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換我
男人突然的插話，將陷入沉默中的少年驚醒。
他愣了愣，倒是一旁的老人家反應快，推了他一把。
她接著把懵懵懂懂的女童拉過來，憐惜的抱在懷裡，輕輕揉著她的小腦袋。
「圓圓……」
老人輕聲念叨，眼中閃過決斷。
「沒事，不行大不了奶奶就讓哥哥帶著你走，有多遠有多遠，我到要看看那個仙姑要怎樣……」
和方峰一樣，她也是絕不可能就這麼把方圓交出去的。
而另一邊，隨著少年壓抑著怒火的講述，一段離奇的經歷，緩緩展現在陳安和龍璃面前。
「祭祀海神，大概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那次海水暴漲，吞了村子裡好多房子，還死了人，於是那個老妖婆便跳出來，說是我們出海打漁惹怒了海里的龍王，需要每兩年孝敬它一次才行，否則龍王動怒，到時候所有村子都跑不了干係……」
聽到這，陳安和龍璃皆是一怔。
他們起先聽到海神，還不以為意，以為是哪裡冒出來的精怪作亂。
結果沒想到竟然自稱是『龍王』？
那我身邊這個小蘿莉，又是誰？
身前，方峰還在說著，他語氣夾雜著怒意，「若只是孝敬些糧食魚獲之類，大家也就忍了，可那老妖婆還說，必須每次挑選出一位適齡少女，送與龍王成親……說白了，不就是送過去給那妖怪折磨？！」
「這十年來，就沒有一個是回來過的！」
少年憤憤不岔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
「所以，既然條件如此不公，她又是怎麼說服你們同意的？」
和少年不同，陳安的聲音就顯得平緩多了。
並且那聲音像是帶著魔力，讓方峰的情緒也緩緩跟著平靜下來。
少年低下頭，聲音變得低落許多。
「那，那老妖婆會妖法……」
他支吾了下，還是將那天的見聞說了出來。
昏沉的天空，陰雲密布。
佝僂著腰的仙姑靜靜佇立在海邊，在她面前，是一眾面色忐忑的村民。
忽而，她雙指夾住一張用血紅絲線所勾勒出的符籙，口中念咒，咒聲晦澀古怪，時而還夾雜著一兩聲悽厲的尖嚎。
符籙開始燃燒，漸漸的，不知何時開始風起，狂風捲起驚天的海浪，又重重拍打在岸邊。
天上的陰雲也愈發濃厚，黑沉沉的一片，幾欲讓人喘不過氣來。
緊接著，在村民們驚駭的神色下，海面洶急非常，層層迭浪間，終於見到了那一雙隱藏在浪下的可怖豎瞳。
那瞳孔碩大，呈血紅色，幾乎有一人那麼高，以此不難想像，藏身在海里的整個身軀，又究竟有多麼浩瀚。
莫大的恐慌，頓時籠罩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大夏國武風盛行，以實力為尊，修行者並不神秘，世間奇詭之事，亦多有記載。
可那終究是繁榮的大城裡才有的景象。
在這方偏僻的漁村，大家什麼時候見過這等偉力？
以往只聽過修行者求仙問道，通鬼神，曉陰陽的傳說，如今卻是活生生擺在了他們眼前。
那一天，方峰七歲。
回憶起那童年陰影般的噩夢場景，讓少年身子輕微的戰慄起來。
他講完，略有些期待的看向陳安。
但在看見男人身上到處包紮好的傷口後，他又咬咬牙，低下頭，沒有真的開口。
陳安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心想這孩子心性倒是不錯。
他沉吟少許，忽然生出某些惡趣味的心思，便隨手拿過床頭的木筷，輕聲道：「伸手。」
方峰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依言照做。
接著，陳安在少年不解的眼神中，輕輕敲打了他手心三下。
做完這些，陳安環顧屋子，發現那位老人家不知何時已經帶著女娃悄然離去，估計是特意給他們留出空間。
老人家可能不懂這隨手救回來的兩人是什麼身份，又有多大能耐，她只是試圖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於是陳安笑道：「行了，此事我已知曉，你放心吧，回去跟伱奶奶說明就好。」
「這……」
少年聞言，支吾著，臉色閃過猶豫。
他多半也能猜到，眼前人肯定不是什麼一般人，既然他說了會管，那肯定不會食言。
只是心裡終究還是有點忐忑。
這時，便又聽男人說道：「對了，事情先別宣揚，以免打草驚蛇，至於圓圓那邊，可以先換個人替上，引那『龍王』現身。」
聞言，方峰聽得愣住，「換誰？」
他下意識把目光看向了一旁那靜靜佇立，一直未有出聲的淺藍身影。
但男人旋即搖頭，否決了他。
「換我。」
他微笑著。
這下方峰是徹底聽得呆傻住了，他張著嘴，直愣愣的看著陳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怎麼，我不行嗎？」
男人笑容不減，繼而發問。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灑下，映照著那張清逸絕倫的臉龐。
「可，可以……」
少年低下頭，莫名有些結巴起來。
……
……
方峰走了。
儘管他離去時，臉色帶著點不能理解的大為震撼。
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靜謐一片。
月華如水，傾泄進屋，落在了床頭。
女孩起身，為小屋點上一盞燭火。
這一幕若是讓顏青見了，恐怕都要驚的以為自家殿下是不是被奪舍了。
只能說，經歷的多了，性子總是會有些改變。
接著，她緩步來到床前，重新擠進男人的懷裡。
她想起方才的事，皺了皺好看的眉毛。
「他是龍王，那我是什麼？」
「沒道理……」
陳安莞爾，伸手想要去抓她手腕。
可是女孩反應更快，下意識的便往身後一躲。
「幹嘛……」
她顯得有些緊張兮兮。
陳安眼眸閃動，如實回答。
「看看。」
看看？
一個手腕有什麼好看的？
龍璃這般想著，又緩緩把手拿出來。
淺藍的裙袖滑落，顯出袖下那一截晶瑩玉潤的手腕。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陳安現在身邊沒有酒家，唯有不斷跳動的燭火。
他拿起女孩手腕，細細端詳。
許是察覺到他的用意，龍璃臉一紅，將手抽回來。
她小聲道：「相父，早就癒合了……」
女孩心中一暖，又有些慶幸。
要是被相父看見了手腕上那些劃痕，那得有多難看啊……
相父萬一嫌棄……
想著這些，龍璃莫名有些患得患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