否經過了魯伊的許可？」
巴蒂亞道：「我想魯伊就算知道我要來，也會裝作不知道。那不如不告知他，這樣我們雙方都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回答很圓滑，但錢天敦也能從中感受到，巴蒂亞對葡萄牙人還是帶有幾分戒心。波斯與葡萄牙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恐怕就連當事人都很難把握住準確的分寸。
而海漢最明智的選擇，當然就是不作選擇，繼續保持中立。
出於某些原因，錢天敦並不打算把波斯國當作征服的對象，他現在首要的目標，仍是荷姆茲海峽南岸的落腳點。
「巴蒂亞大人……」
「您不必這樣稱呼我，我如今的身份只是一名商人，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好吧！巴蒂亞！」錢天敦點點頭道：「我可以向你承諾，只要貴國不對我國採取敵對行動，那麼我國也將與貴國長期保持友好關係，並且不會主動介入貴國與葡萄牙之間的紛爭。」
「但鑑於我國與葡萄牙的盟友關係，如果荷姆茲島的葡萄牙人在未來某個時候陷入危難之中，海漢軍仍有義務出手解救他們，希望貴國能夠理解這一點，儘可能避免出現這樣的局面。」
「另外我國將在海峽南側設立一處貿易港，也希望和閣下一樣的波斯商人今後能夠多多光顧，讓波斯灣的海貿更加繁榮！」
錢天敦對國際關係的表態應該是在巴蒂亞的意料之中，但聽到最後這一句，巴蒂亞的眼神有所變化。不過他沒有立刻應聲，似乎是在心中琢磨，海漢此舉將對波斯產生的利弊得失。
片刻之後，巴蒂亞才沉聲應道：「所以小小的荷姆茲海峽內，今後將會有三個貿易港同時運作。這究竟會帶來繁榮，還是更加激烈的競爭，好像很難說啊！」
錢天敦道：「三個港口就很多嗎？如果我說百年之後，進出波斯灣的商船會成群結隊，絡繹不絕，閣下還會覺得多嗎？」
巴蒂亞道：「大將軍倒是眼光長遠，可百年之後的事，當前哪能下定論呢？」
錢天敦盯著他緩緩說道：「有一件事是可以下定論的，百年之後，這個地方波斯國仍在，我國運作的港口仍在，但葡萄牙人嘛，那就未必還在了。波斯灣的貿易份額，最終很可能就是由你我兩國來瓜分。」
巴蒂亞眼睛一亮道：「看來大將軍對我波斯國的實力很有信心啊！」
錢天敦點點頭道：「我剛才表態保持中立，就是出於對貴國實力的尊重。當然今後形勢是否會如我所說的發展，那也還是得依賴貴國自身的努力了！」
言下之意，也還是再次強調先前的表態，海漢不會介入另外兩國之間的紛爭。但這對波斯的吹捧，卻是讓巴蒂亞十分的受用。
在巴蒂亞看來，雖然現在暫時干不過葡萄牙，但即便是海漢這樣近些年崛起的新貴，也還是要對波斯表示出恭敬的態度，這已經足以讓他回去報功交差了。
巴蒂亞滿意而歸，旁聽了會談過程的董尚義和李元德卻不是特別滿意，他們本以為錢天敦會趁著這個機會，跟波斯人談一談具體的貿易內容。
錢天敦笑道：「心急什麼？波斯灣遲早會被納入我們的勢力範圍，到時候你們還怕沒生意好做？當務之急，你們要多想想辦法，從國內多招募些移民，儘快把新港口的架子搭起來。越早開始運轉，你們掙錢的時機也會越快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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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到招募移民這事，兩人的興奮勁不免有所降低。
這波斯灣已經遠離了海漢所控制的南海地區，而且自然環境惡劣，並非宜居之地，就算是耕田種糧都不容易找著合適的土壤，這要想招募移民不遠萬里過來定居，著實有些麻煩。
唯一可能的辦法，就是提高給移民的報酬，但那又勢必會大大增加移民成本，讓港口今後的運作無法從人力成本取得優勢。
錢天敦看這二人表情，已經猜到他們心中所想，便笑著開解道：「願意來波斯灣定居的移民，安家費可以適當多給一些……你們不用擔心，我們在波斯灣的所有投資，今後都能千百倍地掙回來！」
董尚義和李元德對視一眼，便立刻應下了。他們對于波斯灣的發展前景未必有多大的信心，但對錢天敦的眼光卻是堅信不疑。既然錢天敦說此事可行，那就必定能夠成事。
而且先前錢天敦跟巴蒂亞談話時，也不止一次提到了百年大勢，他們有幸能跟著錢天敦參與影響如此深遠的行動，今後很有可能也會跟著錢天敦名留青史，在這裡的投資多賺點少賺點，似乎也就沒那麼要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