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神國（中下）
所有還在聖佑宮的長老都在向聖王殿的方向趕，那道只有他們能看到的光柱，很直接地告訴他們：
出大事了！
除此外，他們也調集了大批懲戒騎士向聖王殿匯聚，以防萬一。
當他們靠近聖王殿時，卻發現趕過來的懲戒騎士數量多得有點出乎意料，有些甚至應該正在負責關鍵場所的守衛執勤，而且這些懲戒騎士的表情和狀態也不太對勁。
不過長老們現在注意力都在聖王殿那邊，那絕不應該現在出現的光柱，涉及到聖佑宮乃至整個聖佑聯盟真正根基的秘密，不容有失，所以也沒功夫去追究。
當然，在他們每個人的心裡，其實也有一層不能表達出來的想法：
如果沃利出事了，如果沃利犯了大錯，那對他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
潘德在進入聖佑宮後，就和凱奧斯、馬庫斯分開了，他們倆去聖王殿見沃利，而他則被暫時安排到一個會客廳內等候。
他倒也沒有多少緊張和慌亂，最近這段時間，聖佑宮的派系爭鬥愈演愈烈，他早已對最極端的結果有所準備。
會客廳牆上掛著幾幅畫，潘德只一眼，就看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也是，能進聖佑宮，還是聖都聖佑宮的畫作，哪怕只是放在這小會客室里做裝飾的，也不會是普通作品。
潘德正欣賞著畫作，忽然聽到會客室外有些嘈雜的動靜。
在聖佑宮出現這種情況是比較少見的，他走過去打開門想查看下情況，卻發現過道一個人都沒有，原本應該在門口看守他的懲戒騎士也沒了蹤影。
隱約聽到大量腳步聲往室外去，潘德皺眉想了想，便循著聲音跟了過去。
走到室外，他看到很多人都向著一個方向趕去，便隨手拉住一人問道：「你們去哪？」
但那人回過頭，卻把他嚇了一跳，不由得鬆開了手。
那名懲戒騎士的眼睛看起來空洞無神，就像一個行屍走肉一般，他一鬆開手，懲戒騎士就繼續回頭，隨著其他人一起往一個方向走去。
潘德有些不好的預感，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在發現人流是前往聖王殿後，潘德那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他知道凱奧斯被馬庫斯帶著去聖王殿見沃利大人了，現在這些人以這種異常的狀態向聖王殿的方向匯聚，他不覺得這之間會完全沒有關係。
他也很清楚，某種程度上，同樣來自瓦利城的他和凱奧斯，現在就是已經綁定了，凱奧斯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幾乎不可能置身事外，即便有特里斯坦長老保他也不行。
快到聖王殿的時候，潘德放慢了腳步，他看到了特里斯坦長老從另一個方向過來，也看到了他。
兩人遠遠的發現了對方後，都是有些意外，潘德停在原地，等著特里斯坦長老過來。
這時候，異變突生。
一片金色的、肉眼可見的特殊能量波動在聖王殿門口人群最密集的區域延展開來，將大多數人都囊括在內。
接下來的景象，即便是見多識廣的潘德，也是震驚無比，終身難忘。
在聖王殿門口匯聚的聖佑宮懲戒騎士，有很多是等階很高的強者，甚至有頂階魔導師和頂階聖靈衛。但是此刻，這些人不論身份高低、實力強弱，無一例外，全都在這股的能量波動中「解體」。
他們的身體，先是不正常地扭曲起來，然後被拉扯，化成了點點顆粒，旋轉著，堆迭到了一起。
沒有任何的血腥，甚至一滴血都看不到，那些懲戒騎士、聖佑宮各職司的成員，在身體怪異地扭曲時，也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沒有一點掙扎，但潘德看著卻是如墜冰窟，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懼。
特別是那能量波動的範圍，也包括了正向他走來的特里斯坦長老。
只一剎那，特里斯坦長老這位即便在聖都聖佑宮都能排得上號的大人物，居然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消失，變成了堆迭在一起的詭異顆粒？
而且讓潘德有些後怕的是，那能量波動的範圍，距離他也只有四、五米，差那麼一點點，他也變成那些打著旋融合在一起的顆粒了。
