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哈台可汗臉上悽慘不減,苦笑著開口:
「我的孩子,你有些太天真了!」
「當初中原遣送公主財物,看似畏懼我們,是因為如此做法,相比於我們南下,他們的損失更小。」
「究其本質,我們草原的實力,並不比中原強盛,這才有和親這種平衡下的妥協。」
說著,他看向滿山谷麻木的族人,眼中滲出絲絲恐懼,「如今四大汗國三國已滅,窩闊台也撐不了多久。」
」我們如今,哪還有跟中原人人談和的可能?」
「他們已經有了滅掉我們的實力,一個這麼短時間能將中原的實力,拔到這種程度的雄主,怕是也不會被美貌迷昏了頭腦。」
琪琪格緩緩搖頭,「父親,難道你忘了神狼衛了嗎?」
察哈台可汗猛然抬起頭 ,原本黯淡的目光中,再次閃出光亮。
上古神可汗橫空出世,一統草原十七部,分四國賜各子,是為黃金家族。
神可汗葬於狼居胥山後,其最為精悍兵馬,一萬怯薛軍跟隨而入,封山封谷,守護葬地,即為神狼衛。
往後百年,四大汗國每年按時派遣糧食,牛羊,女子入谷供應,同時殺掉多餘淘汰之人,使其正規戰兵永遠保持在一萬人。
谷內之人,不事生產,日夜操練,殺伐之術十分狠辣。
加之他們從誕生開始,從小被灌輸的概念,便是為了黃金家族隨時獻命,說的好聽些,便是信仰堅定。
實則,就是一群毫無思想的殺人機器。
若是將這支兵馬徵召而來,未嘗不是沒有可能解局的可能。
至少,不至於被困在這谷里等死。
察哈台可汗眼眸精光閃爍,短暫過後,卻又暗了下去,暗自搖頭。
「不...不,沒機會了,神狼衛不受汗國統屬,縱使要調動,也要四國可汗一同簽署調令,可如今.....」
「唉,當初就該直接徵調他們出谷,可誰能料到,大秦戰騎行進竟如此之快!」
琪琪格美眸中難掩失望,黃金家族相互聯姻,非但沒有保留血脈正統,這一代一代傳下來,反倒是愈發....
她吐口濁氣,緩緩開口:
「父汗啊,如今朮赤和伊利可汗已死,再加上窩闊台汗國危在旦夕,怕是窩闊台可汗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如此一來,單是您一人,便可調動神狼衛,畢竟,如今只有父汗您才是唯一的黃金正統啊!」
察哈台可汗猛然抬頭。
對啊!
如今局勢,說不準真的能行得通。
他舔舐著乾裂的唇角,眼神散著光亮道:
「琪琪格,你真是父汗最耀眼的明珠,假借和親,出谷後,聯繫到神狼衛,大秦戰騎至少無法吞掉我們!」
「等到了冬天,中原人受不了氣候,自會退兵,這草原仍舊是我黃金家族的!」
他說的愈發興奮,站起走至琪琪格面前,雙手抓住她雙臂,滿臉笑容。
「不說其他,單是白毛風,就不是這群細皮嫩肉的中原人受得了的,茫茫草原,長生天會懲罰他們的!」
」琪琪格,你是長生天的使者,等解圍後,父汗要封你為草原上第一個女王!」
琪琪格看著面前激動萬分的察哈台可汗,眼中的失望卻又重了幾分。
「父汗,我說和親,是真的和親,調出神狼衛,不過是給我們搭上些籌碼,希望大秦能夠接受。」
察哈台可汗聞言,臉上笑容化為僵硬,進而變成愕然。
「什.....什麼?」
琪琪格美眸一半恐懼,一半嚮往。
「父汗,你知道我這一路看到了什麼嗎?」
「牧民們對待秦軍,沒有面對我們時的拘束,也沒有所謂的尊重。」
「他們笑著為沿途的秦軍獻哈達,送奶茶,把自家的小伙子,往秦軍的隊伍里塞。」
「那些重甲黑騎,面對牧民時,也不似戰場上那般駭人,他們笑著和牧民打成一片,將各式各樣的好玩意,送給牧民們。」
「不說神狼衛能否戰過大秦重騎,這萬里草原的牧民,已經都刻上大秦的烙印了。」
說著,她眼眸中多了層水霧,「我黃金家族立於草原百年,若是多了我們的認可,大秦在草原上的統治,才更加穩固。」
「父汗,若再戰,大秦失去耐心,黃金家族就要真成為歷史了!」
察哈台可汗臉色鐵青,他也沒想到,大秦竟有如此魄力,把數百萬的牲畜,分給牧民。
發下去容易,收回來,就要面對幾十萬戶牧民的怒火。
他面色扭曲,牙齒錚錚作響許久,腦海中划過一路所見的黑騎後,哀嘆出聲:
「罷了,若能得一命,將黃金家族延續下去,本汗也不算愧對祖宗。」
「來人,撕羊皮,本汗要寫羊皮信,出去送給大秦。」
「我察哈台汗國,祈降!」
.........
