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號的會議室里,森法船長忐忑的看著那面女武神斬殺波塞冬的巨幅油畫。
這一次,這幅油畫並沒有被帷幔遮掩起來,這幾乎相當於表明了海盜的身份——也只有海盜才會懸掛這樣的油畫。
就在他暗暗猜測這條船的船長會怎麼對待他和他的船員的時候,程浪也拎著那個大號沙漏走進了會議室,「咚」的一聲將沙漏放在了森法船長的面前,後者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打了個哆嗦。
「這是我在沉船里找到的船用鎧器」
程浪重新坐回對面的位置,端起雅芙索幫忙倒的果酒抿了一口,「它也是梵哈特的作品,叫做翻轉沙漏,最後被我擊沉的那條船就是使用了它才一次次的突然變換方向的,具體的使用方法很簡單,只要擰動頂端的帆船浮雕到你想要的角度,然後翻轉沙漏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程浪稍作停頓又補充了一句,「既然你把你發現的船用鎧器主動送給我當作禮物,那麼我也必須回贈一份禮物,森法船長,就用這個翻轉沙漏當作禮物送給你吧,你覺得怎麼樣?」
「送送送送給我?」森法船長呆滯的問道,他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我的船航速本來就不算很快,這件鎧器對我來說只會減慢航速,但是如果給你的船用,說不定會有奇效。」
聞言,森法船長激動的打了個哆嗦,他只是不喜歡海洋,不喜歡船長這份髒兮兮的職業,但他並不傻。
以船心賦予自己的的能力,再結合這件船用鎧器,如果用來埋伏敵人,幾乎相當於在一瞬間發揮了雙倍的火力打擊!
或者讓標準將的更低一些,這件鎧器配合自己的能力,幾乎就是「即便隱形停船也能百分百搶到T字頭」的神技!
「你真的願意把它噹噹噹噹作禮物?」森法船長激動的問道。
「拿著吧」
程浪故作慷慨的說道,他不介意分出一些蛋糕來交換些友誼。
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森法船長說道,「好,好吧,程浪船長,我接受這份禮物,也會好好珍惜我們的友誼。但接下來讓我們聊一聊那條船俘虜船吧。」
「森法船長有什麼想法?」程浪笑著問道。
「那條船至少價值一萬枚金幣」
森法說道,「程浪船長,那條船作價兩萬金幣交給我來運營,我們合夥成立一支船隊怎麼樣?」
「我們三條船的船隊?」程浪問道。
「不不不,是火烈鳥號和那條俘虜船兩條船組成的船隊。」
森法抬手指了指牆上掛著的女武神油畫,「我很清楚您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漫長且無休止的海上貿易上,所以這些請交給我來運營吧。
每年的停航季您都可以來熔爐港,那裡永遠都會幫你預留最少一個安全的泊位,而且您每年都能從火烈鳥商號的航海貿易里得到一筆紅利,每年至少兩千枚金幣或者等價的貨物。」
「成交」
程浪痛快的起身和對方隔著桌子握了握手,隨後轉移了話題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
「兜個圈子,然後我們去朱鳥群島12號碼頭。」
森法船長介紹道,「那裡不管風景還是服務都要比17號碼頭好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同樣需要火炮。」
「現在出發?」程浪指了指桌子上的翻轉沙漏,「記得拿上你的翻轉沙漏。」
「我會好好珍惜我們之間的友誼和這份珍貴的禮物的」森法抱起沙漏認真的說道。
「當然」
程浪微笑著回應道,實則嘛,說不肉疼那絕對是假的,但他更知道,吃獨食根本活不久,而且如果好處全讓自己占了,對方也就沒有幫自己保守秘密的必要了。
再說了,自己其實並沒有虧本,最多只能是沒多賺罷了。
