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彥初人都被嚇傻了,那個瞬間甚至忘了喊人。
身後,婢女進來,看到這一幕,嚇得驚叫起來:「啊!沈小姐自殺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第一時間過去,將沈雲嬌救下來。
將她放在床榻上,他才注意到她脖頸間的紅痕,還有眼角的一滴淚。
她昏迷著,那滴淚和眼角的紅色淚痣莫名重合,像是一滴血淚。
他心跟著微微一顫,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沈雲嬌的手,放在臉頰上。
「雲嬌,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你被人詬病,害得你無名無分跟著我,我真是沒用!」
他哭訴著,想起今日在宮裡,謝南伊對他的謾罵,怒氣橫生!
「雲嬌,都怪謝南伊那個女人!若非她從中作梗,如今我已經娶你為妻!她仗著自己家世好,對我百般嫌棄,怎麼能比得上你對我一片真心?雲嬌,你快醒醒,隻要你醒來,我什麼都依你!」
他正對著床榻上昏迷的人真情流露,府醫便著急進來。
診脈之後,府醫低聲道:「沈小姐傷心過度,又自殺,這幾日還沒怎麼好好吃飯,隻怕是要養上好一陣子,才能恢復如初。」
聽到還能「恢復如初」,宋彥初鬆了口氣:「快去準備,無論用什麼貴重藥材,隻要能救回雲嬌,你都給我用上!」
府醫卻忍不住道:「世子,你這幾年在外面打仗,不知道家裡情形,貴重藥品不多,隻能用些普通藥物,慢慢養著。」
宋彥初蹙眉,下意識出口反駁:「怎麼可能沒有,百年人參,千年人參,不都是用來給我養身子的?」
府醫一怔,看著世子,甚至懷疑他是因為傷心過度而在說胡話。
平南侯府,武將之家,本就不善經營生意,之前不過是仗著宋彥初的軍功,在勉強維持龐大的家族。
如今世子用軍功換沈家平安,之前看著他得皇上賞識,想要來巴結,和他們做生意的,也都打了退堂鼓。
如何還有什麼百年人參,千年人參?
瞧見他的目光,宋彥初才覺出不對勁,他這幾日恍惚,將記憶弄混了。
那些將人參當飯吃的日子,已經是上輩子了。
他重生這些日子,忙於婚事和安頓沈雲嬌,竟是沒有發現,侯府的吃食都不如上輩子精緻。
這到底是為什麼?
難不成,這些真的與謝南伊有關?
「罷了。」他沉聲道,「有什麼藥便用什麼藥,務必保住沈小姐的性命,養好她的身子。」
待府醫離開,宋彥初便寸步不離地守在床榻邊。
他盯著床榻上昏睡的女子心想,他的雲嬌,也可以將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條,越來越好的。
這可是他從小一起長大,愛慕了那麼多年的姑娘,怎麼可能比不過謝南伊呢?
沈雲嬌幽幽醒轉,瞧見宋彥初的瞬間,眼淚便不要錢似的往外湧。
她想要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可最終卻怯生生地抓住他的一個衣角。
這個小動作,瞬間讓宋彥初忍不住動容,心揪成一團。
他竟讓自己心愛的姑娘,對他小心翼翼至此!
「雲嬌,你感覺如何?」他輕聲問。
「彥初,我沒事。」沈雲嬌緩緩搖頭,通紅著眼睛道,「你不該救我的,你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和責打,都是因為我,若是我死了,你就能與謝小姐成婚,過安穩日子。」
「胡說!」宋彥初輕聲斥責,「雲嬌才是我心愛的姑娘,我最應該娶的就是你,你別胡思亂想,我定會想法子解決眼下的困境。」
「彥初,你放我走吧,你如今對我尚有情意,可若是有一天,你被這些瑣事所累,厭倦了我,我會……我會受不了的,我不想我們走到相看兩厭那一天,讓我走好不好?」她哽咽著道。
嘴裡說著讓他放自己走,手卻將他的衣角抓得更緊了。
「怎麼可能?」宋彥初握住她的手,將她柔弱的肩攬在懷中,柔聲安撫,「我們永遠相愛,永遠在一起,我不會對你厭倦,你也不要對我這樣小心翼翼好不好,我不想看到你這樣,我的心,都要碎了!」
說到這裡,他竟是趴在她的肩上嗚咽起來。
到底是為什麼,都已經重生一世,他還是沒辦法保護自己心愛之人。
「我去求皇上,好不好?」沈雲嬌捧著他的臉頰道,「我跪在禦書房門前,求皇上成全我們,我不想看著你這樣為難。」
「跪在禦書房前?」宋彥初眼前一亮。
之前謝南伊在宮裡也說過這話,他當時覺得她說話難聽。
此刻雲嬌再次提及,他卻突然覺得,似乎有道理。
隻要他肯跪,皇上對他,總是會心軟的。
畢竟這大越若是再打仗,年輕一輩還是要他再上戰場的。
「不用你去跪,雲嬌,你好好待著,養好身子,我這就去宮裡求皇上,皇上那麼看重我,一定會答應的,你放心。」他笑著安慰心愛的女子。
沈雲嬌輕輕頷首,看著他的目光中充滿肯定和鼓勵:「我相信你,彥初,我等著你。」
宋彥初俯下身,在她額頭輕輕印上一吻,轉身雄赳赳地出府。
就連小廝阻攔他也不聽,此刻的他,眼中隻有他和雲嬌幸福的未來。
可他到禦書房,皇上卻不願意見他。
沒辦法,他隻能跪在書房外的石階上。
如今剛剛入秋,天氣還不是很冷,可膝蓋上傳來的,卻是刺骨的寒意。
他打了個寒顫,還是跪了下去,大有皇上不答應他就不走的架勢。
內侍官怕他再次惹怒皇上,隻能好心提醒:「宋世子,皇上今夜批閱奏摺隻怕是會很晚,方才還訓斥了幾位年輕不懂事的大人,心情不太好,世子還是先回去。」
這提醒已經很明顯,可宋彥初好似聽不懂似的道:「公公,今日見不到皇上,我是不會走的!」
內侍官見他如此堅決,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去一旁站著,生怕沾染上他的蠢氣。
跪了小半個時辰,宋彥初的腿就如針紮似的疼。
他突然想起,不知是哪次,謝南伊觸怒母親,被罰跪在院中兩個時辰。
那是冰冷的冬日,比今日要冷上許多,她跪完就生了一場大病,幾個月瞧著都病殃殃的。
他卻斥責她,擺著一張死人臉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