「什麼玩意,獻一萬重騎,祈降,和親?」
谷外,趙雲,陳慶之,以及匯聚而來的班超和李如松四人,看著面前的消息,面面相覷。
他們也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結局。
四人撓頭望天,誰也不敢出口做決定。
讓他們臨陣作戰,規劃戰略,收攏民心,這都手到擒來。
可這已涉及政治,誰也不敢拿主意。
陳慶之緩緩開口:「諸位,依在下之計,無論如何,先控攝住這一萬重騎,才是最為要緊之事。」
「至於和親之事,即刻發信鷹,回稟陛下,讓朝廷定奪。」
李如松點點頭,「陳將軍所說甚好,先讓這老汗出來,把一萬重騎引出來,就算其有異心,正好一併滅掉。」
「畢竟,我等這些兵馬,不可能久居草原,總不能留下這麼一大股力量,日後擾亂我大秦第二帝國的草原!」
四人談妥,當即派人前去回信。
察哈台可汗聞之,可使其帶著一干黃金家族的貴族,前往狼居胥山,召出一萬神狼衛,也是長呼一口氣。
不管如何,命總算是保住了!
他也不敢耽誤,當即帶著朮赤和伊犁汗國剩下的貴族,在一隊大秦鐵騎的護送下,入了狼居胥山谷內。
規矩是死的,神狼衛也是。
當得知三國已滅,一萬神狼衛如同機器一般,向察哈台可汗臣服。
儼然忘了,他們這支重騎,最初建立的目的。
畢竟,百年的人員疊代,以及從小到大的單一灌輸,早就讓他們忘了神狼衛,最初可是神可汗手中最為狠厲的刀。
如今,他們只按傳承的規矩做事。
察哈台可汗望著面前一望無際的重騎,心中頓感心潮澎湃。
一旁其弟,左羅王見狀,悄然策馬至其一旁,暗聲開口:
「汗兄,如今重騎在手,何不殺掉身後尾隨的那些秦騎,憑這一萬重騎,何愁不能重收草原?」
察哈台可汗聞言,眼皮一突,心中怦怦直跳。
「噗嗤!」
不等他做出抉擇,卻聽見身側一聲刀刺入骨骼的牙酸聲。
他愕然回眸,頓時大驚。
身旁的左羅王,雙目圓瞪,一柄彎刀已經刺破其胸膛。
其身後,琪琪格臉色冷冽,「父汗,草原上數十萬秦軍黑騎,您敢承擔這份野心嗎?」
察哈台可汗冷汗直冒。
那些獰笑著衝來的黑色戰騎身影,再次在他腦海中縈繞。
他臉色蒼白,顫聲開口:
「好....好,即刻傳令,命神狼衛效忠大秦,以此求和親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