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津川眼尾一揚,「我送你回去。」
紀舒平靜地看著他,沒動。
「不用了,有人會送的。」
「誰?季川澤?他今天去外地了,沒三天回不來。」
看著他這麼確信的模樣,紀舒腦袋一陣電光火石,「你怎麼知道?是你做的?」
陸津川沒有回答,只是有些心虛地移開了眼。
紀舒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真是莫名其妙。
「你把箱子給我,我不用你送,他馬上就來了。」
她才不要坐陸津川的車。
徐星媛也來度假了,她肯定會坐陸津川的車回去。
紀舒不想在車上看她們秀恩愛,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
陸津川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他?」
除了季川澤,她還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陸津川鬆開箱子上前,緊緊鎖著紀舒的臉,語氣冰涼:「他,是誰?」
他的目光太有侵略性,紀舒被他看得心裡一緊,「要..要你管,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我找誰都和你沒關係。」
聽到她的話,陸津川下意識皺眉,可紀舒的話卻像一把刀扎進了他心裡,那股煩悶的情緒又在體內翻湧沸騰。
他和紀舒離婚後就會變成陌生人,以後或許紀舒還會遇到別的男人,她會和他結婚,會為他生兒育女,她會有一個新的家庭,從此再也和他沒有關係。
不知為何,想到這些,陸津川胸口悶堵得更加厲害,像是壓了塊重石一樣,他抬手扯松領帶。
「紀舒,老爺子把你當做親孫女看待,我也把你當做...親妹妹,離婚後如果你要找別人結婚,我會幫你。」
紀舒一臉難以置信看著他。
陸津川這是,在幫他介紹男人?
「你,什麼意思?」
「我身邊有不少優質的青年才俊,家世背景都不錯。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介紹,他們不會介意你二婚,到時候我也會幫你準備一筆豐厚的嫁妝。」
陸津川說到後面越來越煩躁,目光在觸及到她那張羞紅的臉後,像是觸電般直接移開了眼。
紀舒的臉越來越紅,不是害羞,是屈辱,是憤怒。
她把行李箱拉到自己身邊,手死死攥著拉杆把手,靠著它不讓自己倒下去。
「陸津川,你是在幫我介紹....」後面兩個字紀舒實在是難以說出口。
胃裡一陣翻湧,她感覺到了強烈的噁心。
她是做錯了什麼,才會攤上陸津川這樣的人。
親妹妹。
二婚。
嫁妝。
紀舒沒有想到這些話會從陸津川嘴裡說出來,真的是可笑又可悲。
她到底是愛上了一個怎麼樣的爛人啊!
陸津川回過頭,聲音依舊冷淡不辨情緒:「離婚後,如果你想,我會幫你找一個好人家。」
紀舒尾音帶顫,帶著濃濃的譏嘲:「那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啊,哥哥?」
隨著最後兩個字說出口,生理性的反胃噁心直直衝了上來。
比起恨陸津川,紀舒現在更恨的是自己。
紀舒現在只覺得噁心,這種噁心來自於恥辱,陸津川這樣的人,她居然喜歡了十年。
就像是咬了口蘋果,等下去想吃第二口的時候,卻發現上面有半隻蟲子的屍體,它半死不活還在蠕動,而剩下半隻已經在她的肚子裡。
腸胃狠狠抽搐了一下,就像在擠一條已經繃得不能再緊的毛巾,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被拉扯到了極致,紀舒感覺到小腹一陣痙攣。
她本能地彎腰捂住了胸口,好像這樣就能讓心舒服一點。
喉嚨現在緊得發澀,明明有想吐的欲望,可什麼也吐不出來,生理性的眼淚掛在眼角,似墜未墜。
陸津川察覺到她情況不對,緊皺的眉頭不但沒松反而擰的更緊了。
「紀舒,你怎麼了?」他伸手想把面前的人攬過來。
可紀舒一看到他上前,就條件反射地假嘔了一下,就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東西。
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烏木沉香鑽進了她的鼻腔,融進了血液里,帶到了身體每個角落。這股香味現在成了紀舒最討厭的東西。
整個人都髒了。
紀舒眼眶濕潤,艱難地說:「陸津川,你不要碰我!你..走..」
我嫌髒。
