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薩格露絲的身份
隨著聲音一起飄出來的是魔女小姐那輕盈的身軀。
林頓偏頭看了她一眼，稍稍鬆了口氣。
在得知進入秘境後將與魔女小姐斷開連接時，他曾經有一點小小的擔心。
魔女小姐需要不斷地接受魔力，用以維持自身存在所必須的消耗，而雖然躲在戒指里能將消耗降低到一定程度，但降低歸降低，沒有補充總是不行的。
然而，對於他的擔心，維娜卻覺得有些不必要。
如果這麼短時間的消耗會讓她失去存在，那之前五百年沒有得到過任何補充的她怕是連灰都沒得剩下。
事實也確實如維娜自己說所那般。
距離林頓進入秘境到出來已經過去了約莫一個禮拜，但維娜小姐的身型完全沒有任何變化，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變透明。
微微舒了口氣，林頓好奇問道：「老師，您說.這麼快？」
「不快嗎？」飄在空中的魔女小姐歪了歪腦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輝煌角斗]的持續時間應該是十四天吧，按照我在戒指里算的時間，現在才過去了七天不到.難道，我算錯了嗎？」
林頓點點頭：「您計算的沒錯，確實是這個時間，只不過我們用了些手段，加快了進度，提前結束[輝煌角斗]，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拿到第一。」
「哦，為了拿第一啊.」魔女小姐似是瞭然地點了點頭，旋即身型一僵，「你說.你們拿到了第一？！」
維娜是知道[輝煌角斗]的流程的。
儘管當初被所有人排擠，但維娜憑藉實力，仍作為土倫城的一份子參加了當年的[輝煌角斗]，只不過由於過度被嫌棄，她沒有參與過行動與計劃，相當於一個近距離觀戰的觀眾。
然而，也正是因為局外人身份的原因，她更知道想要在[輝煌角斗]中奪冠到底是件多麼艱難的事。
人與人，城與城，場內到場外，以及各種不確定因素，使得每次的[輝煌角斗]幾乎都不會有重複的劇本出現。
所以，就算只是上半階段暫時的冠軍，但以拉帕城現在這副模樣，想將其拿到？
還是早點睡吧，做夢還能做的久些，不小心醒了也能繼續躺下編續集。
在最開始，維娜聽到林頓說他要拿冠軍的話時，她其實是認為這是他給自己樹立的一個目標，讓自己的上升途徑有個很好的指引，同時也能籠絡手下人的心，畢竟就算樹立了目標，畫了大餅，也不一定必須要將其化作現實——這種PUA手段，她曾經見得老多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林頓，居然真的把這個餅做好了，還沒人都餵了一口，切實的嘗到了味道。
維娜掩著唇，漂亮的眸子裡微微閃爍著震驚的光：「你是.怎麼做到的？」
於是，林頓將[輝煌角斗]里發生的事盡數說了一遍。
「這」了解完事情經過後，魔女小姐絲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地誇讚了一遍自己的小徒弟，並輕聲道「這種大局布置，已經不是單純的智慧了，伱對於人心的把握，令我.驚嘆。」
林頓呵呵笑著：「如果能讓老師對我滿意的話，那接下來的個人戰，我大概又能多幾分動力了。」
維娜伸手敲了敲他的腦袋，忽然笑的格外開心。
「我的徒弟，拿了第一！」
「不管是上半階段的第一還是下半階段的第一，都是第一！」
曾經的她的[輝煌角斗]是個絕對失敗的表演，從始至終她沒有獲得過任何參與感，如今她已經沒了希望繼續登上這個舞台，自家小徒弟的勝利反倒讓她心中多了幾分成功參與的成就感。
接下來的時間裡，維娜以自己的經驗囑咐了林頓一些在個人戰中需要注意的事，比如什麼不要相信別人，不要試圖組隊，要仔細觀察到時候的[限制]會不會有故意留下的漏洞之類的注意事項。
其實這些東西在人們幾百年的總結里已經被說爛了，林頓也在尋找資料的時候看過不止一遍，而且比魔女小姐說的內容更加豐富，但比起乾澀難懂的文字，魔女小姐以她悅耳的聲線念叨出的話語總是更令人願意用心傾聽。
