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瓦蓋鼻 花舌頭 中間尾
衛淮倒也沒有急著多喂,也就大概二兩的樣子。
還要忙著回去馱野豬呢。
他再次將狗皮被捲起來捆好,把狗崽塞自己懷裡捂著,跟著孟振邦三人牽著馬,前往放著野豬的林子。
四人順著山坡下來,來到野豬在林間留下的趟子,這些地方,被野豬趟過,翻拱過,成了一道道雪槽,雖然凌亂,但比在山坡雪深處好走。
順著這一路返回,幾人看到這趟子裡,又添了些新鮮腳印,大大小小,得有三四個,是反向奔跑留下的。
這讓四人立馬想到之前布下的絆木,
畢竟這趟子好走,又是野豬經常走的地方,是它們認為安全的地方,野豬群在奔逃的時候,也就有選擇順著趟子跑的,看情形,很有可能撞進之前布下絆木的那片地方。
所以,四人往馬背上綁好野豬,也就順著野豬溜出的趟子往回走。
結果,等靠近設置絆木的那片林子,遠遠地就聽到了有樹木被搖晃發出的嘩啦聲和野豬「吩————.吩」的叫聲。
本想著萬一驚動野豬群沒能打到,留作後手,隔天來查看的絆木套子,居然也建功了。
四人當即小心翼翼地尋了過去,跟出去沒多遠,看到一隻半大野豬被絆木上的鋼絲繩套套住後腳。
絆木卡在了一蓬灌木和幾棵小樹間,野豬掙不脫,見此情形,四人越發高興了。
那片地方,早已經被半大野豬掙扎折騰,連雪層下邊的腐葉都踢蹬出來,黃葉、黑土、白雪混雜,看上去很髒亂的一片圓圈。
孟川朝著衛淮伸手:「兄弟,你那斧頭給我使使,我用著挺順手。」
衛淮將別在腰後的斧頭抽出來遞給孟川,他當即朝著半大野豬走了過去。
半大野豬本來都累得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腹部急劇起伏著,呼呼呼地喘著大白氣,嘴丫子裡邊都冒白沫了,看到孟川走近,又猛力地掙扎,左衝右突,想要脫。
孟川也不急,靜靜地等著他折騰。
半大野豬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無法掙脫,乾脆反過來,退到那蓬灌木根腳,屁股朝著灌木叢,偏著腦袋,用小眼睛盯著孟川,一動不動,擺出隨時衝過來咬的架勢。
在孟川進入那邊髒亂圈子的時候,它腦袋一低,悶頭朝著孟川衝過來。
有絆木套掛著,孟川一點都不擔心真會傷到自己,他早已經通過繩套長度,判斷出了合適的距離,等的就是這種時候,等半大野豬衝到面前的時候,他一斧頭就砸了下去。
這一斧頭砸得又快又准,正中頭頂,半大野豬被砸得一下子撲倒在地,又趕忙翻身站起來,搖搖晃晃有些站立不穩,悽厲地叫著,孟川跟著又一斧頭砸到。
這一下,半大野豬都本能往前了一下,跟著翻倒在地,四隻蹄子小幅度地哆著,在使勁地伸直,就連那併攏的蹄殼,也撐得分開。
放下斧頭,孟川拔出別在腰間的獵刀,上前補了一刀,順帶拖著它調了個位置,讓腦袋在下坡方向,方便流血。
熱氣騰騰的血液從它胸叉骨的刀口冒著泡地往外流,隔了大概五六個呼吸的時間,它的四條腿又哆嗦了幾下,再沒了動靜。
衛淮見那血冒著熱氣,想著懷裡揣著的黑炭,會不會也口渴,就又從懷裡將它掏出來,湊到刀口邊。
小傢伙嗅嗅氣味,倒是一點都不含糊,伸著舌頭,就舔了起來,越舔越興奮,到後邊點,竟然都能聽到舌頭舔食的吧唧聲了。
見衛淮如此上心,孟振邦也蹲下來看著黑炭:「營地裏白狗本來下了五隻崽子,死了三,留下來倆,等回去的時候試試,看能不能讓這狗崽也吃上幾口奶,它還太小,狗奶跟這些血肉終究不一樣,對它應該會更好些。」
聽到這話,衛淮趕忙衝著孟振邦道謝:「謝謝叔!」
「瞧把你高興的———也希望這狗會是條好狗!」」
孟振邦笑笑:「可惜不是在春季,要是生在春季,那時候馴鹿也在產崽,馴鹿奶能管飽。不過話又說回來,生在冬天的狗,更適應冬天的寒冷,會比生在熱天的熱狗,更有精神頭。
讓它喝點白狗的奶,等到氣味熟悉了,說不定還能接納它,到時候白狗領著,也能跟著學些狩獵技巧。」
衛淮聽到這些話,高興得想跳起來,
白狗可是孟振邦養著的頭狗,香頭好,獵性也非常強,有這樣的好狗帶出來的小狗,怎麼都不會太孬。
衛淮其實心裡早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不好開口。
現在,將白狗視為珍寶的孟振邦自己說出來,那事情就好辦了。
