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在她眼裡,寒王一直身體不太好。
主要就是因為兒時他在它國為質時,寒氣入體,落下了病根。
雖然回了宮,看了太醫,她也為寒王遍尋天下名醫,可每個大夫看了都說寒王身子骨弱。
後來太后還讓欽天監的人專門為寒王批了命格。
得出的結論,便是寒王短命。
皇上固然是她親子,可寒王也是她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皇上她不用擔心,可寒王,她日日夜夜擔心,可無濟於事,她身份再尊貴,也幫不上寒王的忙。
「是的,寒王殿下今天這症狀,不是得病,至於之前,確實是有一些病氣在身上的。」
太后上下打量著姜雲染,「那姜姑娘倒是說說,寒王今個是怎麼了?」
她並未聽說侯府哪個千金會醫病救人,更別提道法。
「他中了煞氣。」
太后面色微微一變,「煞氣?你說祖殿之內有煞氣?」
皇上盯著姜雲染,眼神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
祖殿,乃是供奉歷代帝王牌位的風水寶地。
這裡的帝王之氣,可是整個皇宮裡最濃郁的。
且不說開國先皇也是找了大師,專門看了風水,才選擇了這塊地方為祖殿。
任何別說靠近祖殿,哪怕是進來皇宮,都得魂飛魄散。
太后不信。
皇上也不信。
包括在場的所有皇家子弟,面面相覷。
這個姜雲染是真有意思呀,為了出風頭,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哈。
她竟然說祖殿裡有煞氣!
她把列祖列宗的牌位放在哪?
她把歷任故去的祖宗放在哪?
姜雲染無視眾人的譏諷,繼續說,「寒王殿下是被煞氣所傷,這才吐血昏迷。」
「那煞氣是從哪裡來的?」太后問。
姜雲染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先皇靈位上。
沒等她開口,太后已經看出她心中所想,太后心頭頓時竄起一股怒火,「你這丫頭該不會說,煞氣是從先皇靈位上傳出來的吧?」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姜雲染除非是不要命了,她敢這樣說。
要是真應了太后這句話,那就等於說,先皇傷了寒王!
那可是寒王的父皇啊!
姜雲染不卑不亢的點頭,「太后猜對了。」
太后一股氣血直衝腦門,差點被氣暈過去,她怒不可遏的指著姜雲染,「你……咳咳,你簡直……」
大逆不道!
「豈有此理!」皇上喝道。
眾人紛紛看向姜雲染,鳳老站在殿外聽著裡面的交談,為姜雲染捏了把汗。
乖乖。
這位姑娘是真敢說。
皇上俊顏沉下,「姜雲染,朕念先帝師舉薦你,才特意允許你進殿來為寒王診治,沒想到你出言不遜,簡直大逆不道!」
一個小小侯府的嫡女,在皇權面前,根本無足輕重。
太后看著昏過去的寒王,搖頭輕嘆,揮揮手,那意思讓姜雲染滾出去。
「太后娘娘,陛下,若是我此刻出去,寒王真會沒命。」
太后眼神沉下,「你在威脅哀家?」
「不是威脅,是事實。太后娘娘不信先皇靈位有問題,但您應該相信太醫們說的話,寒王此刻的情況,非常不好。如果我不救他,他必死無疑。」
「大膽姜雲染,敢在太后面前以下犯上……」
不等皇上說完,太后擺了擺手,「姜雲染,你能救寒王?」
「能救。」
太后皺了皺眉,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姑且相信姜雲染一次。
對她而言,姜雲染就是遲點死。
「救不醒寒王,哀家要你整個侯府賠罪!」
這句話分量之重,不言而喻。
姜雲染來到陸洵身邊,指尖抵上陸洵的眉心,將那一縷煞氣抽了出來。
隨即,她在陸洵腰間找到了她之前贈給陸洵的護身符。
此刻的護身符,散發著微弱的符光。
正說明,符光護住了陸洵。
但這些符光,是在場的人看不到的。
符光越弱,代表著符的效果越弱。
煞氣,太強了。
可姜雲染絲毫不擔心,因為她來了,別說是煞氣,就是邪氣,也不能傷陸洵分毫。
姜雲染將護身符放在陸洵的眉心處,霎時間,護身符直接成了黑符。
太后驚愕,「那是什麼?」
「是之前寒王殿下隨身攜帶的護身符。」
「護身符?」
太后不免深思,陸洵這孩子向來不喜歡戴那些東西,「這符……你給的?」
姜雲染應了聲。
太后看著姜雲染的目光深邃了幾分,陸洵從不會要別的女子的東西。
還貼身戴在身上。
可見陸洵對姜雲染,確實不一樣。
「護身符為何變成了黑色。」
「吸出了寒王體內的煞氣,這護身符,便也沒用了。」
莫不是,這護身符剛才護住了阿潯?
這才讓阿潯得以保住一命。
「寒王殿下體內的煞氣已經清除,他沒事了。」
太后覺得不可思議。
她信佛。
往年間,也去寺廟道觀里請過護身符一類的東西。
但她覺得,那些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可以說圖個心理安慰。
今天,她是第一次看見護身符變成黑符,還從這丫頭口中聽說是什麼煞氣。
這東西還能傷人。
就在太后和皇上懷疑姜雲染的話時,陸洵醒了。
「你怎麼在這?」陸洵望向姜雲染。
眼裡只有姜雲染,沒注意周圍人看他的眼神有多不可思議。
「寒王不記得剛才的事了?」
陸洵回憶了一下,再看向先皇靈牌前面的香爐。
香沒點著。
陸洵說了一下剛才的情形,與皇上說的一致。
「發生什麼事了?」陸洵大概明白今天這一遭,怕就是姜雲染所說的危險。
剛才——
他處在黑暗中,好似整個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
孤寂清冷。
他曾在它國為質,從小到大,沒有怕過。
甚至,不知害怕為何物。
哪怕御史批了他的命格,得知自己是短命,他也不怕。
無謂死亡。
可就在剛才站在黑暗中時,他竟沒來由的想到了活著。
這個念頭,很強。
似乎,他要活著,因為還有一件未完成的事。
可他想不起來,他活著,到底是為了完成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