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謝南伊與宋彥初是九月二十六日成婚。
如今剛過中秋節,她還有四十天的時間退掉這門婚事。
「真的?」芍藥抹了把淚,不敢置信地看著小姐。
小姐對宋世子多麼上心,這些年她是看在眼裡的。
「比珍珠還真。」謝南伊將方才寫下的東西交給芍藥,「拿這個悄悄去找最好的說書先生,等我消息,到時在城內最熱鬧的酒樓,說上三天。」
芍藥隻看了一眼,就露出開心的笑:「此事包在奴婢身上!」
辦好這件事,謝南伊回到相府,才得知父親下午去侯府退婚。
聽說去的時候面色陰沉,回來卻絕口不提退婚之事。
謝南伊早就料到,她和宋彥初的婚沒這麼容易退掉。
畢竟是皇上賜婚,況且皇上十分欣賞宋彥初。
就算此事鬧到禦前,皇上可能還會覺得並不是多大的事兒,不過是年少多情,甚至覺得他是性情中人。
所以,她不急!
等他們兩人自己一步步作死!
這一晚,謝南伊睡得十分安穩。
她再也不用擔心起得晚,會被婆家長輩責備不懂規矩。
也不用晚上熬夜安排,明天早起一大家子吃什麼,怎麼買到新鮮的肉菜,長輩那裡哪個時辰去立規矩,晚輩要請哪個師傅教導,買什麼布料,給誰添新衣,給誰買髮簪……
更不用費盡心機地去討好宋彥初,傻傻等著他回心轉意。
她隻需要做自己!
睡得好,她次日醒來時便神清氣爽。
芍藥進來時,眼底卻閃過一絲委屈。
或許是怕她發現,所以極力掩飾,硬擠出的笑容瞧著好假。
謝南伊一眼就看穿,笑著問:「何事如此憂心?」
芍藥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府門外的哭聲斷斷續續傳進來。
雖然聽不清楚,謝南伊卻第一時間就猜到,必然是沈雲嬌來鬧事。
「是沈雲嬌,她來求我給她一條生路?」她問。
「是。」芍藥滿臉委屈地道,「相爺說,讓小姐去瞧瞧,把人打發走。」
原本這件事就是宋世子和沈小姐對不起自家小姐,如今反而成了自家小姐的不是。
不過,這話她隻是心裡想想,怕給小姐添堵。
謝南伊沒有直接去府門外,而是站在裡面聽。
想看看沈雲嬌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才能哄得宋言初那個蠢貨,十年如一日地愛著她?
沈雲嬌那聽著十分柔弱的聲音,從門縫直鑽入耳中。
「謝小姐,我是罪臣之女,不敢奢求什麼身份,隻求留在侯府,哪怕為奴為婢伺候你和世子。」
聽著這些話,謝南伊忍不住勾唇冷笑,示意小廝開門。
「出來了,出來了,謝小姐出來了……」
謝南伊戴著面紗,蓮步輕移,款款走到沈雲嬌面前。
沈雲嬌正跪在台階下,滿臉淚痕,鼻尖都哭紅了,倒是越發顯得嬌俏可人。
「雲嬌,你別來求她,我們回去,我會有辦法讓你進府。」
謝南伊順著聲音望去,就看到宋彥初被下人放在木闆上擡了過來,滿臉急切地想要阻止心上人。
因為太著急,背上滲出鮮血,瞬間染紅了單薄的長衫,觸目驚心。
看來,平南侯下手還挺重啊!
沈雲嬌淒婉地懇求:「謝小姐,求您大發慈悲給我一條生路,世子隻是覺得我無處可去,憐惜我幾分罷了,我絕不會破壞謝小姐和世子的感情,您請別趕我走好不好?」
「沈小姐,你今日跪在這裡,是想要毀我名聲,還是想要毀我和宋世子姻緣?」謝南伊垂眸看著她,眼神冰冷。
沈雲嬌表情明顯一僵,眼中瞬間湧出淚水:「謝小姐,我隻是想要個容身之處,請謝小姐可憐可憐我!」
「可我不是平南侯府女主人,我做不了侯府的主,沈小姐來求我做什麼?你不應該去求侯爺和侯府嗎?還是說,沈小姐看我面薄好欺負,隻想要挑我這個軟柿子捏?」
謝南伊不急不緩卻字字珠璣,「據我所知,宋世子將你安排在一處侯府別院,怎的沈小姐管那三進的宅子不叫容身之處,隻有侯府才配得上沈小姐容身嗎?」
圍觀的眾人恍然,原來這個沈小姐不甘心當個外室,想要壞了謝小姐的名聲,取而代之。
真是好心機,好手段!
見形勢對自己不利,沈雲嬌很快就擡眼,用那雙通紅的眼睛看著宋彥初。
「彥初,謝小姐是不是誤會我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謝南伊!」宋彥初立刻炸了,不分青紅皂白就對謝南伊發難,「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雲嬌隻是心軟不想讓你難堪,你竟然如此刁難她。」
他越氣,謝南伊越冷靜,不答反問:「宋世子眼睛還好嗎?」
宋彥初一怔,滿臉莫名其妙地問:「我跟你說雲嬌,你問我眼睛做什麼?」
「隻是覺得,宋世子眼睛若無礙,如何看不出,此時此刻,到底是誰在刁難誰?」謝南伊的聲音沉靜無波。
圍觀的人群中,不知是誰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宋彥初面色瞬間由白轉紅,再變得鐵青,他捏緊手指,眼底多了幾分鄙夷和不屑,
默默看著他的神情,謝南伊總覺得他眼神不太對勁。
上輩子這個時候,他看著她時,隻有冷漠,可沒有那種相處了十年的相看兩厭。
難道……
「謝南伊,你口齒伶俐,我一向說不過你,但雲嬌如今無依無靠,隻要你能容下她,我還是可以娶你。」宋彥初神情間頗顯倨傲。
「那我,要多謝世子娶我之恩?」謝南伊嗤笑。
他此刻的表情,絕不是前世他們之前所有。
前世他們成婚之前,沒怎麼見過面,宋彥初對她隻是冷漠。
倨傲和嫌棄,不過是他們成婚十年,他親眼看著她對自己的付出,覺得她離不開他,才生出來的。
這些,再加上之前他及時用軍功換沈家人性命。
謝南伊幾乎可以肯定,宋彥初也是重生來的。
「謝南伊,你說話要這麼難聽嗎?」宋彥初惱羞成怒,本就通紅的臉頰更紅了。
「這就叫難聽?」謝南伊嗤笑,她還有更難聽的話沒說罷了。
她擡眼看向不遠處走過來的大理寺衙役,露出輕笑。
眾人不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