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徐子楨才悠悠醒轉,這裡是一間簡陋的小木屋,除了自己躺著的一張小木床以及窗邊的一張破舊不堪的桌子,整個屋內就在沒有別的家什了。他猛的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赤著上身,衣服整齊地迭放在床頭,肩膀上的刀傷已經被仔細的包紮過。
徐子楨拿起衣服,發現被刀劃破的地方也已被縫了起來,針腳細密勻稱,顯然是出自女子之手,他隱約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雙眼睛,是容惜?
他一個翻身下了床,忽然發現胸口被胡四海踢中的地方也不疼了,只有一塊淡淡的紫色淤痕,這下他愈發肯定了,上次就是容惜給他治的傷,內力加藥丸讓他很快恢復了過來,這次自然也是一樣。
徐子楨一喜之下連衣服也沒顧得上穿,推開窗子對著窗外便大喊了起來:「容惜!你在哪兒?」
嘎吱一聲響,房門被推了開來,徐子楨扭頭剛要喊出容惜兩字,一臉的笑容卻忽然僵在了臉上。
從屋外進來的是一個身穿道袍氣質出塵的中年道姑,手中端著一個青瓷碗,對徐子楨微微一笑:「你的傷才剛恢復些,怎的不再躺會?」
徐子楨一愣之下立刻回過神來,趕緊將衣服拉過穿了起來,急問道:「大師……師太……那個道長,容惜呢?」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女道士,也不知道怎麼稱呼,語無倫次下一通亂叫,把道姑逗得展顏一笑,卻搖頭道:「貧道不認得甚麼容惜,此處也並無此人。」
徐子楨大急:「不可能啊,就是她救了我的。」
道姑笑笑:「公子怕是記錯了,救你的乃是貧道,並非你所說的那位容惜。」
徐子楨頓時啞然,難道真是我記錯了?可我明明看見那雙賊亮的大眼睛啊,這女道士眼睛雖然也不小,可那麼多魚尾紋擺在那兒呢……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道姑,心裡怎麼都不信是她救了自己,忽然間想起胡四海那一聲驚呼,頓時反應過來,那王八蛋這麼怕這玄衣道長,難道眼前這位就是?
「您是……玄衣道長?」
道姑微笑著點點頭:「正是。」
徐子楨想了想,又問道:「您很厲害?」
玄衣笑道:「如何才算厲害?」
徐子楨撓了撓頭:「那個胡四海能打得我滿地找牙,您還沒露面就嚇得他屁滾尿流了,自然屬於非常厲害的那種了。」
玄衣聽他說得粗俗,卻也不介懷,微笑道:「徐公子胸懷大才,貧道這區區小伎倆又算甚麼厲害?」
徐子楨大奇,最近老有人說我胸懷大才,可老子的大才在哪?我自己怎麼沒見?
他還要再說什麼,玄衣卻將手中青瓷碗遞了過來:「徐公子體內尚有淤傷,且先將這藥喝下罷。」
徐子楨接過碗一口喝乾,藥汁苦澀難言,直把他噎得齜牙咧嘴,玄衣收回空碗,微微一笑道:「公子心懷百姓疾苦,惦念蒼生,這便是大才,天色已晚,貧道不便久留公子,他日自有再見之時。」
玄衣下了逐客令,再加上一直都沒探出容惜在不在,徐子楨也不再逗留,他又詢問了一下花爺的那兩個小弟,得知他們只是暈了過去,並沒有死,這才放心,再次謝過玄衣後便離開了這裡。
徐子楨前腳剛走,房門一動又進來個人,身穿黑衣面戴黑紗,卻正是救了徐子楨的那個黑衣女子,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玄衣手中的空碗,說道:「師父,您倒捨得把這般好東西給他喝了?」
玄衣看了她一眼,嘴邊露出一個意味深遠的微笑,緩緩說道:「金國對我大宋虎視眈眈,趙氏天下怕是早晚有一場劫難,此子雖憊懶無賴,卻能一口道出箇中玄機,假以時日,將來必成金國大敵,若果真如此,這小小一顆藥丸又算得上甚麼。」
黑衣女子大奇:「師父,他有您說得那麼厲害麼?」
玄衣淡淡一笑:「他有沒有如此厲害,日後自能見分曉,那日楦兒與我說起之時,我便知此子非同常人,你若得閒還得暗中相助他一把才好,至少眼下這蘇州城……要亂了。」
黑衣女子沉吟了一下,應道:「是,師父。」
……
徐子楨很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個黑衣人所救,而且能肯定那是個年輕的女子,可不是容惜又會是誰呢?懷著一肚子的疑惑他回到了府衙,遠遠的就看見一堆人站在門外,仔細看去卻是莫梨兒和段氏兄弟,還有花爺和錢同致居然也在。
莫梨兒面帶憂色顯得不安之極,遠遠看見徐子楨過來,頓時飛奔了過來,也不管旁邊有人看著,一把抓住徐子楨的手急聲問道:「徐大哥你怎麼了?聽花爺說你被人劫走,可把梨兒嚇死了。」
徐子楨心中一暖,見莫梨兒已急得珠淚欲泫,忙溫言哄道:「梨兒,徐大哥這不是沒事麼?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死不了的。」
莫梨兒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徐大哥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什麼死不死的,沒的惹來晦氣。」
徐子楨哈哈一笑,反手捉起她的柔荑:「好好,不說了。」
段琛等幾人也走了過來,見他不象有事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花爺更是長出了一口氣,驚魂未定地道:「大哥你沒事就好,那倆小子回來告訴我你出事了,可把我嚇了個半死。」
段琛也苦笑著說道:「早知徐兄你去有如此危險,我便讓你帶我那兩個護衛去了。」
錢同致更是拍著胸口道:「小徐你也真是的,早知道把我帶著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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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楨笑道:「老錢你連我都打不過,帶著你能幹嘛?」
錢同致一本正經地道:「我能溜之大吉然後找人去救你。」
眾人一陣大笑,徐子楨只覺得一陣感動,來到大宋後他始終感覺自己是一個人,無親無故的,可現在有了梨兒,又有了這幾個朋友,自己再也不孤單了。
這時,大門內快步跑出一個人來,正是小捕快金羽希,一眼望見徐子楨在這裡,頓時喜出望外,遠遠地叫道:「徐大哥你在這兒呢,我到處找你找不到,大人讓你過去。」
溫大人又找自己什麼事?不是說放我兩天假的麼?徐子楨一愣,還是跟眾人招呼了一聲,趕緊往內堂而去。
天色已黑,內堂的書房內燭火通明,溫知府穿著便服坐在書桌旁,一見徐子楨來到便關切地問道:「子楨,你又受傷了?」
徐子楨大奇,自己在那破地方受的傷,旁邊鬼影子都沒一個,溫大人怎麼知道得這麼快?
「哦,已經沒事了,大人找我有事麼?」
溫知府見他面色紅潤,確實不象是有事的樣子,這才放心,點了點頭招手讓他坐下,這才沉聲說道:「子楨,你可知為何近日這蘇州城生出如此多的劫人事件?」
徐子楨見他的神情肅然,一愣道:「不是人口販子麼?」
溫知府嘿的冷笑一聲:「若真如此倒也罷了,最多費些精力將那團伙滅了便是。」
徐子楨聽他話裡有話,奇道:「大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溫知府面色陰沉,冷冷地說道:「此乃有人特地前來江南搜羅美色,用以送至北方……金國!」
「啊!」徐子楨頓時腦中閃過一道亮光,對啊,老子怎麼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