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也要把他吃到手,是嗎?
聽不出什麼情緒。
江燼霜咂咂嘴,慢悠悠地開口:「裴大人,本宮的小衣斷了。」
男人的手有些僵硬。
那塊布料太小太軟了。
拿在手上,就好像暫時捏住了一朵綿軟的雲。
白色的肚兜上,卻用軟金線勾了祥雲紋樣的花邊。
那冷香是桃花的香氣,從前在他的書案上,他嗅過許多遍。
那肚兜分明是淺色的,但如今在他看來,比紅色還要扎眼。
白色的絲帶搭在他的指節上,他僵硬地翻了翻手掌,便能看到那塊斷開的綢帶。
像是拿了什麼滾燙的炭塊。
男人微微闔眼,語氣低啞:「是微臣失察。」
江燼霜歪了歪頭,挑眉輕笑:「首輔大人謹慎小心,體貼入微,不知這衣櫃裡可準備了乾淨的肚兜?」
「殿下恕罪,並未準備。」
江燼霜點了點頭,似笑非笑。
即便裴度未轉身看她,江燼霜也能想像到,此時的裴度,臉色肯定很難看。
「那這可如何是好呀,首輔大人,」江燼霜語調微微上揚,甚至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本宮可不想光溜溜地去太和殿赴宴。」
其實裴度給她拿的這身衣裳十分適合她,不管是布料還是款式,都十分乾淨利落。
即便不穿肚兜,披上件外衣,也看不出什麼來。
但是江燼霜不一樣,她就是要找裴度不痛快。
——她人品不行。
男人的身影似乎有些僵硬。
江燼霜挑眉輕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許久。
男人頓了頓身形,似乎是動了動稍稍僵住的脊背。
「微臣幫殿下縫上吧。」
喲呵?
裴度還會女紅呢?
但轉念一想,像裴度這種天之驕子,學什麼都應該十分輕鬆。
她不依:「丑。」
不依不饒,得寸進尺。
江燼霜一步一步,就是要將他逼到絕路上,看看他能有什麼反應。
就像是順遂了壞心眼的報復。
裴度聞言,並未辯解什麼。
他抬步再次走至衣櫃前,打開衣櫃,思索片刻。
半晌,他從裡頭拿了一件衣裳,這才沉冷開口:「這裡備了幾身裡衣,殿下先穿這個吧。」
嘶。
不太對勁。
江燼霜何等了解裴度。
從剛剛在長廊遇見開始,便有些不太對勁。
直到現在,江燼霜也終於確認了自己的猜想。
——裴度在生氣。
其實說是生氣也不太準確。
禮儀周全,克己復禮,半分錯處不帶。
倒更像是……似有若無的疏遠?
江燼霜微微擰眉,不太理解自己腦海中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想法。
——裴度「疏遠」她,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只是這樣的「疏遠」中,又帶著幾分執拗的縱容。
江燼霜說不清楚。
——但也不是很在意。
裴度的情緒,跟她有什麼關係?
她只是覺得看不到裴度出醜,沒意思了。
也沒再逼他,江燼霜將胳膊伸出屏風外,語氣清冷:「拿來。」
裴度微微蹙眉。
月色如水,他微微側身看向那展屏風。
流雲霧靄,山水傾洪。
那半截白皙如雪的小臂亮在了月光下,光澤潤白,膚若凝脂。
只看一眼,他便斂眸垂目。
「微臣將裡衣放在這裡,先退下了,殿下自行來拿便好。」
冷冽禁慾,沙啞低沉。
江燼霜微微挑眉。
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升騰起一股怒意。
這憤怒來得又快又猛烈,她眯了眯眼,冷冷地看向外室中,芝蘭玉樹的那人。
他這般直白地拒絕她,就好像她是什麼不知廉恥,以身勾引他的洪水猛獸。
——他是那個不受誘惑,光風霽月的正人君子。
而她是那隻顧兒女情長,不惜用美色引誘他的痴情惡人。
就好像他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警告她——
他不喜歡她,望她自重。
他不想與她糾纏,所以想要離開這裡,由她自便。
——可她分明、根本沒那種意思!
他從來都是品性高潔,不惹塵埃的那一位。
呵,倒是襯得她像什麼不知檢點的人似的了。
這樣的認知,讓江燼霜感到煩躁。
冷嗤一聲,江燼霜譏諷地開口:「裴大人現在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不覺得可笑嗎?」
裴度正欲轉身離開。
聽到江燼霜的話,他頓住腳步,沒動。
怒氣上頭,江燼霜字字句句往裴度的心上扎:「裴大人,您現在這副剛直不阿,不為所動的模樣,跟三年前在床上比起來,可是差得太多了。」
「循規蹈矩,古板愚直,就連床事也十分差勁,」江燼霜冷笑,「本宮真不至於對你念念不忘,三年後仍不知羞恥地勾引糾纏。」
「裴度,你不必擺出一副寧死不從的模樣。」
江燼霜冷嗤:「本宮吃到手了,便也不覺得有意思了。」
靜。
太安靜了。
安靜得似乎能夠聽到房間中燭火燃到冷油,發出的噼啪聲。
皎月如鉤。
有風透過窗欞吹起屏風上的衣裙,江燼霜便覺得有些冷了。
無趣極了。
她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下心中的翻騰的怒火。
等著裴度離開。
許久。
男人卻轉過身去,拿起書案上的裡衣,一步一步,朝著屏風處走來。
燈火被吹熄了幾盞。
江燼霜便有些看不清來人的神情了。
她微微蹙眉,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涼意。
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
隔著一道屏風。
他伸手,將那裡衣遞到了江燼霜手上。
屏風掩去了無限風光。
隔著屏風,江燼霜無聲穿衣。
「所以呢。」
是裴度開口了。
語氣低沉喑啞,像是從喉頭擠出來的聲音。
江燼霜系裡衣的動作一頓,並不明白裴度的意思。
她也沒準備回他,只是穿著自己的衣裳。
「你也要把他吃到手裡,是嗎?」
「他」?
江燼霜蹙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然後呢,殿下打算怎麼做?」
裡衣穿好,江燼霜伸手去拿搭在屏風上的衣裙。
只是手才剛伸出一小截。
一隻寬厚冷冽的大手掐住她的手腕!
「砰——」的一聲!
那屏風被推至一旁,男人高高扯著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抵在了身後的木架上!
「裴——」
「會丟了他嗎?就像丟棄臣一樣。」
一時間,江燼霜所有的話,都被裴度這一句,堵在了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