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廟後院......
「抬走!」
「淘汰!」
「落選!」
......
隨著赭紅長袍男人的宣判,院子裡留下的孩子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包括白丁在內的四人。
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孩慘叫一聲,渾身哆嗦著醒了過來,痴愣片刻才緩過神。
男人看了這孩子一眼,點點頭對身邊弟子交代道:「帶他去大殿待命。」
弟子領命,帶著還有些恍惚的男孩去了後殿。
不多時,另有一個孩子甦醒,也被帶去後殿,只餘下白丁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娃兒。
赭袍男人審視著餘下二人,女娃兒面色潮紅,汗水濕透了蝶紋青衫,顯是極為吃力。
白丁正襟危坐,不動如山,眉頭微蹙,到像是在閉目沉思。
「不錯,不論資質如何,有此等心性毅力殊為難得。」
旁邊一名弟子提醒說:「曹師叔,這少年郎比其餘人要晚來半個時辰。」
赭袍男人斜了說話的弟子一眼,冷笑道:「是啊,多謝你的提醒。」
這名弟子心中一寒,自知失言惹得這位喜怒無常的師叔不悅,忙躬身連稱不敢。
赭袍男人沒繼續追究,只是眯起眼看著白丁。
別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這一場考驗用的是自己的法寶驚魂木,凡被驚魂木敲中額頭者都會陷入幻境之中。
因白丁一人姍姍來遲,惹他不喜,是故激發了驚魂木的最大功效,難度是其他人的數倍。
本以為白丁會很快承受不住,卻不想堅持了許久,頗感意外。
......
幻境中的白丁不知道自己遭受曹師叔的「特別照顧」,此刻還在努力向前爬行。
此時的「橋」已經是食指粗細的細杆,白丁早早解下自己的腰帶,將身子綁在上邊,手腳交叉盤在杆子上,改為攀爬前行。
疾風驟雨不過是開胃菜,後來白丁又先後經歷了冰火的考驗。
冰凍的時候,呼氣成霜,動作稍微慢一些手腳就會黏在杆子上,強行分開只會帶走一片皮肉。
火烤的時候,杆子就像是燒紅的烙鐵,白丁似乎都能聞到自己的肉香。
(我不能放棄,這不過是入門的測試,如果我連這點困難都不能克服,還談什麼登仙大道。)
抱著這樣的覺悟,白丁依然在堅持。
「孩子,你已經通過了測試,放手吧。」
「放手你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一個溫柔的女音在白丁耳旁響起。
白丁左右看看,並沒有看見人。
口裡銜著那塊無事牌,白丁搖了搖頭,繼續向前爬。
杆子越來越細,到後來變成了一根線,深深地嵌入肉中,每動一下都像是在遭受鋸刑,白丁仿佛聽見線與骨骼的摩擦聲。
來時的細線早已被白丁的血染成紅色,血從割口湧出,順著胳膊和小腿流下,打濕了衣裳,再一滴滴落入深淵。
那溫柔的女聲不曾停歇,一直在白丁耳邊勸說。
白丁感覺有些體力不支,停下來歇息。
他試著回應問道:「前面有什麼?」
「放棄吧,前面什麼都沒有。」
「不,我相信那裡一定有彼岸。」
「沒有彼岸,這條路沒有盡頭,你繼續堅持下去除了死亡,什麼都得不到。」
白丁沉默了一會兒,堅定地回答道:「人終有一死,既然有了方向,只要不死我就還要繼續前進。」
重新爬動起來,白丁不打算再停歇。
按照現在的身體狀況,再一停下來就會是永遠的停止。
雖然很慢,白丁依然還在向前。
失血過多導致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迷離的雙眼看不到線的存在,手腳也早已失去知覺,只知道機械地活動。
突然雙臂一空,白丁上身落了下去,本能地雙腳纏緊。
倒吊著身子,全部重量都集中在腿上,白丁的小腿幾乎被切斷。
驚變刺激了白丁,如迴光返照般神志突然清醒了幾分。
他極目遠眺,那條線沒了,路斷了,有的只是一片混沌虛無.....
「這條路沒有盡頭。」
白丁腦海中再次響起溫柔的女聲,像是詛咒一樣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雙腳再也支撐不住,白丁落了下去,像一粒微不足道的米粒被深淵大口吞沒......
......
「你終於醒了。」
白丁睜開眼就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坐在自己對面,從著裝看是紫氣門的弟子。
「曹師叔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在後殿先對其他人進行資質測試,我這就帶你去。」
白丁定了定神,身體並無傷勢,衣衫完好。
抬頭看了看天,太陽偏西,已是未時。
「有勞了。」
白丁一邊客氣一邊起身,才發覺雙腳麻木,險些站不起來。
青年弟子好心扶了白丁一把,這才讓白丁站穩。
「我挺佩服你的,我入門測試堅持的時間還不到你的一半。」
白丁苦笑,「多謝,還未請教仙師大名。」
「別什麼仙師了,我看你八成能通過選拔,以後都是同門,你叫我黃師哥好了。」
白丁笑著搖頭說不敢,那青年只道是白丁靦腆客氣,也不以為意。
進了後殿,殿中矗立著一座高大的人物雕像,那人健壯魁梧,氣勢如山嶽海洋磅礴,可只是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那就是天聖,只有名號不知姓名,只有背影不知樣貌。
白丁年幼時也問過父親,為什麼天聖廟的天聖只有背影,父親也答不上來,但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事實,天聖創立了人族的修真體系,帶領人族驅趕了妖族與魔族,才有現在的繁榮昌盛。
「站那邊去等著。」
黃師哥的話驚醒了走神的白丁,白丁作揖致歉,退到大廳旁側。
這裡站著四人,看起來年紀都比白丁要小,隊伍最末端的一個大眼睛女孩一直盯著白丁,目光複雜。
白丁與其對視了兩秒,見對方長得頗為可愛,一身彩蝶紋飾青衣光鮮亮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兩人素未謀面,這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白丁站在這女孩的身後,不料對方突然扭過頭來,問道:「你到剛才才醒來?」
白丁點頭承認。
女孩抿了抿嘴,有些忿忿地回過頭,沒再說話。
白丁大概明白了,這女孩應該就是自己那批測試者的一員,見自己堅持得久有些不服氣而已。
想想覺得好笑,到底還只是一個孩子。
「丙中~」
一個濃眉大眼的孩童將手從玉盒中拿出,面如死灰。
剛才那聲「丙中」就是從捧著玉盒的白衫女子口中喊出,白丁先前見過的幾位監考官都坐在白衫女子身後。
大眼孩童垂頭走到大殿另一側隊尾,那裡總共站有八個孩子,神色各異。
白丁把頭微微傾向身前的女孩,小聲嘀咕:「請問,這個資質是怎樣劃分?」
小女孩瞟了白丁一眼,嘟著嘴說:「甲乙丙,上中下,十一品。」
「這不是才九品嗎?」
小女孩翻了個白眼,「還有無品和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