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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藏心底的秘密

2025-01-08 11:31:33 作者: 指尖靈
  「你呢?」

  跌打酒擦過,老人整理好衣服,給自己腿上被馴鹿踩踏得破皮的地方抹了些馬糞包粉末,開口問衛淮的情況:「咋跑到這山裡邊來了?」

  早上綽倫布庫他們出獵的時候,衛淮跟他們講過,老人不在場,並不知道。

  衛淮只能又將之前跟綽倫布庫他們說過的那些話,重新說了一遍,反正就是在蜀地日子過不下去了,跑大坡公社討生活,路上遇匪徒,毀了身份證明,又在磚廠碰到被人陷害,成了盲流。

  當然,衛淮有自己心底藏著的事兒,不能說出來。

  其實他很清楚,一切的根源在一頂帽子上。

  那是一頂衛淮家祖上傳下來的童帽——十八羅漢帽,一直被視為家傳寶貝。

  十八羅漢帽,是早年間比較流行的一種孩童戴的銀飾帽子,在侗族人家比較常見。

  如果只是件普通的銀飾帽子,問題不會太大,問題是,這頂帽子上的那些飾品,都是金的,而且,不是那種只是薄薄一層的金皮飾品。

  衛淮小時候頑皮,不懂事兒,翻箱倒櫃的時候見過那頂帽子。

  帽子毛茸茸的,摸上去很是舒服,帽沿有兩層金飾,上層有十八羅漢,下層有十八朵梅花,後來知道取十八羅漢護身,一切鬼神莫近的意思。

  帽子兩鬃各配一個彎月金飾,下面各有一個金獅掛著,帽子後邊繫著十一根短金鍊,末端綴著金鈴、葫蘆、四方印、仙桃、金魚、鷹爪等。

  這些東西,可都是實心的,抓在手裡沉甸甸的,份量不輕。

  衛淮還記得,當時自己將這頂帽子戴在頭上,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雙親臉色都變得煞白。

  也是那一次,衛淮被父親捂著嘴在家裡狠狠地打了一頓,讓他再三保證,決不能將家裡有這樣一頂帽子的事兒往外說,會引來災禍。

  從那以後,衛淮再沒見過這頂帽子,不知道被父親將那頂帽子藏在什麼地方去了。

  但衛淮沒往外說,不代表外人不知道,他的祖上發達過,只是後來沒落了,還是有人知道那頂帽子的存在。

  到了翻舊帳的時候,一家子也沒能避過,被人拿出來說事兒。

  於是,父母多次被拉去開會,趕進了豬圈。

  東西當然沒有交出來,因為交出來的結果,只會是將扣在頭上的帽子變得更沉重,事情就這麼拖著,只想著拖一拖就過去了。

  隨後,家裡的房子被分給了別人,家具之類也被搬空,啥都沒了,雙親也沒能挺過來。

  事情可不會就這麼完了,那麼好的東西,總有人盯著,開始找衛淮探詢那頂帽子的下落。

  那時候,他不過十二歲。

  他當然知道那頂帽子的下落,父親臨終前悄悄告訴過他。

  但能說出來嗎?

  不能!

  相反,不說出來,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何況,雙親都付出了命的代價,更不能交出去,也不願交出去。

