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是道善魂,既然她遇見了這對母子,便是參與了關於芽兒的因果。
她自然是要將此事辦的妥妥噹噹。
女水鬼思慮再三,又給姜雲染磕了三個頭,開始說道:「多年前,我本是宮裡的一名秀女,因未曾得到當今皇上的寵幸,而被放出宮來。
出宮後,因為老家離京遠,我又不忍家中年邁的父母再擔心我,於是我決定留在京城,做些小生意。
可沒想到,就在那一天,我遇見了斐郎。
他是一名書生,滿腹才氣,只是家境貧寒,那一年,他來京考科舉。」
「哦,你喜歡上他了?」
女鬼低下頭,她在宮裡數年,沒見過皇上一面,除了太監就是侍衛,她好不容易出了宮,遇見了斐郎,體會到了春心大動的感覺。
「姑娘別誤會,我不是單相思,慶幸的是,斐郎也喜歡我。」
姜雲染唇角含笑,「繼續說。」
「因為科舉需要花銀子,打點關係,斐郎家境貧寒,所以我就用做小生意賺來的錢,都給了他。
斐郎對我說,等他高中,便來娶我。
三個月後,他終於高中,而我,也在那一天,發現我有了身孕。
我欣喜的盼著,等著,街上放了煙花炮竹,還有敲鑼打鼓的,說是有人大張旗鼓的去給一個姑娘提親了。
我以為是我,結果我等到天黑,都沒見過斐郎。
後來一打聽,他卻與別的官家小姐訂了婚。
我哭了整整一夜。
沒想到第二天斐郎主動來找我,抱著我也哭了,說是,因為我的身份,他不能娶皇上的女人,他會被殺頭的。
而現在與他定親的小姐,是他不喜歡的,可他需要那姑娘母族的幫襯。他說,他最愛的還是我,並且會一直愛我。」
姜雲染彎唇,她看著水鬼,嘆息了一聲。
綿綿和冷幽也十分同情這女子。
這一聽,就是被騙的呀。
「九個月後,我生下了孩子,斐郎為我在隔壁置辦了一個宅子。
起初,他每個月都來一次,後來,三個月來一次,再到後來,一年我都不曾見過他。
我發了瘋的找他,卻等來了一個婦人,是斐郎的正妻,她告訴我,斐郎不要我們母子倆了,讓我們滾出京城。
說我們的存在,會給斐郎抹黑。
未婚先孕,孤兒寡母,我們能去哪呢?那段時間,我病了,我好痛苦,萬念俱灰之下,我就帶著孩子輕生了,我要讓斐郎後悔一輩子!」
「呵,愚蠢!」姜雲染嘆道,「拿著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不覺得自己蠢嗎?」
「我殺了他的孩子,他也不會好過!」
「他如果,本就不希望這個孩子存在呢?他甚至,在你們母子倆死後,還覺得丟了一個大包袱呢,你這不是在懲罰他,而是在幫他。」
女水鬼瞪大眼,「虎毒不食子,這可是他的血脈!」
「是啊,虎毒不食子,你不也殺了你的孩子嗎?他若無情你便休,你可倒好,他若無情你便死,還帶著孩子一塊死,你這不是蠢是什麼?」
姜雲染覺得自己說話足夠難聽。
但對於眼前的水鬼而言,她配的上這幾句難聽的話。
「你要我怎麼辦?他不要我們母子,我們母子沒法活啊。」
姜雲染搖搖頭,「當年,你能養活著他高中科舉,你是有能力的,你也能養活你的孩子。
真正的懲罰,是要將他踹進地獄,而不是自己帶著孩子去死!
其實,你不愛自己的孩子,你只愛那個男人。
為了那個男人,你可以犧牲你自己和你的孩子。
你是個自私的母親。」
這也是姜雲染要為這孩子超度的原因。
要說可憐,這孩子才是最無辜的!
這水鬼,她是一點也不同情。
「好了,你的故事我聽完了,我問你,你出宮時,是不是從宮裡帶了什麼東西出來?」
水鬼怔怔看著姜雲染。
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
「我……」
「那東西在哪?」
水鬼知道她必須配合姜雲染,因為只有眼前的這個姑娘才能幫她超度孩子。
她雖然敵視姜雲染,但她相信姜雲染的本事。
「我帶著孩子臨去跳河前,將它埋在了隔壁房子的牆角下面的一個黑盒子裡。」
姜雲染起了身。
冷幽道:「小姐,奴婢去幫您取過來吧。」
「無妨,即便我離開,這房子裡的陣法還在,這對母子做不了惡。
再者,那東西染了死氣,不是你們能隨便碰的。」
還就得姜雲染親自出馬才行。
冷幽:「……」
老天爺吶!
他一個大老爺們,怕鬼嗚嗚嗚。
「小姐,我陪您一起去。」綿綿擔心姜雲染。
姜雲染取了東西,便回來了。
如同水鬼所說,是一個黑色的帶著點泥土的盒子。
姜雲染用桃木灰在黑盒子上面蘸了幾下,先消去了盒子上面的死氣,這才打開盒子。
竟然是一方錦帕!
那錦帕用的料子是南疆進貢的極品煙雲絲,帕子一角還有一塊繡工極其精緻的一朵小雲彩。
只是那小雲彩本該是白色的,現在卻成了紅色。
「怎麼會是它!」鳳老驚呼出聲。
「看來鳳老認識此物。」
鳳老說:「如果是旁的,我或許不認識,可這東西,在先皇還活著的時候,我見過。
它不正是先皇手裡拿著的用來吐血的帕子嗎。」
先皇傳位,是在許多年前。
當時他的身體情況已經不太好了。
一直熬了十幾年,一直到三年前才去世。
去世之前,先皇得了重病,每天要靠太醫院的藥方養著,可即便如此,還是日日吐血。
他隨身所用之物,便有一種用煙雲絲製成的錦帕。
本來這都是生活用品,用完之後便被掌事姑姑都處理掉了。
可怎麼……到了這水鬼手上啊。
鳳老看向水鬼。
這是他第一次敢正視水鬼。
雖然她現在是鬼,但以前也是個人。
「這不是我偷來的,是我不小心從掌事姑姑扔的東西里撿來的,我當初是看這帕子上面的繡工精美我才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