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的身子有一瞬間顫抖,徐星媛後來和江素青說了什麼,她統統聽不清了。
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耳邊是一片嗡嗡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籠罩了她的聽覺,剩下的只有麻木和恍惚。
潛意識在告訴她快離開這個地方,可腳下的步伐卻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不由自主地向她們靠近。
江素青在看到她後冷不丁被嚇一跳,她捂著心臟驚呼:「紀舒你一聲不吭是想嚇死我啊?」
紀舒一臉茫然看著她,在短暫的失神後,雙眼重新聚焦,看向了江素青的手機屏幕。
鏡頭前的人已經從徐星媛變成了陸津川,他幽深的眼眸透過手機屏幕直直撞上了自己的眼睛。
一言不發。
紀舒的身體猛地一僵,陸津川的背景是在婚紗店。
剎那間,一切都清晰了起來。
原來,是陸津川和徐星媛一起去的婚紗店。
所以,他們是要結婚了嗎.....
「津川,這件婚紗怎麼樣....」
徐星媛的聲音從那頭傳了出來,她已經將婚紗換了下來,笑意盈盈地從陸津川身後出現,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肩膀。
「咦?紀舒,你也在啊?」
紀舒像是被點醒一般,快速離開了這裡,回到了房間。
她木然走到了床邊。
徐星媛挽手的動作太自然了,而陸津川並不抗拒,這是不是意味著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這樣親密的動作,他們是不是早已做了千遍萬遍。
他們會擁抱嗎...
會接吻嗎...
紀舒心口泛起苦澀,她差點忘了,徐星媛和陸津川接吻的樣子,她曾經見過的啊。
在聚光燈下,他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或許是酒精作祟,她的情緒被放大了數倍,眼淚滾滾而下。
她以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自我催眠,自己早已變得足夠麻木,可當她親眼目睹陸津川和徐星媛的親昵時,她才明白原來所有的故作堅強不過都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鬧劇。
江素青剛才說的那些話縈繞在耳畔,「阿川又沒有辦過婚禮..」
是啊,她和陸津川沒有婚禮,沒有婚戒,沒有祝福。
有的僅僅只是那薄薄的一本結婚證。
可在她和陸津川離婚後,那本唯一象徵著婚姻關係的證書也要失去效力了。
陸津川一定會給徐星媛辦一場盛大矚目的婚禮,所有人都會為他們送上祝福。
而她,紀舒,這個陸津川的前妻將會被徹底遺忘,仿佛從未存在過。
如同那個從未被人期待,毫不在意的孩子一樣。
沒有人會記得她紀舒。
沒有人會記得她那個才八周的孩子。
沒有人會記得...
除了她..
也只有她。
『叮咚。』
手機推送了一條娛樂消息。
紀舒朦朧著淚眼,看到了顯眼吸睛的標題【爆!徐星媛曬婚紗照。】
紀舒顫抖著手點了進去。
徐星媛在三分鐘前發了條微博【提前放送一則驚喜。】配圖是她穿著那條抹胸婚紗的對鏡自拍。
鏡子右下角,一雙黑色皮鞋入鏡了。
網友評論速度很快。
『偶買噶,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大家記得放大圖片看右下角那雙黑色皮鞋!』
『星媛姐姐,旁邊的人是陸總嗎?』
『樓上!你有這個眼力見,你做什麼都會成功的!一定是陸總啊!』
『祝福祝福!』
『星媛姐姐被大家說得都不好意思了,她重新編輯了一張新的圖片。』
『我看到了,更好嗑了!』
紀舒看到這條評論後返回主界面,看到徐星媛的配圖換了一張,新編輯的圖片右下角那雙黑色皮鞋被裁掉了。
高夏的電話在這個打了進來。
紀舒剛接通,高夏氣沖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看到了?」
「嗯。」
「她就不怕被人罵小三?」
「夏夏,有陸津川在她怕什麼?」
紀舒無奈笑了笑,陸津川這麼愛徐星媛,怎麼捨得讓人來罵她。
如果沒有陸津川的允許和縱容,徐星媛也不會發那張照片。
紀舒最初以為陸津川會是家,是避風港,現在才知道他是劫難,是深淵。
她所經歷的大風大浪和現在的遍體鱗傷都是拜他所賜。
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沒有可以在身後托住她的人,那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麼意義呢?
紀舒覺得喉嚨刺痛又難受,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輕微的顫抖,「夏夏,我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左胸膛的深處泛起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急速蔓延到了全身,紀舒把自己蜷了起來。
那句話一出口,紀舒像是被打開了某個封閉已久的開關,開始宣洩著自己的情緒。
「夏夏,為什麼離婚要這麼久啊?」
「夏夏,我好痛啊。」
「夏夏,我是不是快死了?」
「夏夏,我想爸爸媽媽了...」
「夏夏...」
或許是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機會,或許是身體本能的在自救,紀舒腦袋白茫茫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
「我在陸宅門口等你,我們不留在這裡了,我們去安寧寺看看寶寶好不好。」
高夏的一句話像是按下了一個暫停鍵。
紀舒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心臟傳出來的跳動幾乎要撕裂她的胸膛,每一次跳動都像是一劑重錘,幾乎將她撕裂。
她呆呆握著手機,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嘶啞著聲音開口,「好。」
紀舒去衛生間收拾了一下,抬眼就看到自己那雙紅腫的眼睛,她用冷水打濕毛巾稍稍敷了一下,可還是沒有消下去。
紀舒不想讓高夏等太久,戴了頂帽子圍上圍巾走出了陸宅。
高夏的車就停在門口,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開進來的。
見她出來,高夏探身到副駕駛幫她打開了車門,「快進來。」
車裡開了空調,紀舒一進去就被暖氣包圍,她感受著這股溫暖,瀰漫在心口處的寒意也在慢慢消散。
「先回我家,明早我們一起去安寧寺。」
紀舒嗯了聲,點點頭。
此刻對於她來講,去哪裡已經不再重要,只要能離開這個陸津川有關的地方去哪裡都好。
過了一會兒,就到了高夏家樓下。
高夏畢業後就搬出了高家,現在是她一個人在外面住著。
紀舒跟著她上電梯,全程一言不發,麻木和心痛讓她似乎喪失了語言能力。
直到她進門後,在玄關處看到了一隻孤零零的拖鞋,還有一隻不知道被踢飛到哪裡去了。
紀舒幾乎可以想像得出高夏當時出門的時候有多匆忙急切。
她的眼裡又蓄起了眼淚,酸窪窪的,她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愛她了。
原來還是有的。
紀舒轉頭一把將高夏緊緊地抱進懷裡。
高夏被這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抬手圈住了她的腰,柔聲輕笑:「怎麼了?」
紀舒害怕她聽到自己極力壓抑著的哽咽聲,緊緊抿住嘴唇,輕輕地在她的肩頸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高夏抬手撫上了她的後腦勺,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頭髮。
「我聯繫到了一個律師朋友,等我們從安寧寺回來後一起去見他吧。」
紀舒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這次換做我們把離婚協議甩在他臉上!」
紀舒輕輕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