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里,已經極其接近兩國邊境了。』
陳默將手中的舊書放在一旁的小圓桌上。
「多薩科邊境是由哪支軍團駐守?」他隨口問道。
男人將目光移向他,顯然是對陳默的話感到些許詫異,一個鄉下小子可不應該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過這樣的情緒波動也僅僅維持了一秒,隨即又恢復成病態的冰冷:
「梵都昂斯第三軍團,【獨角獸】。」
『第三軍團,代號是【獨角獸】嗎?』
陳默又突然想到威廉士·維倫男爵的家族族徽似乎就是一隻形似獨角獸模樣的金色麋鹿,不知道二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
「準備一下,快到了。」
霍普金斯輕輕敲了敲桌子,整個馬車逐漸加速到了一種詭異的速度。
陳默只覺得窗外的景色在眼中變得模糊起來,飛速向後掠過。
整個馬車卻異常的平穩,連圓桌上高腳杯中的紅酒都沒有灑出一點來。
『這就是靈血種的能力嗎!』陳默只覺得莫名的驚悚,知道自己已經接觸到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的一角。
這個世界的「魔法」跟他傳統認知中的魔法看起來差別很大啊,『我還以為是需要拿著魔杖,喊著「阿瓦達啃大瓜」的那種。』
他將帘子又放了下來,不再去關注外面的情況。
「我們要去幹什麼。」
「智者要學會保持沉默。」
得得得,算自己多嘴。
『話說,我就叫陳默......』
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是一樣,索性也不說話了,自顧自地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轎廂內又陷入了安靜,桌角的銅爐里正緩緩燃燒著不知名的香料。
幾縷青灰色的煙霧慢慢飄蕩,一股令感到寧靜的奇異香味在整個轎廂里瀰漫。
......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馬車的速度逐漸減慢下來。
陳默聽見四周響起鐵器碰撞的聲音,然後又是嘈雜交談的人聲。
等馬車停穩下來,霍普金斯拿起車內的黑色手杖,用手杖輕輕敲了敲廂門。
五秒後,門便從外打開來,一道高大寬厚的身影出現在車廂外。
「老闆。」
磁性的男聲響起,陳默不自覺打量起眼前之人。
『身材高大,身穿的褐色皮質外套,腰間別著把銀色的轉輪手槍,眼神如老鷹一般銳利,他稱呼霍普金斯為老闆,又是第一個過來開門迎接的人,兩人看起來不像是簡單的僱傭關係,男人的職業相比於賞金獵人更像私人保鏢。』
「跟上。」霍普金斯拿著手杖出了車廂。
陳默不帶猶豫地跟著走了出去,只是路過高大男人時下意識遠離了些,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同時他又掃視觀察了四周環境,這是一個林間的駐紮營地,有十多頂帳篷,二三十個男人,營地最左邊拴著七八匹健碩的獵馬。
『有的在打紙牌,有的在喝酒,每個帳篷前都放著幾把步槍,裝備齊全,看氣質都像是久經沙場的人,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像是一支小型的傭兵團。』
『營地沒有安排警戒和放哨人員,對於專業的傭兵團來說這是致命的失誤,所以這支隊伍要麼是臨時拼湊,沒有經過專業訓練;要麼則是...極度的自負。』
『但是不論是哪種情況,都不是好事情。』陳默皺了皺眉,霍普金斯先生召集這樣一支隊伍到底想幹什麼?