在潘德身後，還有零星幾名懲戒騎士，正有些迷茫地看著眼前景象，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過也有一些人的表情和他一樣震驚中帶著恐懼，這其中就有兩名長老。
很顯然，這些懲戒騎士，包括大部分被神秘的能量波動分解成無數顆粒堆迭起來的人，都是被某種力量操控，驅使到這。
而像他，像特里斯坦，以及其他幾位長老，是自己主動過來，意識並沒有受到影響。
但不論意識受沒受到影響，只要身處在那股能量波動的影響範圍內，都會被無差別地分解成顆粒。
那些堆迭的顆粒依然在能量波動之中扭曲搖擺著，潘德感覺這東西有可能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開始緩慢地向後退去，想要儘可能地遠離那能量波動的範圍。
他隱約聽到，身後那幾位長老提到「儀式」、「沃利大人」、「凱奧斯」、「魂井」幾個詞語，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很荒誕的猜測——這番操作，是凱奧斯弄出來的？他被沃利大人困在了聖王殿內，所以用了某些方法，或者早就埋伏好了人手，提前設置好了法陣或其他什麼魔法裝置，要從外部發力，幫他從聖佑宮脫身？
但他馬上意識到不對，如果凱奧斯真有這能力，他根本不會被困在聖王殿裡。
那能量波動範圍內的顆粒終於匯聚出了一個形態，潘德發現，那是一個手持戰斧的巨人，有一種劈開一切，戰無不勝的氣勢。
這種感覺，莫名的有些熟悉。
當那巨人的模樣愈加清晰，揮起戰斧，以雷霆萬鈞之力，直接劈開聖王殿的大門時，潘德終於想起來——這是五百多年前過世的迪洛譜大公爵最註明的畫作《戰神》的感覺啊！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破開聖王殿的大門後，那戰斧巨人大踏步沖了進去，帶起的地面震動甚至讓潘德有點站不穩。
讓潘德和其他幾名長老有些驚奇的是，這巨人這麼直接破壞聖王殿的大門，竟然沒有處罰聖王殿的多重護佑大陣，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
凱奧斯早在那金光巨人誕生之前，就已經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了。
他站在地底的那個巨大的法陣核心之前，右手覆蓋著一片黑色如金屬般的物質，延展著插入了鍋蓋般的罩子之中。
或者說插入不太恰當，說是「融入」更加合適——那從他手臂延展而出的黑色金屬物質一路漸變，越靠近「鍋蓋」的頂部，看起來和那「鍋蓋」的材質越像，直到接觸到「鍋蓋」後，連接處的材質幾乎一模一樣。
在創造材料和魔靈領域的幫助下，凱奧斯正在嘗試了解這個全域法陣的運轉方式。
所以，那能量波動把聚集到聖王殿門口的人都分解成了細小顆粒再重組起來，由降臨的金光構成一個持斧巨人的全過程，在法陣層面是怎麼運轉的，全都被凱奧斯完整地感知了一遍。
甚至從那些懲戒騎士受影響往聖王殿匯聚開始，他就已經在感受這法陣的運轉方式了。
果然，靈魂從屬契約是有反向作用的。
聖佑宮的懲戒騎士，也都是有靈魂從屬契約的，只不過他們的從屬目標並不是聖佑宮內某一個單一的靈魂，而是直接就掛連在這法陣建立的靈體結構之上。
凱奧斯知道，如果有需要，這種降臨方式，可以應用在所有建立了靈魂從屬契約的目標身上。
這整個靈體世界，就是個寄生在無數契約僕從靈魂連結之上的存在。
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能以犧牲他們、煉化他們肉體與靈魂的方式「降臨」。
上方傳來震動聲，凱奧斯斷開了與那法陣核心的融合，黑色的金屬物質出現在了腳底，托舉著他從這片被挖下來的、早已布滿黑色苔蘚的空間升回到地面，回到聖煉大殿中。
早已變得跟個工地似的聖煉大殿內，沃利的乾屍旁邊，被藤蔓和苔蘚複合包裹著兩人，一是看守聖王殿的懲戒騎士，一是帶他來這裡的馬庫斯。
從一開始，凱奧斯就考慮好了這一系列的事情要如何收尾。
所謂的收尾，自然就是講故事，馬庫斯就是最好的故事主角。
不過他們倆被創造材料裹挾進來，倒也算是間接地保住了一命，否則現在也和其他人一樣，成了那金色巨人降臨時的「耗材」了。