目送著森法船長獨自搖著小船又回到了遠處的火烈鳥號商船,程浪也打了個哈欠,朝著身旁跟著的小姑娘雅芙索說道,「駕船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跟著他們的船就行,靠岸或者停船前記得叫醒我。」
「放心吧船長!」
雅芙索脆生生的應了下來,她是個黑精靈,但因為成長環境的關係,她並沒有精靈們厭惡大海和魚腥味的「毛病」,對於她來說,能不受威脅和追捕的活著,就足夠讓她滿足了。
再次打了個哈欠,程浪獨自返回了船長辦公室,用手指頭敲了敲鏡子問道,「這個船膽怎麼用?」
「我拒絕回答」
魔鏡語氣格外的難過,「我們是海盜,您竟然把如此難得的船用鎧器送給了我們的獵物,船長,您太讓我...」
「要不然換你來當船長?」程浪不置可否的問道。
「抱...抱歉」
魔鏡反應過來,連忙換上了諂媚的語氣說道,「我只是太吝嗇了,尊敬的船長,請忘掉我剛剛的蠢話吧,您的決定永遠都是最正確的。」
「還是說說這個船膽吧,它怎麼用?」程浪捏起盒子裡那個「乾癟的套套」問道。
「需要潛水的時候,只要把它吹起來就好了。」
魔鏡解釋道,「吹起來之後,需要根據它的破損情況來澆灌波塞冬之血,直到不漏氣為止。」
「真特碼噁心...」
程浪一邊嘀咕,一邊將這套套又丟回了盒子,隨後扣上蓋子走向了樓下的船長臥室。
與此同時,重新回到船上的森法船長也向一臉錯愕的路廷先生展示著他「交換回來的友誼」。
「我甚至不知道該說你運氣好,還是該說兩個傻子竟然能在茫茫大海上相遇而且建立了友誼。」
路廷先生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算了,無論如何,我們得到了一位堅定的盟友,我也該去那條俘虜船上擔任臨時船長了。」
「您的新船這次叫什麼?」森法船長問道。
「熔爐號,當然還是熔爐號。」
路廷先生躍躍欲試的說道,「我可沒想到我還有重新返回船長這個崗位的機會,森法,謝謝你給了我這次機會。」
說著,路廷先生已經抓住一條纜索,用雙腳相互踩著,「哧溜」一下滑到了森法剛剛滑回來的交通艇上。
片刻之後,熔爐號點燃了船燈,向身後的兩條船發出了出發的信號,隨後又立刻熄滅了船燈,只留下了艉樓船長室里一盞海魚油燈在釋放著微弱的火光引導著身後的兩條船。
雖然這片海域距離17號碼頭僅僅只有20海里左右,但如果想要悄無聲息的避開所有的耳目繞到朱鳥群島另一邊的12號碼頭,他們卻需要用一整天的時間兜一個大圈子,並且繞開幾片致命的暗礁才行。
當然,這對於程浪來說,無非可以多睡幾個鐘頭罷了,如今新船員格爾塔和他的黑精靈孫女雅芙索上船,已經可以和他進行6小時一換的輪崗休息了。
趕在天亮之前,指揮著熔爐號的路廷先生,不,路廷船長,吹響了繳獲來的海蜃號角,召喚了一團不足半海里直徑,但卻格外濃郁的海霧,讓三條船躲了進去。
「我們天黑之後再出發」路廷船長站在船尾的露天駕駛台上大聲說道,「12號碼頭只有天黑之後才能靠港。」
「這是什麼規矩?」剛剛被叫醒的程浪打著哈欠朝魔鏡問道。
「12號碼頭原本是專門接待海盜船的」
魔鏡解釋道,「雖然如今12號碼頭已經明令禁止任何懸掛海盜旗的航船靠港,但是海盜時代的傳統還是保留了下來,這條規矩也讓很多做緊俏生意的船都願意去12號碼頭高價租賃一座封閉船塢停靠休整。」
「既然這樣,就麻煩你值班吧!」
程浪說著再次打了個哈欠,「雅芙索和格爾塔呢?」
「雅芙索在為您準備早餐」魔鏡諂媚的說道,「我們的舵手格爾塔正在房間裡給傷口換藥呢。」
「我們還需要些船員」
程浪一邊往船頭的廚房走一邊說道,「還需要至少一個舵手,這樣我就可以從這份工作中解脫出來了。」
魔鏡委婉的提醒道,「黑精靈是非常稀少的」。
「我又不是只要黑精靈」
程浪嘀咕了一句,人也已經走上了露天甲板。
此時這條船已經捲起風帆拋下了船錨,但那些大猩猩們卻並沒有休息,他們正在全船各處細心的擦拭著,那認真的模樣甚至讓他下意識的提高了招募船員的標準——至少不能比這些大猩猩差太多吧?