  但是,那幾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

  離開,成了衛淮最好的選擇,恰巧舅舅田坤來探親。

  遠行的原因,日子艱苦是其一,避災才是最主要的。


  就如綽倫布庫所說的那樣,這時代的沙子,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一座座大山。

  想挺直腰杆,太難。

  這些年,人性的瘋狂,他見過不少,也聽過不少,莫說他一個小農民,比他能耐大了去的人多了,還不是照樣被拿下,無關慫與不慫,時勢如此。

  如今出來了,唯一能做的,只是深深記住那幾個名字,等待有朝一日。

  只是這有朝一日……

  這一晚,一老一少在火堆邊說了不少話,更多的時候,是衛淮在問老人那些年的過往。

  孟輝、孟明兩個小傢伙也在火邊聽得起勁,不捨得回去,乾脆跑回自家撮羅子,提了些灰狗子肉就又跑了回來,穿上樺樹枝,在火上烤著。

  過來的時候,連帶著把在那邊不肯睡的安布倫也帶了過來。

  女人們很忙碌,那三隻打殺的青皮子被拖回來以後,她們得抓緊時間,連夜進行剝皮,不然哪怕在撮羅子裡面放著,到了明天,也會被凍得僵硬,到時候剝皮會變得很麻煩。

  抹了鹽的灰狗子被烤得黃生生的,衛淮和老人也都吃了一隻。

  但話說得來了興致,就覺得這肉不夠吃了,衛淮乾脆將孟輝哥倆送來的魚拿了一條進屋,打理出來以後,砍成幾段在火上烤著,又給老人倒了碗果酒,邊吃邊聊。

  在聊天的過程中,衛淮知道了老人的名字:吉若。

  吉若,因為老人小時候性格古怪而得名。

  他的漢名叫孟金福,是綽倫布庫的父親,年輕時候,可是縱橫山林的好手,鄂倫春族人里,出了名的老獵人。

  而那個衛淮還不知道名字的鄂倫春青壯,是他的第二個兒子阿什庫,漢名孟振華,媳婦兒是另一個烏力楞的女人,他也一直住在那邊,孟輝孟明是他們的兒子。

  這個冬季狩獵,烏力楞人手不足,一家子才被哥哥孟振邦給叫了回來幫忙,跟孟金福臨時住在一起,這次他們四人出獵回來,就已經臨近春節了,得返回他們的烏力楞。

  衛淮這才弄明白,這烏力楞其實只有三戶人家,孟金福、綽倫布庫兩口子和女兒算一戶,去年結婚的希克騰小兩口和那嬰兒算一戶,濃突汗爺倆是四三戶,連上孟金福老爺子,也才八個人。

  幾人都吃過魚肉,喝過魚湯,安布倫總算安心睡下,孟輝和孟明被他的母親叫回去睡覺。

  之前睡過一陣,衛淮和孟金福也不覺得困,聊的時間也長,不知不覺,天光放亮,孟金福才回了自家的撮羅子。

  營地里又開始繁忙起來。

  孟金福和衛淮兩人腿腳都有傷,尋找馴鹿的事兒,除了希克騰的媳婦兒要照顧孩子留下,其餘三個女人和孟輝、孟明都出去了。

  本來衛淮還擔心野獸的事兒,但聽孟金福說,把馴鹿趕回來,是女人們常做的事兒,不用擔心。

  至於狼群,昨天晚上狼王被打殺,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

  幸好,昨天晚上的雪,在青皮子被打跑後沒多久就停了,雪地上有馴鹿逃跑留下的那些蹄子踩出來的雪窩子,找到它們不難。

  衛淮自己幫不上忙,也就沒多說什麼。

  聽著她們的叫喚聲逐漸遠去,他只是一瘸一拐地去圍欄邊,將自己那把沒派上用場的漁叉給找了回來。

  經過孟金福撮羅子的時候,又看到他在火堆邊搗鼓那兩塊木片,好奇地鑽進去撮羅子詢問:「大爺,你這是在做啥呢?昨天就看到你在搗鼓了。」

  「我在做打獵用的弓!」

  見衛淮進來,孟金福往火堆里添加了些木柴,又拿起刀片仔細地刮著木片,相互比對。

  「都有槍了,為啥還用弓啊?」衛淮有些不解。

  老人搖搖頭:「槍有槍的好處,弓有弓的用法,看怎麼用,我們鄂倫春人,祖祖輩輩打獵,最開始就是用弓箭、扎槍這些東西,後來有了槍,弓箭也沒放下,總有用處,可別小瞧了它。

  再說了,子彈可不便宜,也不容易買到,在山裡,可捨不得胡亂使用,弓就派上大用場了,自己在山裡取材就能做的東西。」

  衛淮記得昨天綽倫布庫他們出獵,帶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之外,還帶了扎槍、弓箭,他覺得,自己在這山里討生活,也該有把弓。

  於是,他衝著孟金福笑笑:「大爺,能不能教我也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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