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不少人看出陸遠分明就是在刁難夏德貴一家人。
且不說這種票,鄉下根本就見不到。
就算是有。
也早就賣了換錢。
根本不可能一直留在家裡。
夏德貴惱羞成怒道:「東西都還給你了,陸遠,你還想怎麼樣?」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出的氣也都出完了,現在又開始訛人,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們。」
事到如今,夏德貴依舊不打算咽下這口氣。
長輩被晚輩教訓,本就是抬不起頭的事情。
任由陸遠獅子大張口。
夏德貴一家只能縮著腦袋過日子。
陸遠冷笑道:「既然這樣,那就公事公辦,明天一早,我就去公社和縣裡報案。」
「你!」
孫有福驚了,陸遠太尼瑪牲口了。
正如夏德貴所講,陸遠發了一通威風,拿回了自己的東西。
也該是息事寧人了吧。
沒想到。
陸遠不但不肯罷手,反而明目張胆的敲詐。
一點活路都不打算給夏德貴一家留。
不論是去公社還是縣裡,只要這件事情見了官,後面的麻煩事會一堆一堆地來。
農村自有農村的規矩。
輕易不會報官。
縱然上面知道下面出了事情,一般也是民不舉官不究。
「孫村長,我陸遠不是什麼大人物,但好歹也念了兩年書,知道點上面的政策,縣裡的執法部門重新整編,正憋著抓幾個典型立威。」
「這時候有人撞到槍口上,我想沒個十年八年,應該是出不來吧。」
隨後,陸遠收斂了身上的霸道。
笑盈盈地開始給眾人普法。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新官上任三把火。
前些年,執法部門基本被架空。
殺人放火,搶劫偷竊,都是由各個公社負責處理。
抓人判刑的權利,都由閣委會掌控。
今年一月份。
執法部門開始重建。
憋屈了這麼多年,換成誰,恐怕都要殺雞儆猴。
「你是村長,村里發生的各類事情,你負有直接的責任。」
陸遠不動聲色地開始給這件事情定性。
搶劫,打人,私闖民宅。
三件事情綁在一起,夏德貴一家難逃處罰。
孫有福的村長位置,恐怕也要動一動了。
上綱上線,配合普法恐嚇。
孫有福想不怕都不行。
緊接著,陸遠壓低聲音道:「孫村長,大家都是明白人,您這些年扣了知青多少口糧,那幫城裡來的大姑娘小伙子,可都給你記著呢。」
「落井下石這種事情,您可得小心點。」
此話一出。
孫有福渾身冒起雞皮疙瘩。
剋扣知青口糧這種事情太尋常不過了。
白河村,陸家莊,乃至附近的村子,生產大隊,全都是這麼幹的。
問題是有些事情能夠在私下干。
一旦擺在太陽底下。
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作為村長,孫有福有著絕對的權威。
說一不二,想整誰就整誰。
可要是被擼下來。
那幫知青必然首先和他翻車。
「夏德貴,還不趕緊將被你搶走的縫紉機票和自行車票交出來!」
孫有福瞬間作出決定。
只要不報官,能夠儘快送走陸遠這個瘟神頭子,昧良心就昧良心吧。
死的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和村長的位置比起來,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村長,我們沒……」
「媽的,還敢嘴硬!」
孫有福眼睛一瞪,衝過去就是一腳。
自己村長當得好好地,夏德貴不惹天,不惹地,偏去招惹陸遠這個活祖宗。
有能力惹事,沒能力平事。
活該被人家敲詐!
狠狠踹了夏德貴兩腳,孫有福也知道夏德貴冤枉,用商量的口吻說道:「陸遠,不管怎麼說,夏德貴也是你媳婦的二大爺,正所謂辦事留一點,他日好相見。」
「我想兩張票,肯定被他們給賣了,你就算逼死他們,夏德貴一家也拿不出這些玩意。」
「要不,折算成錢糧,或者別的東西,你看行不?」
「既然孫村長你這麼說,這個面子我給。」
陸遠淡淡一笑道:「就拿它抵債吧。」
順著陸遠手指的方向,眾人齊刷刷地看了過去。
「小王八羔子,你要拿走它,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老婆子,沒人給咱們家主持公道,咱們就拿命和他們拼了。」
夏德貴雙腳並用地爬起來,伸出雙手擋在馬棚前。
同時,田菊花,夏秋月兄妹也跟著跑回來。
死死護著家裡的大青馬。
「陸遠,這是夏德貴一家的命根子,你看,能不能換個東西?」
孫有福再次被陸遠的貪婪所震驚。
說了這麼多。
原來是衝著夏德貴一家的大車去的。
根據規定。
個人家庭只能飼養小型家畜,並且有著嚴格的數量規定。
養雞不能超過三隻,超過了就是走資本主義。
同理。
如果是養毛驢,也只能養一頭。
至於豬羊這些大的家畜,全都由生產隊統一飼養。
到了年底。
按照一年的勞動貢獻,進行一定數量的肉食分配。
牛和馬屬於重要生產資料,更是不能由個人飼養。
不過凡事都是上有政策。
下有對策。
眼前這匹能夠拉車幹活的大青馬,屬於夏德貴一家自己花錢買的。
經過和村裡的商議,村大隊給了夏德貴一個專職飼養員的身份。
允許他將這匹馬養在自己家裡。
農忙的時候,無償給村里幫忙。
農閒之際。
可以自行使用掙點外撈。
至於說買馬的錢……
孫有福面色複雜地看向陸遠。
如果打根上說,這匹馬陸遠也有份。
用的是國家賠給夏荷父母賠償金,以及變賣夏荷家產得來的錢。
夏荷父母死後,夏德貴心安理得地吃起了絕戶。
不論是賠償金,還是三弟留下的各類家產,全都落到了夏德貴的口袋裡。
一毛錢都沒有分給夏荷。
一匹馬花了210塊。
算上停在院子裡的馬車,整整六百多塊錢。
單是馬車的輪子,就要一百塊。
陸遠說道:「孫村長,我給你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有的人,還踏馬是給臉不要臉,先不說這駕馬車有沒有我媳婦的一份。」
「就算沒有,賣了我給我媳婦準備的自行車票和縫紉機票,他們是不是應該從重賠償?」
夏德貴吃絕戶是順了嘴。
陸遠今天就要讓他家知道。
什麼叫吃了我的,全都給我吐出來!
對付無賴,要讓他知道你比他更狠,更凶。
對付孫有福這類的村幹部。
要從他的官帽子上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