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無家可歸的彭志坤
韓曉康在農村生活了好多年。
而且平常他也沒少去自留地幹活，割豬草、割再生稻，掰玉米、收小麥。
所以韓曉康怎麼可能不知道，不到那個時節，是不能種不合時宜的莊稼品種呢？
既然韓曉康知道，而他還要故意這樣反季節的播種莊稼。
劉洪東就納了個大悶了：那表弟非得不管節氣、不顧農時的亂搞一通，這又是什麼道理？
買種子不要錢吶？！
更搞笑的是，根據劉洪東這一陣子的觀察，看到地里那些油菜籽、玉米，還有紅薯。
包括什麼南瓜絲瓜、茴香藿香、茄子豆角辣椒..這些瓜果蔬菜，個個都還長的很好。
尤其是油菜籽、玉米，還有紅薯更邪門：劉洪東預計它們的畝產量，將會比山外那些最好的甲等地里的莊稼，還要高的多的多.
這.又是什麼道理？？！
難道曉康是神仙，他是青苗神、還是五穀神？
讓人實在是想不通。
劉洪東有點偏執，他一旦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受了刺激，就會失去最起碼的思維邏輯和思考能力。
但畢竟受過12年教育的他，並不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傻子。
所以韓曉康的種種異常舉動.
呵呵，反正劉洪東是越想越想不明白，想的越多，反而還會漸漸的升起一股驚悚的感覺！
不過，現在山裡的一切都還屬於草創階段，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搞十萬個為什麼。
大傢伙齊心協力的把這裡建設好，才是最當緊的首要任務。
所以心裏面非常非常想不通的劉洪東，也只能強忍著無數個問號，不敢去問東問西的。
他這是擔心，要是自己一個不小心摸到了韓曉康的逆鱗，惹的韓曉康甩手不干。
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忍著心中的十萬個為什麼，劉洪東徑直下地幹活去了。
這次周敏打回來的4隻岩羊。
除了羊肉、羊肝需要拿出山去賣錢之外，羊頭羊蹄羊油羊尾巴，羊肚羊心羊腸這些東西，都留下來給大傢伙兒改善伙食，補充體力。
外帶還留下2隻野雞。
韓曉康自己則帶走另外3隻野雞，這些野雞不是拿去賣錢，而是準備用來送人。
本來阿菊連一隻野雞也不讓留下，說是讓韓曉康拿到山外去，把它們統統賣了。
但韓曉康剛覺得這幾天大家幹活都實在是太辛苦、太勞累了，這2隻總共才4斤多重的野雞，其實也賣不了幾個錢。
那就乾脆留下來，給大家做成辣子雞塊算了.
通過要不要賣掉野雞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來，韓曉康和阿菊之間最大的差異在哪裡：
韓曉康這傢伙兜里有不得錢，銀子剛剛充裕一點點了，就看不上賣野雞的這3塊、5塊的小錢錢了。
而勤儉節約，並且能夠將這一優良品質貫穿始終的阿菊則不一樣：她是那種無論有錢沒錢，無論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都堅持著她的本性，堅守她自己的初心。
家裡沒錢，再苦，阿菊她吃糠咽菜也能過。
等到家裡有錢了，哪怕再多，阿菊同樣不會鬆懈、同樣不會放棄積攢每一分錢的機會.
沒辦法，兩個人之間的起點不一樣，認知不同。
也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是形誰風格有差異罷了。
等到大家匆匆忙忙的吃完飯，也顧不得休息，韓曉康帶著周敏、江躍一起牽著騾子，馱著羊肉羊肝就趕緊出發。
現在雖說晚上退涼比較明顯，但到了白天，天氣還是很炎熱。
所以這麼多的羊肉羊肝，得趕緊拿到山外去賣掉，把它們變成現金才行。
這次出山，由於出發的比較早，一路上除了把半路山崖下那一窩三七、和靠近武家寨生產隊那幾株天麻挖出來，稍微耽擱了一點點時間之外。
一路上韓曉康和周敏，江躍緊趕慢趕，不敢稍事停留。
只管一個勁的埋頭趕路。
這次出山，在路過武家寨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此時莊稼地里的莊稼已經成熟，玉米棒子扒拉回去，就能磨成玉米面。
地里的紅薯，晚上去順兩個回家的話，也是能熬上一大碗紅薯粥來喝喝的.