在這胡思亂想中,他也走進了瀰漫著飯菜香氣的廚房。
「我們的早餐吃什麼?」程浪好奇的問道。
「海鮮胡蘿蔔燕麥粥,船長先生。」黑精靈雅芙索一邊忙著煎蛋一邊說道,「還有煎蛋和火腿,當然,還有麵包。」。
「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種菜?」程浪在餐桌邊坐下來,迫不及待的問道。
「已經開始了,船長先生。」
雅芙索說著,給程浪端來了一碗濃稠的海鮮燕麥粥,「格爾塔爺爺已經在培養土壤了,那些豆子也已經按照你教的方法開始催芽了。」
話音未落,雅芙頌又端來了一盤煎蛋和一盤切好的火腿以及重新烤制過的麵包。
「還要醃一些鹹菜才行...」
程浪暗暗嘀咕了一句,拿起勺子從燕麥粥里挖出一塊肥嫩的蝦肉送進了嘴裡。
不得不說,這個勤快的小姑娘廚藝不錯,至少這海鮮粥煮的非常好。
幾乎前後腳,格爾塔也趕來了廚房,雅芙索也將他的早餐端上了桌。
「你的傷口怎麼樣了?」程浪一邊吃一邊問道。
「已經開始癒合了」
格爾塔答道,「預計再有幾天就...」
「用這個吧」
程浪說著,已經從皮帶包里又抽出了兩支治療藥劑遞給了對方,開玩笑似的說道,「你早點痊癒,也能多幫我開一會兒船。」
「這種治療藥劑很貴的」
格爾塔接過玻璃管說道,「即便在精靈公國,這樣一支也要價值至少20個銀幣。」
話雖如此,格爾塔還是將這兩支玻璃管隔著衣服拍在了傷口上。
「說起這個」
程浪放下餐具,從兜里又摸出了一把金幣放在桌子上推給了對面的格爾塔,「昨天夜裡的戰鬥,我們收穫了超過160枚金幣和不少物資。
但是因為女武神號才剛剛起航,還有很多用錢的地方,所以這次我只給你們每人分20枚金幣的戰鬥紅利,希望你們不要嫌少。」
「這已經很多了」
格爾塔驚訝的看到桌子上鋪開的那些金幣,「您怎麼捨得拿出這麼多?」
「因為我賺的多唄」
程浪暗自嘀咕道,這次就算把繳獲來的金幣都分出去他都是穩賺。
不說別的,單單那三杯波塞冬之血和那倆船用鎧器就是超值回報了,更何況還有一條拿來入股火烈鳥商號的俘虜船。
相比那些收益,這分出去的40枚金幣最多僅僅只算是個零頭,當然,即便事實如此,但他嘴裡冒出來的,卻是一句「這是你們應得的。」
「我只是轉了一晚上那塊木頭」
格爾塔一邊讓雅芙索將金幣收好一邊說道,「我聽我的朋友說,只有和海怪戰鬥並且活下來,才有可能一次拿到超過20個金幣的紅利。」
「只是因為我們這條船情況特殊」
程浪如實說道,這條船當然情況特殊,換任何一條船,都不可能把控帆的水手們排除在戰利品分配的資格之外。
但女武神號上的藤魈們根本就不會上岸,魔鏡更是連個實體都沒有。金幣對他們來說,還不如一杯果酒或者一句誇讚來的實在。
沒了這個基數頗大的群體,女武神號需要分配戰利品的也就只剩下了這爺孫倆以及擔任船長的程浪。自然,每個人的收益也就水漲船高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預留出來20個金幣丟進了船長室邊角的一個橡木桶里,這筆錢是留著給藤魈們採購果酒用的。