因為啊，如果有人願意一遍又一遍重複著你熟知的不能去做的事情，那她要麼是你的母親，要麼她對你傾注了一切感情。
昏黃的燭火下，林頓倚著椅背，微微垂眼，安靜享受著久違的關心。
直到敲門聲響起。
「先生！」
騎士小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維娜止住似乎沒有盡頭的話語：「啊，是艾瑞絲小姐，嗯.我先回去了。」
雖然已經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魔女小姐和騎士小姐兩人的關係仍算不上融洽，最多最多也只能以知道對方存在但並不常交流的「同事」來形容。
畢竟，兩人都是不善於交際的人，想要她們主動對對方伸出手，那真是難如登天。
林頓倒是想讓她們多相處相處，但那段時間他太忙了，加上艾瑞絲也天天往競技場跑，回來就休息睡覺，空閒時間實在太少，所以一直沒有這樣一個機會。
「等[輝煌角斗]結束後再說吧」
懷抱著這個念頭，林頓向鑽入戒指里的魔女道了句晚安，然後打開房門。
「晚上好，艾瑞絲。」
「晚上好，先生。」
艾瑞絲甜甜地微笑著。
騎士出身的艾瑞絲沒有穿睡衣的習慣，身上穿著仍是如往常一般將自己身型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服飾。
她似乎是剛洗完澡過來，一頭整齊的金髮稍顯濕潤，當開門時的微風悄無聲息抹過她的發間時，還能聞到淡淡的梔子花香，倒是很符合現在恬靜少女的身份。
「進來吧。」
林頓微微側身，將少女請進她的房間，再反手帶上房門。
沒有找地方坐下，艾瑞絲往裡面走幾步後便轉身，仰著臉好奇問道：「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情要商量？」
林頓沒有第一時間說話，而是反手取出一塊小石頭。
「這是.」
艾瑞絲認識這塊石頭。
因為那根本就是在[輝煌角斗]的秘境中，用以退場的魔法石。
「先生，您怎麼將這個東西帶出來的？」
「不是我帶出來的，我可沒本事從神靈手上拿東西。」林頓解釋道，「這是上半階段的冠軍的特權。」
他一邊說，一邊朝魔法石內注入魔力，然後伸出另外一隻手。
「艾瑞絲，把你的手給我。」
「！」
幾乎是一瞬間，艾瑞絲的臉紅的像是被灌了兩壺上好佳釀，但由於是林頓的命令，她還是強行壓制住自己內心的羞澀，將微微顫抖的白皙小手放在那隻更大的手上。
下一秒，暖黃色的光從魔法石上悄然浮現，包裹住兩人，消失在房間裡。
「這裡是」
緩解了空間挪移而帶來的失重感的艾瑞絲睜開雙眼，驚異地打量四周。
四周儘是暖暖的溫黃色輝光，明晃晃一片，但沒有任何實體物品存在，純淨的就像是剛誕生的世界。
「這裡，是神靈賜予冠軍們的休息場所。」
站在她身側的林頓打了個響指，於是空間當中的光芒開始流轉，片刻之後，將林頓城堡內的房間情景再現。
林頓拉著少女在本來沒有的圓桌邊坐下，輕聲解釋說：「在這裡，我們的體力與精神能得到更快速的恢復，並且可以任意以自己記憶中的畫面構築自己喜歡的背景，或者.」
林頓手掌一抹，桌上便出現了當初在法拉頌時，艾瑞絲購買過的甜品。
「嘗嘗吧。」
艾瑞絲愣愣地拿著叉子叉下一小塊，納入口中，眼睛頓時一亮。
「是我熟悉的味道，一點兒也沒變。」
「那就對了。」拖著腦袋，林頓笑吟吟道，「在這裡，冠軍們可以盡情將自己記憶中的東西重現出來，並獲得如當初一般的體驗，泡溫泉也好，吃大餐也好，做些愛做的事也好.總而言之，這裡存在的意義，冠軍們可以在這兒完全放鬆下來。」
「原來是這樣嗎.」
騎士小姐傻傻地撓了撓腦袋：「還真是神靈們能做到的事情呢。」
林頓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下一秒，話鋒一轉：「話說，艾瑞絲，你和薩格露絲的關係，很好嗎？」
艾瑞絲正要把甜品往自己嘴裡送的小手頓時一頓：「並不算特別好，只是薩格露絲小姐實在太過熱情了，我.很難拒絕她。」
「是這樣嗎？」