可別說這個時期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每個生產隊一到莊稼成熟的時候，地里到處都是看守莊稼的草棚。
這些修建的高高的草棚，不是用來防止小偷，難道是修來給生產隊裡的男女小年輕幽會的？
既然連玉米都得守著，又怎麼可能路不拾遺呢？
所以當韓曉康他們一行人走到武家寨生產隊地界的時候，剛剛一踏入人家的地盤，就被「守秋」的巡邏民兵給截住了。
「站住！你們是誰？來這裡幹什麼？」
「王班長？是我，韓曉康。」
「喲，原來是韓曉康同志啊，這大半夜的，你又要連夜出山去啊？」
「是啊，這不打到一點獵物，得趕緊拿到山外去變現嘛.沒辦法，咱這些當獵戶的就是個苦命。」
韓曉康獨自舉著火把，離馱著岩羊的騾子遠遠的，而且還有周敏和江躍擋在騾子前面。
就是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打多的獵物太多，免得讓他們眼紅眼綠的。
韓曉康上前，一邊掏出煙來散發，一邊嘀咕個不停，「像我在深山老林裡面，運氣好的時候吧，打得到獵物還能賣點錢，換點酒，換點油鹽回去。
要是碰到運氣不好，三天餓九頓的，那也是常事.真真苦的一批。」
民兵隊王班長接過煙，就著韓曉康手上的火把點著，很是愜意的吐出一口煙。
這才開口笑道，「哪能呢，現在山裡面不太平，狼群太過於活躍。搞的以前那些獵戶，現在都不願意進山去打獵了，曉康同志你豈不是正好大展身手，多打點獵物賣錢？」
「哦，曉康同志，你還急著趕路，咱也不和你扯閒篇了，免得耽擱你的時間。」
王班長壓低聲音叮囑韓曉康，「那你就趕緊走吧！我告訴你，今天晚上，有我們彭志坤隊長親自率隊出來巡邏，你可千萬別和他們那支隊伍遇上了，要不然的話.哈哈！」
彭志坤上次被韓曉康慫恿著，拿出自個兒家的糧食，用來補貼鄉親們，好讓他們幫忙替集體蓋房子。
雖說彭志坤心裡，隱隱約約猜出來了韓曉康此舉的用意，所以彭志坤對於這個事情，倒是沒啥太大的意見。
可架不住彭志坤家的老娘、和他自家婆娘不知道情況，更不理解彭志坤這種敗家行為，究竟是圖那樣！
所以現在彭志坤家裡，天天一個掉的只剩2顆牙的老娘們，一個頭髮凌亂、眼角總是眼屎巴拉的中年婆娘。
那是天天在彭志坤的耳邊嘮叨埋怨，跟個和尚念經一樣的，沒完沒了。
說到氣頭上，這一老一中的婆娘還會相互煽風點火，外帶淚千行。
除了痛斥彭志坤敗家之外，還得歷數彭志坤從穿開襠褲起，所犯下的每一樣錯誤。
比如說彭志坤4歲的時候，曾經把一隻爛布鞋給搞丟了，只剩下一隻鞋跑回家。
又比如說彭志坤4歲的時候，有一次半夜憋的不行了，就那麼蹲在枕頭上面拉臭臭。
這就導致彭志坤家，直接損失了一個稻殼枕頭、和那隻祖傳的枕頭套子.
說著說著，這兩個娘們是越說越傷心，越說越來氣，最終必定是鼻涕和眼淚齊下，捶胸與頓足並舉。
現場絕對是一片淒悽慘慘切切，哭哭啼啼哀嚎。
其場景之悽慘，就連生產隊裡心腸最硬的裘老寡婦見了，都得陪著她們抹一把眼淚、然後聲淚俱下，痛心疾首的跟著一塊兒指責彭志坤敗家。
眼淚流的不能低於100滴、痛罵彭志坤的話，最少得說足10分鐘，放能脫身。
在這種情況下。
彭志坤在家裡面實在是沒法待，那可真的是片刻也不得安寧！
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現在白天彭志坤就在蓋房子的工地上，和大家同吃同勞動。
到了飯點，彭志坤也絕不回家，就在蓋房子的那邊自己燒火做飯反正這些糧食，也是自個兒家拿出來，多多少少還能吃回來一點不是？
而到了晚上。
彭志坤則打著「身為一名生產隊的管理幹部，要以身作則，率先站出來維護集體利益」的旗號，親自帶著兩個民兵在地里到處轉悠.
——反正回家他也是受氣，所以彭志坤索性白天黑夜的都不回家了！
愛咋咋.