在有關精靈公國和冰霜公國風土人情的閒聊中吃完了早餐,程浪放這爺孫倆各自回房休息,他自己也再次鑽進船長臥室放心的睡起了回籠覺,只剩下桅杆頂部以及全船各處懸掛的一面面小鏡子仍在警惕的觀察著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三條船養精蓄銳的同時,持續了幾乎一整個晚上的拍賣終於結束,一條條商船又或者偽裝成商船的海盜船爭先恐後的離開了17號碼頭,各憑本事趕往了絕望海的深處。
同樣離開了17號碼頭的,還有那條隸屬于波珥蘭皇家獵魔團的帆船。
只不過,和其餘那些船不同,這條船卻並非趕往絕望海,反而先趕到了昨晚女武神號和火烈鳥號與敵船交火的海域,隨後竟然徑直趕往了程浪等人離開的方向!
「你確定沒有看錯?」
這條獵魔船的船長室里,一個身材魁梧,表情冷酷的中年男人審視著站在辦公桌前面的海妖。
「我絕對沒有看錯」
這名通體暗藍色,手腳生蹼,脖頸有腮,後背甚至還有一條透明魚鰭的男人說道,「我們兩兄弟是劍魚劫掠團旗艦的水手,戰鬥開始之後不久,我們為了修補船身破損跳進了大海,我們是在水下親眼看著那條恐怖的幽靈船毀滅劍魚商團的三條船的,然後我才游向17號碼頭尋求幫助。」
「你們看到了什麼?」坐在船長位的中年男人問道。
「一條在霧海里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幽靈船!」
辦公桌前,另一個長相幾乎毫無二致的海妖說道,「那條船上有讓海妖厭惡的臭味,但是當時的海霧太濃了,我只看到了模糊的帆影,那些破爛的船帆里藏著無數猩紅的眼睛,沒錯!猩紅的眼睛!
他們非常嚇人,我親眼看到他們跳進了海里,當時我嚇的根本不敢動,我躲在了沙子裡才沒被它們發現,它們是幽靈,霧海里的幽靈!」
思索片刻,坐在船長位的男人抬頭說道,「你們兩個幫我找到那條船,我會獎勵你們兩條船,讓你們成為船長,而且會向你們頒發波珥蘭公國的劫掠證。」
「我們肯定能找到那條船!」
其中一名海妖說道,「那條船太臭了!比擱淺曬死的鯨魚還要臭,哪怕我只用半邊腮都能找到它!」
「那就開始吧」
坐在船長位的中年男人說著揮了揮手,那倆海妖也被帶離了船長室。
「那不是幽靈...」
坐在船長位的中年男人喃喃自語的說道,「是藤魈...只是不知道,加布列爾王子到底有沒有成功...」
「他已經成功了」
船長室邊緣,坐在沙發上的一個男人說道,「不管怎麼說,藤魈已經被帶離了絕望海。」
「我們要通知馬里安王子嗎?」疑似船長的男人不置可否的問道。
「相比通知馬里安王子,藤魈為什麼不能是我們的呢?」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疑似船長的男人露出了個殘忍的笑容,「我們確實需要換一批更優秀的水手了。」
「我也這麼認為」
船長室里的另一個人說著,竟然伸手從臉上扯下一張偽善面具,「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做海盜了。」
「但我們確實是海盜」船長說著,竟然同樣從臉上扯下了一張偽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