「怎麼了，先生？」艾瑞絲小心翼翼地問道，「您覺得薩格露絲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不，我不覺得她有什麼問題。」林頓說，「但就是因為她於她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我才擔心。」
「擔心你們的接觸，會暴露我們有問題的身份的事實。」
艾瑞絲心中猛地一跳。
由於林頓的種種行為方式及表現，使她始終覺得死靈術士不在這勞什子教派擔任高管簡直就是浪費，長此以往下來，她心中幾乎樹立了一個「林頓就得當個神棍」的標籤。
直到林頓和他提起，她方才想到，林頓和她說過，他從來都不是什麼代行者。
「抱」
少女歉疚的話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一勺子甜品堵住。
「別說這些。」林頓抽出勺子，放在餐盤上，手掌一抹，變出一杯紅茶，「艾瑞絲，薩格露絲有和你說過，她的身份背景嗎？」
「說過一點.」艾瑞絲含著甜品，不清不楚地說道，「她說，她出生在熔火國度一座小山村裡邊，然後家庭遭到了某種不幸，最後被真理會救下.然後她就成了真理會的第九星了。」
「我來幫你擴充一下她簡略掉的這些事。」林頓輕抿一口變出來的紅茶，緩緩道，「首先，她出生在熔火國度小山村，這沒什麼問題，而遭到的不幸，則是一些山賊下山掠奪，她家不幸成為了被掠奪的目標之一。」
「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我要補充的，是最後那條，被真理會救下。」
「救下她的，說是真理會其實不恰當，因為，那個『人』不屬於真理會，而是。」
「——真理會屬於祂。」
「鐺——」
被放下的紅茶杯底與瓷盤碰撞發出了清脆的叮噹聲，但落在艾瑞絲心裡，卻格外沉重，就好像是法庭上宣讀最終審判之後的審判錘落下的聲音那般，壓迫地令人難以呼吸。
「您是說薩格露絲小姐，是被神靈所救下來的？」
「據她自己跟我說的，確實是這樣。」林頓雙手交叉，淡淡道，「有些時候，薩格露絲與我匯報完工作，也會和我拉一些家常，所以關於她的背景故事，都是她自己告訴我的——當然，由於我這假身份的原因，她應該不會對我撒謊。」
「這」艾瑞絲有些失語。
神靈的形象對於普通人來說，就是杵在教堂里的一尊雕像，除非某種特殊情況，譬如[輝煌角斗]的總冠軍中的個人戰第一名，否則不可能有人能見到神靈的形象。
而薩格露絲，居然是被神靈，親手救下來的？
林頓端坐在茶几前，十指交叉，輕聲道：「在真理會的所有十二星中，薩格露絲是最特別的一個。」
「十二星，是真主通過神啟選出來的十二個人，而其他人的神啟靠的都是耳朵來『聆聽』，她則不一樣。」
「她是被神靈，親自，以本身形態降臨至她的面前，以回應她的期待的方式，賜予了她在眾人眼中至高無上的，真正的『神啟』。」
「所以.」林頓看向艾瑞絲有些失神的眸子，「艾瑞絲，我剛剛說，因為她的身份沒有問題，所以我們才會有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嗎？」
「為，為什麼.」
「她的身份，是信徒，是神靈最虔誠的信徒，是將其當做自己活在世上唯一目標的，最最忠誠的信徒。」
「她認為世界上只有她的神能成為她的依靠，所以她會熱愛祂的一切——祂麾下的信徒，祂編織的信仰，供奉祂的教會。」
「她會為此奮鬥一輩子，即便老了，走不了了，爬不動了，她也會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下祂的符號，讓所有人知道她即便在死後，也依然侍奉著她的神靈。」
林頓輕聲說。
「如果讓她知道我們的身份其實是假的，我們冒充了她最敬愛的神靈，我們拿著她的信仰欺騙了她。」
「你說，在那之後，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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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