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欠命的交情
何五媽生出幾分委屈來:「青鳳」搞事情,她能做什麼?三個女人一台戲,這精挑細選出四個丫頭來,唱出再大的戲,不也正常嗎?!
更何況,還是金陵府不做人。
叫他送畫家,他送個屠夫來,這誰克製得住啊!
「金陵府送的蘭氏,是預備當作死士送進京師殺人去的.奴才也是昨日才知道,邱懷比大人本不欲參與這次的應選,卻抵不過他恩師周大人的勸說,只得隨意交了個人上來充數」何五媽哭喪個臉:「那瘟神是屠夫入了秀才堆!自己跑就跑了,還奪了我們侍衛的刀,將半路遇到的顧氏一刀抹了喉!」
來了個殺手,還賠了只「青鳳「!
這氣兒,她也憋屈呀!
何五媽又哭號:「您若真要怪奴才,奴才也受著,左右是奴才的不是!去領了罰,到時候下黃泉去,奴才向閻王爺喊冤就是了!「
「行了行了。」
祝夫人黛山眉微蹙,起了一畦微微隆起的好看的小山丘,口吻隨意平淡了幾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應選,選人選材也選命選運——那顧氏運道不好,出門就碰到閻王,也怪不了你;至於金陵府闖下的禍事,等入了京,回稟大人和娘娘後,自會有人收拾他們。」
何五媽抽抽嗒嗒,翹著指頭擦眼淚:「那顧氏一早被人發現死在假山後,如今已入了棺,您要去看看嗎?」
祝夫人輕「嘖」一聲:「我去看什麼?看死人,還是看魂兒?你這個老狗,說話做事過過腦子,甭看著機靈,實心實肝里卻蠢得出奇!」
主子願罵你「蠢」,便算作是善了了。
何五媽哭聲小下去:「奴才再蠢,也是跟了您好幾十年的老狗腿子,蠢是蠢點,忠心卻誠」
祝夫人指尖戳了戳何五媽的額頭:「滾滾滾,後山再叫人找找,那蘭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顧氏立刻發喪,送棺材下山,叫鎮江府的人來領,棺材蓋子先別合上,指不定鎮江府要給她陪點葬品,你另取一百兩銀子給鎮江府,聊表辛苦。」
何五媽出堂屋方覺神清氣爽,指使著小丫頭幹事。
裝顧氏的棺材,一路運送下山,暫放於山下義莊之中。
屍體憋悶的臭氣,幾欲熏天。
蘭氏藏匿於顧氏的棺材之中——這便是昨夜那柳姑娘出的主意!
只有死人,才能下山。
她不想變成死人,所以,她只能偽裝在死人棺材之中!
堡樓中備下的棺材,好在足夠寬大。
今日一早,顧氏的屍首被發現,她雖不解,卻也未過多詢問,只默不作聲地換上柳姑娘的衣服,一路走走停停,極為隱蔽至後庭停棺處。
她翻身入棺,躺在顧氏屍體下放,只待棺材被運送下山。
「待棺材落地,你要立刻爬出去——你的活路,就在鎮江府前來接屍和棺材提前抵達義莊的時間差之中。」柳姑娘的話歷歷在目。
一路上,顧氏脖頸處那道一擊斃命的刀傷早已停止流血,露出的脊骨昭示著,製造這個刀傷的人,絕對是下手狠厲、用刀嫻熟的練家子。
生死存亡之際,她沒有時間思考顧氏為何會死?又是怎麼死的?
她後背與手臂的傷,被火灼燒,不異於飲鴆止渴、短暫得救——前路漫漫仍是一條不歸路,她就算成功脫逃,也面臨重傷不治的絕境。
蘭氏心頭湧上一股悲哀:死倒是不怕,只是欠人一命的恩情沒還,死了也不乾淨。
棺材一路顛簸下山,最後落地。
蘭氏深吸一口氣,將顧氏發硬的屍首頂開,用盡力氣一寸一寸懟開未完全釘死的棺蓋。
待推開一個足夠她出入的小縫後,蘭氏迅速鑽出棺材,剛輕手輕腳落地,卻被立刻籠罩進一個寬大的暗影之中。
「金陵府蘭辛。」
一個低沉冷冽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被叫到名號的蘭氏,渾身繃緊,緩緩轉身。
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逆光垂手而立,出現在她眼前,隨手扔了一瓶封死的藥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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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創藥外塗。」
又扔一個小小的木匣子。
「藥丸內服。」
男人語聲平淡,低沉的聲音像極了深井之中隨意翻湧的涼氣:「就算用火封血,沒有藥,你也無法活著走出鎮江府。」
蘭辛雙手接過,雖警惕道:「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救你一條命的人,姓賀,名喚山月。」
男人穿了一件深色粗布麻衣,衣裳的四周沒有針腳卻收得非常平緩,深邃濃重的眉眼,像暗藏在大開大合山水之中的寶石般熠熠生輝:「她之後或許不會姓賀。」
「但你記得,她夫君會是御史台治中御史薛梟,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