不等金色巨人破開大門，凱奧斯主動控制著黑色苔蘚將大門打開，像是在開門迎接那巨人一般。
金色巨人站在聖煉大殿前，看著慢悠悠走出來的凱奧斯，直接揮起金色巨斧欲砍。
當他抬起巨斧時，附近百米內的靈氣、魔靈環境都處於紊亂狀態，如果是魔法師或靈氣士在這裡，那連法術都無法釋放、靈氣都無法控制，直接就是全廢狀態。
而這只是它攻擊前置附帶的特性，照著這威勢劈下來，似乎凱奧斯會直接連帶大半座聖煉大殿灰飛煙滅。
不過面對這恐怖的金色巨人，凱奧斯卻並未有什麼害怕或緊張的神色，只是仰著臉看著他，以一種很平淡的口吻說道：
「《戰神》，莫非是迪洛譜大公？以前看你作品的時候我就在想，你一直幻想著自己變成巨人、變成頂級強者戰爭，有很強的破壞欲，沒想到伱最終用這種方式實現了願望。」
那手持巨斧的金光巨人一怔，即將落下的戰斧也停頓了一下。
看到他的造型，想到《戰神》這幅名畫很正常，但能這麼肯定他就是迪洛譜公爵，這就很可怕了，他可是已經「死了」五百多年了啊。
「你居然能知道我的身份，看來你真是衝著魂井來的，難怪一千年來，聖王第一次允許降臨，還是在聖佑宮這種地方。不管怎麼說，都是因為你的出現讓我在五百年的無聊中，找到了點樂趣，一會我不會讓你死的太乾脆。」
他的聲音很特別，被悶在一個範圍內，聽起來就像在打雷一般。
聽到這瘋狂暴戾且殘忍的話，凱奧斯笑了起來：「果然和你的作品一樣的性格啊！」
金色巨人把巨斧往後一收，用巨大的左手來抓凱奧斯。
不過他伸來之後，卻是被另一個和他手一樣大小的黑色大手給反握住，十指交扣！
金色巨人嚇了一跳，想往回抽，卻發現手紋絲不動，那黑色有金屬光澤的大手力量大得可怕，他這一抽，像是在和整片大地、整個世界對抗。
不知何時，那比這手掌還要小好幾倍的凱奧斯，身體已經被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物質包裹，不斷地膨脹，變大，去匹配那黑色大手的「規格」。
在凱奧斯不斷膨脹的同時，黑色大手往起那一推，便將金色巨人推得連連後退。
於是，當另一個黑色巨人出現時，剛好避開了聖煉大殿的邊緣，沒有把它直接掀飛撞爛。
六隻巨大的手臂，赤裸著精壯上身，戴著覆面頭盔，這黑色金屬材質的巨人，正是當初《神魔降世圖》上的形象，是凱奧斯借創造材料構造的身軀，可以根據不同的創造材料特性，獲得不同的特性。
兩個巨人之間的戰鬥，帶來的能量震盪極強，聖王殿大量的建築都被摧毀。
聖王殿外，那幾位倖存的長老也受到波及，不過幾名倖存的懲戒騎士及時反應過來，或用魔法屏障或直接用身體，替他們擋住。
只有潘德，因為離其他人都較遠，而且這時候也沒有哪位懲戒騎士去關注他，所以沒人幫他擋住這衝擊波，但卻有一片黑色苔蘚直接從地上立了起來，替他形成了一片屏障。
這番景象，也吸引了那幾位長老和懲戒騎士的注意，他們看過來的眼神一下就變了。
「我……」潘德也是目瞪口呆，想要解釋，卻又發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不過下一刻，他也不需要解釋了——一片黑色掃過，那幾名聖佑宮長老和懲戒騎士全都在遠地消失了。
……
「巨人大戰」同樣發生在聖王的「神國」之中。
那個小女孩巨人雖然也變得如山一般巨大，但根本沒有和聖王直接交手的打算，只是驅使著那無數黑霧變化成的靈體異象，與聖王金光匯聚成的異象對抗，並且從之前的相持，變得漸漸取得優勢。
而當聖王打算接近的時候，小女孩靈體變會張大嘴沖個他大吼一聲，帶起一波靈體風暴，直接將他逼退，根本無法近身。
聖王這時候也意識到，這些黑霧組成的靈體異象，並不是從他的靈體世界複製的，而是它們本身就具備的特性！
這更加超出了他的想像！
聖王原本以為，下面聖佑宮內的「降臨之戰」，會是扭轉局面的關鍵，但沒想到的是，下面的結果出的很快，但那結果卻是他無法接受的。
他的金色靈體世界，開始被黑色的液體從四面八方滲透進來，「神國」之中，那一座座城池中的靈魂也感受到了威脅，開始自發地組織抵抗，但這黑色液體侵染滲透的速度太快，方式也太過詭異，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抵擋。
聖王知道，這靈體的滲透來自於聖佑宮內的「魂井」，他們在這裡做什麼都沒有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