但是彭志坤他下定決心要賭一把，這件事情在整個武家寨生產隊裡，除了武舉人和武小雙清楚之外，別人是不知道的。
搞的整個生產隊的大小爺們，老少娘們，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在背地裡譏笑彭志坤為了能夠繼續當那個破生產隊長。
而不惜把他自個兒的家當，統統敗光
別說生產隊裡那些大字不識的社員們，不理解彭志坤這種敗家行為了。
甚至就連大隊長、大隊支書他們，對彭志坤的行為都大吃一驚：這傢伙為了完成上級交給他的任務，居然把家裡的糧食，全部都拿出來補貼給鄉親們不說。
而且彭志坤還不惜向生產隊保管室，借糧？？
這.為了掙點表現，到底要不要這麼拼啊？
要知道：大隊裡的幹部，他們知道要求每個生產小隊，突擊修建大房子的最終用途。
但其實他們也不知道，等到人民公社成立之後，會把「過去私人所欠集體債務，全部一筆勾銷」這項正冊。
這項規定，目前保密規級別還很高。
根本就不是區、鄉、生產大隊這種層級，所能觸碰到的機密。
因此武家寨生產大隊的大隊長，還有大隊支書他們，才會對彭志坤這種行為嘖嘖稱奇。
當然啦，
表面上，他們還是會表揚表揚彭志坤的。
不過在暗地裡，誰談及此事的時候，不冒出來一個疑惑：這個敗家彭志坤！
他家沒存糧不說，而且還背上了那麼沉重的債務，彭志坤家以後的日子，到底還過不過了？？
為了保住一個生產隊長的職位，居然捨得這麼大的投入？
真的是.腦殼有包！！
至今，
上上下下，沒人能理解彭志坤的行為。
按照常人的理解：彭志坤這麼做，多半就是受了韓曉康的蠱惑，一時腦殼發熱.
現在彭志坤被搞逼的有家不能回，心裡能沒氣？
所以這位民兵隊長才會好心提醒韓曉康一下：千萬別撞到了巡邏的彭志坤！
要不然的話，這幾天彭志坤所受的窩囊氣，鐵定以及一定會發泄到韓曉康，這個始作俑者頭上.
「哎，謝過王哥提醒。」
韓曉康笑笑，「那王哥你們，是不是該到岔路那邊去避避？免得被彭隊長曉得了，埋怨你們今天晚上碰見過我，卻知情不報？」
「呀！我們咋沒想到這一點？」
王班長與兩位同伴猛地回過神來，「對呀！跑去給彭隊長說你來了，咱就有點不厚道，對不對？
但不說吧，被隊長知道了，咱又得挨埋怨.走走走，咱們還是沒遇到過曉康同志更好趕緊走。」
說著說著，三位夜間巡邏的民兵，瞬間便從岔路上走了。
消失的比受驚的烏梢蛇，都還快了不少.
這些傢伙！
他們以前經常抽韓曉康散的煙，而且也喝過韓曉康送過來的母野豬肉熬成的湯。
現如今他們替生產隊裡蓋房子，又還有糧食補貼。
這一切，都是韓曉康替他們爭取來的，所以武家寨8生產隊的這些社員們，那是真心不想看到韓曉康挨彭志坤的收拾。
順利打發走了這些民兵。
韓曉康舉著火把在前面開路，周敏、江躍背著背簍、牽著騾子，緊隨其後。
而此時的彭志坤，其實早就瞟見了遠處的火光，他和另外兩位民兵正站在一個小土丘上觀望，也是想搞清楚來人究竟是誰？
等到韓曉康匆匆忙忙的走近。
「走，咱們去大涵洞那邊的地里看看。」彭志坤陰沉著一張馬臉，扭頭就走。
身後跟著的那兩個民兵對視一眼：「朱三，隊長他.這是？他幹嘛不上去收拾韓曉康一頓，也好撒撒氣呢？」
「走吧，莫多事。」
朱三拉起同伴就走，「隊長憑什麼收拾人家韓曉康？別人是拉著隊長的手，還是摁著隊長的頭，強迫他拿糧食出來的？
依我看吶，要怪，隊長就只能怪他自己一時糊塗，鬼迷了心竅.壓根就找不著人家韓曉康。」
「這倒也是。」
先前那位民兵撓撓頭，「所以隊長乾脆就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嘿嘿，這個悶虧，咱們彭隊長可是吃定了，哈哈哈」
「是這個理。走吧，這次整個武家寨大隊，也就只有我們8生產隊，完成上級交代下來的蓋房子的任務，進度最快。你沒看見其它生產小隊那些，連地基的影兒都沒有？
朱三笑道，「這麼看來，咱們彭隊長這次恐怕是要立個大功勞了。」
另外一個民兵也笑，「傾家蕩產、還向保管室借糧來完成任務.這種功勞，要是換成老子的話，不立也罷！
立功又怎樣？給一張獎狀，外加一個印著『某某年度工作先進分子』的搪瓷盆』.嘻嘻，彭隊長這次，可算是虧大發了！估摸著他的褲衩都快虧沒了.哈哈哈哈！」
同伴笑的放肆。
朱三頓時怒了，「別笑！隊長收拾不了韓曉康，難道還收拾不了你？」
「呃也是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