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男人不能說不行
封十二神情微變。
她說,我跟你一起去。
短短六個字,卻比那句「再無可信賴之人」更加震撼人心。
「不行。」
他甚至沒問她為何要去,直接拒絕。
方桐像沒聽到他的話,自顧自道:「帶上我,興許能派上用場。」
「不行。」封十二再次駁回,「此行不比在京城。」
「所以更要帶上我。」方桐據理力爭,「你知道我的本事,我能幫你探聽消息,還能出其不意製造混亂。」
她能變貓,在敵營之中來去自如,誰也不會提防一隻小貓。
「不行——」
封十二話音未落,方桐的手將他的嘴捂住。
她怒視著他:「男人不能說不行!」
封十二短暫地沉默了一下,拉開她的手。
他看著她,眸色一言難盡。
方桐遲鈍了兩秒,想起自己說了什麼。
她清咳一聲,目光飄忽:「我的意思是,你不許說『不行』。」
說完,又理直氣壯了起來:「我相信你不會束手待斃,就算這一趟危險重重,你也一定有辦法活著回來。」
這不是戴高帽,是出於對封十二的了解。
這傢伙別看不爭不搶,骨子裡卻比平王還叛逆,否則這麼多年,他和皇帝的父子之情不至於如此淡薄。
「這麼相信我?」封十二問。
方桐鄭重地點點頭。
封十二笑了。
他一笑起來就格外好看,像春風拂過劍刃,寒冰淬成的刀上落了一朵花。
方桐下意識將右手背到身後。
剛才這隻手捂過他的唇,他的唇微涼乾燥,還有點軟。
方桐忽略手心殘留的異樣觸感,一臉認真:「你不用擔心我會拖後腿,如果遇上危險,我比你更容易自保。」
一個人武功再高,畢竟那麼大一隻,遠遠比不上一隻小貓靈敏。
封十二聞言,嘴角又翹了下。
方桐耳根發熱:「我在跟你說正事,你聽到沒有。」
「嗯,聽到了。」封十二的回答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若當真有難,我一定找你幫忙。」
這是他的回答。
在他丟下這句回答的第二天,他就離開了京城。
方桐是次日早上才得知,封十二走了。
他走得悄無聲息,據衛百川說,他是頭天半夜走的。
方桐想起昨晚兩人回府已近二更,她還與他互道晚安,結果這才過去兩三個時辰,他就溜了。
難怪在回府的路上,他遲遲不肯表態是否讓她去洛州。
這緩兵之計用得真行,方桐在心裡暗罵。
衛百川見她面色不佳,安慰道:「方姑娘別太擔心,隋永道雖是北河軍統帥,但謀逆是滅族大罪,他手下的人未必齊心。」
方桐扯扯嘴角,勉強一笑。
衛百川說得雖好聽,但他眼底一片青影,顯然一夜未睡,兩人心知肚明,這種安慰只能說給旁人聽,封十二這一去,吉凶難料。
「我知道了,」方桐不想潑冷水,至少從昨晚封十二的態度來看,他不會傻乎乎地送死,「多謝衛統領信任。」
這話發自肺腑,皇帝派封十二前往洛州是機密,換作旁人,休想從瑞王府打聽到什麼,但衛百川對她毫不避諱,顯然把她當成了自己人。
「殿下說過,他的事情不必對姑娘隱瞞。」
他家殿下走前還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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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氣我不告而別,你就說,等我回來再向她登門謝罪。」
衛百川聽到這句囑咐,很想問自家殿下:您對方姑娘這麼上心,難道看上她了?
不過這話他沒敢問,殿下出行在即,問這些不過徒增煩惱,他只管在殿下離京的日子,多看顧著方姑娘就是了。
方桐不知衛百川心裡千迴百轉,她只惱恨走掉的那傢伙,說什麼不必隱瞞,事到臨頭,還不是偷偷走了。
事已至此,抱怨也沒用,封十二不在京城,她的日子仍要繼續,方桐想到這兒,對衛百川道:「我想在京中置處宅子,衛統領若方便,還請推薦幾家靠譜的牙行。」
牙行就是中介,買人買物買房子,都可以交給他們去辦,事成之後,只需由買賣雙方給付佣金就成。
方桐對京城不熟,置宅又是人生頭等大事,與其跟個沒頭蒼蠅似地瞎轉,不如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辦。
「好說。」她一開口,衛百川就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這上面有三家牙行的地址,都是京中老字號,價錢公道,童叟無欺,殿下知道姑娘想買宅子,昨晚就讓我備下了。」
方桐心中一暖,忍不住暗罵了封十二一句,凡事為她打算得這麼周到,是真想一去不復返嗎!
她拿著衛百川給的地址,當天就帶著綠桃上街,去三家牙行留了信,讓他們代為尋找合適的宅子。
此時離京百里之外,一個小小的土坡下,封十二將水囊遞給一名隨行官員。
此次前往洛州,畢竟掛了個欽差的名頭,皇帝給他派了支二十人的小隊隨行,隊伍里除了負責護衛的禁軍,還有幾名文官。
幾名文官品級不高,但身為文弱書生,哪裡吃過長途奔襲之苦,一夜騎馬急行下來,早已顛散了架。
好在這幾人還算硬氣,並沒叫苦,這會兒趁著休息,一個個背靠土坡,抓緊時間養神。
離封十二最近的這名官員叫趙衡,來自吏部,當初考功員外郎孟選義離奇暴斃,他便頂上了這個職位,由七品官升成了從六品上。
趙衡年近四旬,是幾名文官中年紀最大的一個,體力也最差。
他接過封十二遞來的水囊,道了聲謝,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才覺喉嚨舒服了些。
「殿下,咱們接下來都要這麼趕麼?」他替幾名年輕同僚問出心聲。
「你們若吃不消,可緩行一步,」封十二道,「我先帶人前往洛州。」
「這可不行,」趙衡單手支起身子,坐正了些,「我們奉命出行,哪能特殊對待,殿下不必擔心,我們撐得住。」
封十二在他身旁坐下,看了看天上高照的日頭,微微眯起雙眼:「你們可知此行兇險?」
皇帝將平王謀逆一事壓了下來,除了朝中重臣,外界少有人知。
這趟前往洛州,因干係重大,幾名文官皆是臨時抽調,瞧他們懵懂的樣子,怕是並不清楚前方充滿怎樣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