原本陳默判斷霍普金斯先生要做的事情危險性應該不高,自己這樣甚至沒有格鬥經驗和軍械經驗的普通人,在高危險性任務裡面存活率極低。
但是現在他不確定了,召集這樣一支隊伍,怎麼看都像是有發生正面衝突的打算。
『現在在邊境地區,到處都是帝國的軍隊,這樣的隊伍太過於顯眼了。』
他跟在霍普金斯先生的後面,而那個高大的疑似私人保鏢的男人則是跟在陳默的身後,保持了兩到三米的距離。
陳默看到迎面又走來兩個男人,一個戴著著銀邊的眼鏡,棕色的捲髮散亂的搭在腦袋兩側,白色的襯衫外套著灰色的西裝馬甲,有著學者般的氣質。
另一個則是絡腮鬍,身材有些發福,左眼到嘴唇間的位置有一道顯眼的疤痕。
「老師。」戴眼鏡的男人喊道,走過來主動接過霍普金斯的手杖。
霍普金斯微微頷首,然後看向刀疤臉男人:
「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所有炸彈都用上了,只要明天他們經過塞多河谷,嘿嘿......」
陳默聽的一陣頭皮發麻。
『逗我呢,這是準備打劫啊!』
『被霍普金斯先生看上的東西,大概率是魔法物品,既然是護送魔法物品,那涉及的勢力...』
『是帝國的某個貴族,還是其它官方組織?』
『我的第一個副本任務強度就這麼大嗎,作為剛過來的穿越者,我只想暫時先當個遵紀守法的帝國公民啊!』
陳默雖然內心相當慌亂,但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沒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
霍普金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說道:
「安東尼,讓你的人今晚就出發,任務完成後每人酬金多1弗爾金。」
話音落下的同時,又給陳默身後的高大男人使了個眼色。
刀疤臉安東尼聽見每人多出1弗爾金,頓時雙眼放光,好久沒遇見如此慷慨的僱主了,要不是忌憚霍普金斯的背景和實力,換做一般的僱主早就被他當做肥羊給宰了。
安東尼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狩獵】路徑的晉升符文和材料,靠著魔法能力和狠辣的性格手段,才拉攏一批窮凶極惡的罪犯,雖然表面上做的是傭兵團這樣的『服務業』,但背地裡殺人越貨的血腥勾當可沒少做。
安東尼臉上還是露出諂媚的笑:「老闆,放心,他們絕對跑不了。」
而陳默身後的保鏢一樣的男人法比安點頭示意後也隨安東尼一同離開。
很快安東尼就組織起整個營地的人手,清點完人數和武器後便動身前往塞多河谷提前埋伏。
「梅林,他交給你了。」霍普金斯先生向梅林·懷爾特輕聲吩咐道。
「好的,老師。」梅林微笑回應,然後朝陳默伸出一隻手。
「你好,我是霍普金斯先生的學生,梅林·懷爾特。」
「愛倫·圖里努斯。」陳默也禮貌地伸手回應。
在聽到陳默的名字後,梅林臉上的笑容很明顯地僵硬了一下,雖然很快便掩飾了過去,可還是被陳默察覺。
『他也知道圖里努斯的姓氏?』
霍普金斯先生在迅速分配完任務後,又深深地朝來時方向的樹林看了一眼,進了營地中間一頂黑色的營帳里。
「走吧,我教你些簡單的東西。」梅林指了指營地東邊的一塊空地,示意陳默跟上。
空地的左邊是鐵製的軍械架,上面擺著不少長劍,短刀以及匕首之類的冷兵器。
「開始之前,你如果有想問的問題,都可以問我。
「僅限於訓練之前。」
『還有這種好事。』,陳默早就有一堆問題想問,大概率都是霍普金斯先生不願意解答的那種。
『估計他會覺得純屬是浪費時間。』
陳默看向梅林,這位既然是霍普金斯先生的學生,那是不是......
當即好奇地問道:
「你是靈血種嗎。」
「是。」
「哪條路徑?」陳默追問道,話剛問出口,又突然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冒昧。
梅林·懷爾特似乎並不在意,回應道:「我是【狩獵】路徑的靈血種。」
『【狩獵】路徑?』
梅林又接著補充道:
「【狩獵】路徑的低階靈血種擅長近戰,射擊,追蹤等方面,同時還擁有影響目標肢體運動的能力。
「所以這條路徑的靈血種,至少在這些方面,可以說是很優秀的老師。」
陳默默默記下【狩獵】路徑的特點,又接著問道:
「你剛才提到了『低階』靈血種,我想知道靈路是怎麼劃分位階的,什麼算是『低階』。」
梅林饒有耐心的解釋道:「每一條靈路目前都可以劃分為9階,1至3階為低階,4至6階中階,7階以上包括7階的強者被稱為高階靈血種。」
『一共9階嗎。』
「那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陳默雖然不太想問這個問題,因為只要是正常人都能看出來,這個「團伙」是在赤裸裸地謀劃一次搶劫!
