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抬眼望去,陸津川正好開門進來。
他身後跟著羅傑,見到她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
陸津川解開西裝扣子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想喝什麼?」
紀舒拒絕:「不用了。」
陸津川看了她一眼,轉頭和羅傑說:「去倒杯水。」
「好的陸總。」羅傑躬身退出去倒水。
紀舒從包里拿出離婚協議推到他面前,「我這份只差你的簽名,你那份呢?」
陸津川拿起離婚協議翻到最後一頁,眼裡閃過一絲冷光,「我那份?」
紀舒皺眉,「我之前寄給你的那份。」
「哦,好像不見了。」
「不見了?」
「最近簽署的文件太多。」
紀舒不由得提高音量,「你有那麼多秘書,一份離婚協議也保管不好嗎?」
陸津川嘖了聲。
羅傑在這時端著盤子走了進來,上面除了水還放了水果。
「太太,您的水。」
紀舒聽到她的稱呼微擰了下眉。
放下水,羅傑一刻都不敢停留,正準備貓著腰出去,就聽到紀舒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嚇得渾身一抖。
「羅特助,之前我寄給你們陸總的那份快遞文件確定丟了嗎?」
羅傑睜大眼睛,眼珠子一連轉了好幾圈,那份文件不是在陸總辦公桌左邊第一個抽屜里嗎?
他餘光瞥了眼斜對面陸總,他一臉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好似面前發生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羅傑陷入兩難,在選擇得罪陸總和太太之間猶豫了三秒,在心底和紀舒道了聲歉。他硬著頭皮結結巴巴回答:「是..吧。」
「嗯?」
羅傑清了兩下嗓子:「太太,最近陸總簽署的文件太多,二十八樓新調上來的秘書對業務也不太熟練,所以那份文件確實是不見了。」
紀舒狐疑地掃了他一眼,羅傑後背冷汗直流但面上依舊波瀾不驚。
「好吧。」
羅傑見她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話,心裡長舒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那陸總,太太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紀舒點點頭。
羅傑得到允許趕緊離開了辦公室。
陸津川隨手把離婚協議往桌上一扔,嘲道:「我說了不信,別人說的就信了?」
紀舒不想搭理他,邊翻包邊說:「你在我這裡沒有信任可言。」
陸津川嗤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我下午還有會要開,你要不改天再約個時間?這次是你拿不出離婚協議,可別說是我不在上面簽字,最後再給你半小時。」
陸津川越說越起勁,長腿交疊往後一靠,拿出手機隨手往桌上一扔,當著紀舒的面毫不留情地點開了倒計時。
紀舒沒有被他激怒,依舊在包里翻著,找了好一會兒終於在包的夾層里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她伸手在手機上點了下,原本在跳動的倒計時瞬間停止。
紀舒拿起手裡的東西對他搖了幾下,「你放心,這離婚協議今天肯定能簽。」
在看到她手裡那個銀色小方塊後,陸津川眯了眯眼,沉聲說:「你還真是準備充足。」
紀舒笑道:「當然。時間緊迫,只好借一下陸總您的電腦和印表機了。」
之前律師把離婚協議寄給她的時候,紀舒特意問他要了一份電子版,就是為了怕出現什麼意外。
現在想想,她還真是機智,這份電子版果然派上用場了。
紀舒拿著u盤起身朝陸津川辦公桌走去,沒走兩步手腕就被一股力道鎖住。
「等等。」陸津川沉聲道。
「嗯?」
紀舒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突然理解了什麼。
「是我唐突了,畢竟是你的私人電腦。那我讓羅特助幫忙列印吧。」
紀舒說著便用另一隻手將陸津川的手扒了下去,「方便我用一下內線電話嗎?」
陸津川摩挲了下指腹,目光幽幽望著她,「紀舒,你想好了?我一在上面簽字,你想後悔也沒有機會了。」
紀舒迎上他的目光,堅定又決絕:「我不會後悔。」
離婚這件事她已經想了三年,也盼了三年,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
紀舒不知道陸津川還在猶豫什麼,明明早在一個多月前他就可以在離婚協議上簽字,可他偏偏拖到了現在。
她不明白,陸津川不是應該比她更迫切想要離婚嗎。
畢竟只有他們離婚了,他才可以儘早和徐星媛結婚。
她決絕的態度讓陸津川的心突然間被刺了下,他語氣冷硬:「等著。」
說完,他走到辦公桌前按了下內線電話:「羅傑,讓律師進來。」
律師?
紀舒疑惑地看著他,想要一個解釋。
陸津川慢悠悠回到沙發原來的位置坐下,「不用列印了,你這份離婚協議直接作廢。」
紀舒微微一怔。
什麼叫做作廢?
陸津川到底想幹什麼?
「你什麼意思?」
陸津川胸口悶堵得厲害,焦躁、胸悶正在無限擴大,他伸手扯鬆了領帶。
「新的離婚協議我已經擬好了,具體等律師來了和你說。」
新的離婚協議?
所以他早就擬好了新的離婚協議,卻一直沒有告訴她。
如果今天她沒有那份電子版離婚協議,陸津川是不是就會一直拖著遲遲不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紀舒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跳樑小丑,怎麼也逃不出陸津川的手掌心。
她努力平復了下呼吸,壓下喉嚨里翻湧的起伏:「陸津川,逗我好玩嗎?」
陸津川眼神晦暗不明,紀舒眼裡的失望像一把刀直直扎到了心裡。
他嘲道:「你急什麼,我又不是不簽字。」
紀舒問:「陸津川,你是不是早就擬好離婚協議了?」
陸津川撇開眼沒有看她,紀舒知道自己說中了。
「陸津川,我想不明白,你一次次拖著不離婚是為了什麼?如果你是為了報復三年前我選擇了和你結婚,那我也該還夠了吧?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放過你?」
陸津川的臉沉得都要滴出水,他單手撐著桌子,上半身前傾,伸手一把攬過了紀舒的脖子,逼迫她看向自己,說的每一個字幾乎是咬著出來的。
「所以你後悔了是不是,後悔三年前和我結婚了對嗎?」
紀舒想也不想直接說:「對,我後悔了。」
如果能有重來的機會,她一定不會再跳進這個地獄。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交纏,最後散開。
紀舒握緊了拳頭,眼淚不受控制湧上眼眶,眼淚慢慢朦朧了她的視線。
陸津川眼底浮起濃濃的自嘲,半晌後終於鬆開了掐著她脖子的手,站直身子點了根煙。
「我在新擬的離婚協議里加了補償條款,這三年欠你的都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