聽到她的話,陸津川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著她一臉決絕的模樣,他的腳步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紀舒紅著眼搖著頭一步步向後退,好像這樣就能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站在不遠處的柯津原本還站在旁邊看他們打鬧,可瞧著氣氛不太對,趕緊撒開腿跑了過來。
柯津跑到兩人中間,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好一圈。
紀舒淚眼婆娑地站在遠遠的一邊,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而他哥的臉也是陰沉的嚇人,比黑羅剎還要恐怖。
他心裡一陣嘀咕,剛才不是還有說有笑好好的嗎,怎麼轉眼就變的和仇人一樣了呢。
柯津一臉不解的走到陸津川邊上,「嫂子這是怎麼了?」
陸津川沒有回覆柯津的話,銳利的目光直直盯著紀舒的臉,語氣不容置喙:「紀舒,先去醫院,聽話。」
柯津愣了半晌,在看到陸津川瞥過來的眼神後急忙附和,「對對對,先送嫂子去醫院。」
紀舒聽到嫂子兩個字,胃酸又涌了上來,喉嚨嘶啞得說不出話,像是吞了一片碎玻璃,她的嘴巴動了一下,可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她不要陸津川來碰她,不要!
「你們在幹什麼!」
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下一秒,紀舒就被高夏攬進了懷裡,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支撐身體的地方。
高夏一臉擔憂的看著她:「還好嗎?」
紀舒根本發不出聲音,只能點頭。
高夏的視線落在她蒼白的臉上,眼尾處還有抹沒有消退的殘紅,她心疼死了。
她轉頭怒氣沖沖瞪了眼對面兩個人。
柯津見狀趕緊擺了擺手,表示和自己無關。
高夏咬了咬牙眉心緊蹙,這幾天累積的怒火已經到了頂點,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她扭頭看向陸津川,「陸津川,你知不知道她...」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紀舒拽了拽她的下擺,她低頭,看見紀舒的眼裡滿是懇求,懇求她不要把事實告訴陸津川。
高夏喉嚨一陣哽咽,她不懂。
為什麼所有的苦都只讓紀舒一個人承受,為什麼陸津川可以什麼都不知道,活得這麼瀟灑。
她假裝沒有聽懂紀舒的暗示,轉頭迎上陸津川的目光繼續說,「陸津川,像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愛,你知不知道....」
高夏還想繼續說,可手腕被紀舒狠狠拉了一下,紀舒用只有她能聽到的氣音在求她,「夏夏,不要說,不要說。」
陸津川知道後又能怎麼樣?
補償她嗎?
像剛才那樣說的,給她準備一筆豐厚的嫁妝,再幫她找個好男人嗎?
不要,她不要這種屈辱的補償。
高夏聽著紀舒那些祈求的話,心下一軟。
那些明明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把紀舒攬得更緊了點,「好。我帶你回去。」
高夏拉過兩個箱子,摟著紀舒正準備轉身離開,可紀舒卻制止了她的動作,伸手讓她等一下。
紀舒慢慢站直身體,看向柯津,張嘴說了一句話。
很輕。
說完後,她被高夏攬著肩朝門口走去。
柯津站在原地摸不著頭腦,他看向陸津川,「哥,嫂子剛才說的什麼?」
陸津川滾動了一下乾澀的喉結,「她說,不要叫她嫂子。」
「啊?」
陸津川佇在原地,緊緊盯著那兩抹身影,直到她們的背影徹底消失後才收回視線。
剛才高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依舊在腦海里盤旋,她想說什麼?
紀舒到底怎麼了?
這三年,她瞞了自己什麼事情?
陸津川思緒一片混亂,根本找不到源頭,可是有一點無比清晰,那就是不能讓紀舒就這麼離開。
他看了眼剛才兩人離開的位置,毫不猶豫邁步跟了上去。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紀舒上了一輛紅色邁巴赫后座,而在駕駛位的是一個陌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