但是陳默想知道,他們要做的事到底跟自己有什麼關係,自己能從中起到什麼作用。
「那是我們的任務,不是你的。
「老師要找的,是一件『聖遺物』。」
「聖遺物?」
這是什麼東西,陳默從來沒聽說過。
「不同於人造魔法物品,聖遺物是指高階靈血種死亡時,由於其靈力失控所自然形成的一些,擁有強大力量或者特殊能力的高階魔法物品。」
「所以你們這次要搶的,是一件高階強者的遺物?」
「額...也可以這麼說,是『靈修會』的人在探索一處遺蹟時發現了幾件魔法物品,而那處遺蹟里的東西本來是老師準備去取的,只不過沒想到靈修會的人無意間找到了那裡。」
『靈修會,我好像聽拜倫說過,應該是帝國內一個被審判庭盯上的地下組織,是妥妥的邪教啊。』
陳默頓時覺得本來懸著的心安穩了下來,既然搶的是邪教的東西,那應該,應該算伸張正義吧。
不對啊,陳默又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如果是高階強者留下的東西,應該很厲害或者說很重要對吧?」
「當然。」
「那護送它的人裡面豈不是也有很多,或者很厲害的角色?」
一支小型傭兵團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得手!
「嗯...按道理來說是這樣的,但如果...發現他的人並不知道其中一件魔法物品是聖遺物呢?」
「你的意思是,靈修會的人以為只是發現了一批普通的低階魔法物品?」
「聰明。」
『那霍普金斯先生是怎麼知道的?』陳默並沒有將這個疑問說出來,轉而又問道:
「那需要我做什麼?」
「不知道。」
梅林聳了聳肩:「這個你得問老師。」
好吧,這個問題看來確實問不出答案,陳默只得換一個問題:
「你對圖里努斯這個姓氏有什麼了解嗎?」
雖然梅林早就預料到陳默會問出這個問題,但是還是下意思地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怪異,遲疑一會兒後還是開口道:
「老師到過大陸上的很多國家,他很反感把旅途中的事情以寫日記,或者任何其它類似的方式記錄下來,除非是一些對老師意義非凡的事情或著對他而言很特別的人。
「很早之前,我曾在老師的手冊中看到過部分記錄,在法恩帝國東部活躍著一批反抗軍組織,這批反抗軍的大多數成員就是圖里努斯家族的後裔。
「關於圖里努斯這個家族的更多信息,是後續我從其它途徑才收集到的。
「據我了解,圖里努斯家族在新紀元第二個千年期間,一直都是法恩帝國地位最高的家族,但在第二個千年末,出與未知原因,法恩帝國皇室對圖里努斯家族發動了一次『大清洗』。
「絕大部分圖里努斯家族成員都在這場大清洗中喪生,據說只有極少數婦女兒童倖存,事後逃往至法恩帝國境內當時尚且落後和人煙稀少的塔爾瓦地區,也就是後來的西派蒙行省轄區。」
陳默眉頭微皺,不斷地捕捉梅林話中的關鍵信息。
剛穿越過來時陳默也幻想過,自己可能是名門望族的後裔,經過一番曲折的尋親路,認祖歸宗,最終靠著家族支持飛黃騰達...
沒想到,圖里努斯家族還真的存在,而且是曾經的大貴族。
那麼看來,如果自己推論正確的話,霍普金斯先生特意找到愛倫,說明愛倫很可能就是圖里努斯家族的後裔。
『但結果你現在告訴我,我家族居然發動了叛亂,最關鍵的是,還特麼失敗了!』
『哪怕我真的是圖里努斯的後裔也沒用啊,不僅家道中落,現在如果自己頂著真名到法恩帝國去,高低還得被當成反抗軍,分分鐘就被處理了。』
『不過以後有機會還得想辦法去一趟法恩帝國的塔爾瓦地區。』
陳默現在也不指望能找到什麼圖里努斯家族的遺產,只是至少嘗試找找自己的親生父母,給這個世界的自己,愛倫·圖里努斯一個圓滿的交待。
畢竟自己從某種方面來說,算是「竊取」了愛倫的人生。
上輩子自己是沒法找到親生父母了,在這個世界弄明白自己現在的身世,想想也算是彌補曾經的遺憾。
看見陳默若有所思的樣子,梅林·懷爾特識趣的沒有發問,他只需要講出自己知道的信息就好,至於眼前這個圖里努斯和曾經法恩帝國的大貴族有什麼聯繫,跟他無關。
『要想成為像老師一樣的智者,就要學會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梅林將老師的手杖小心的放好,然後面向陳默,禮貌地詢問是否還有問題。
「沒有了,梅林先生,感謝您的耐心解答。」
陳默現在對自己的身世有一個大致了解,對異世界也有了基礎的認知,至少知道了應該努力的方向,其它不重要的問題就沒必要著急尋求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