「行了,衛淮和川子你們倆留在這裡打理這隻野豬,我跟壽安去看看別的絆木套子,看看還有沒有被拖走的。
這次出獵,運氣相當好,本想著得折騰不少時間,才能弄到獵物,沒想到這才是離開營地的第三天,就一下子打到五隻野豬,不用再去之前想好的位置,可以提前返回了。
那些絆木套子也得拆了,免得我們走了以後,傷到別的山牲,弄死在這山里,沒人知道,可就是濫殺了,成了別的野獸的口中餐,也划不來。」
孟振邦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叫上孟壽安,到周邊去看其它的絆木套子。
孟川沒有急著給野豬開膛,坐在一邊等著狗崽舔血。
小東西舔得口鼻和周邊的黑毛,都血呼啦的,等了一會兒,見刀口中流出的血,從開始的噴涌變成了血滴,這才招呼著衛淮幫忙扶著,動刀子開膛。
提出那一攏心肺,扒拉出腸肚,衛淮將豬肚和心臟、肝頁,也收了起來,那兩條獵狗,早已經吃得很飽,懶洋洋地睡在一旁的雪窩裡,這剩下的下水,只能隨手掛在一旁的樹枝上。
衛淮順帶割了一小塊豬油,餵給黑炭,也被它給吃了。
沒多長時間,孟振邦和孟壽安帶著鋼絲套回來,說是有兩個絆木套也被野豬絆到過,不過沒能拴住,跑了。
四人也不再耽擱,將這隻半大野豬綁和另一頭半大野豬都綁在衛淮牽著的棗紅馬背上,兩隻野豬去掉下水,也就七八十斤的樣子,而他們三人的馬匹上綁著的野豬,哪怕去了下水,也還有兩百來斤。
對於精悍韌性,且習慣在山地和沼澤穿行的鄂倫春馬來說,馱三四百斤的重物,照樣能奔走如飛,綁上獵獲和帶來的工具和孢皮褥子之類的東西,倒也還能乘騎,只是不太方便,四人也就只是牽著,往臨時營地走。
這一早,折騰了不少時間,已經過了中午。
回到山窩的時候,先去看了看埋著的灰狗子肉和孬頭肉,見沒有被動過,四人在營地里攏了火,從其中一頭大野豬身上砍下小半扇排骨,砍成小塊後煮上手把肉。
吃過後,把所有東西收拾綁在馬匹身上,牽著踏上返程。
一路上碰到有在林木間竄跳的灰狗子,也會稍作停留,去打一下。
反正今天趕不回去,還得在山裡待上一晚,倒也不用像來時那樣趕得太急。
別說,就這一下午的時間,沿途又弄到七隻灰狗子和兩隻野雞,都是誰先看到誰去打。
跳貓子也驚出來兩個,只是這種時候,只能看著它們跑掉。
兩條獵狗吃那些下水,都吃得肚子鼓鼓的,飽腹的獵狗,沒有多強的捕獵欲望,強行驅趕著去追獵物,跑不起來,還有可能因為劇烈跑動,傷了內腑,沒法追。
至於靠人去追跳貓子,那就太難了。
臨近傍晚的時候,四人又在沿途一個背風的山坳里停下,在這裡過夜,再一次吃上手把肉和燒面圈的時候,衛淮想起早上看到黑炭時,孟振邦的點評,饒有興趣地問:「叔啊,你們怎麼判斷一條獵狗的好壞?」
「其實跟漢族的跑山人差不多,既然是獵狗,那膽子肯定得大,膽子大,才敢跟野物搏鬥,獵性會更強,一般就是提溜起來看,如果一提來,渾身抖個不停,尾巴都夾起來,一動不敢動,還哼哼唧唧的,那肯定是膽小。要選那種提溜起來,尾巴還能搖得很歡的那種,大狗挑脾氣火爆的、兇猛的,准沒錯。
另外,香頭要好,香頭好,才容易尋找到獵物,我認為這是種天賦,但我聽有漢人說過,好像有薰狗鼻子的法子,說是能讓獵狗的鼻子變得敏銳,這一點我不太相信。
但以我的經驗,就是看狗的鼻子鼻頭大不大,軟不軟,看鼻腔深不深,還有就是狗鼻子上的那種像人手背上的紋路粗不粗,鼻端闊不闊。
再有就是看狗的身體,是不是比一般的狗更強壯,爪子、菊門是不是比別的狗大,這樣的狗有勁,跑起來快,雪天在雪層上下陷不厲害,也更容易發勁。」
孟振邦搖搖頭:「反正這東西,各人說法不一,還有說要看舌頭的,說有花舌頭的狗是天生的趕山犬,所謂十花九趕。其實也跟漢人說的瓦蓋鼻、花舌頭、中間尾的意思差不多。
但話又說回來,找獵狗這事兒,也講眼緣,第一眼看到感覺不錯的,應該都不會太差。不管啥樣的狗,還是得拖出來才知道行不行。」
衛淮不解地問:「拖·啥意思?」
「就是訓練,培養,這拖法很有些講究-慢慢的你就會知道了,你這隻狗崽太小,我看不出多少東西,但看上去不是很喜歡,尤其是這一身黑,連舌頭都是黑的,總覺得不太舒服,有些怪。」
說到這,孟振邦咧嘴笑了笑:「不管咋樣,你喜歡你就好好養著。」
衛淮聽得有些懵,孟振邦所說的那些特徵,在自己面前縮著的黑炭身上可看不出來,只能寄希望於它是條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