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不以為然:「你中的是蟲蠱啊,萬一有什麼邪門的方術呢?用火是最保險的。」
「本王這樣是不是就痊癒了?」
沈嶠搖頭:「你只不過是排出了部分蟲子而已,身體裡一定還有殘留的蟲卵,會繼續孵化。而且,我聽說,蟲蠱都會有母蟲,這才是最棘手的。」
司陌邯有些失望:「你只要能讓本王恢復體力,本王就能揮師南下,攻入南詔,這蟲蠱自然可解。」
沈嶠不關心什麼家國大事,男兒的鴻鵠之志,她只關心自己的命運,自己能否逃離邯王府。
「那,」她試探著問:「邯王殿下的病我自然會盡心盡力,只是這退婚文書......」
一旁的黎嬪見勢不妙,立即上前打斷了她的話:「沈小姐真是邯王殿下的福星,今日多虧你在,他才能逢凶化吉。忙碌半天,肯定餓了吧?我讓廚子準備飯菜。」
沈嶠一口拒絕:「今日貴府事務繁忙,我就不打擾了。」
黎嬪好不容易撿到寶兒,哪能讓沈嶠這個幾乎到嘴的鴨子就這樣輕易飛了?
「沈小姐稍安勿躁。此事荒唐,總要給皇上一個合理的交代。不是邯王殿下一紙退婚文書所能決定的。
再而言之,這文書台頭你說是寫給你,還是你妹妹?總要有個說道。適才我已經派人前往凌王府,與凌王殿下商議今日之事。相信一會兒就能有答覆。」
黎嬪的話句句在理,沈嶠心知肚明,皇子是不能自己左右終身大事的,但退婚文書必須要有,這代表著邯王府的態度。
自己適才故意那般粗俗兇悍,還有那麼一丁點噁心,就不相信他邯王還有黎嬪能看上眼。
她勉為其難地答應等七渡回府,倒要看看凌王怎麼演這齣戲。
按照原本計劃,他凌王應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吧?
黎嬪命人準備膳食,安頓沈嶠暫且休息。
下人自然奉若上賓,分外殷勤周到。府上廚子更是使盡渾身解數,將自己的拿手好菜盡數端到沈嶠跟前。
前院裡還有賀喜的賓客,雖然不多,但大都是司陌邯戰場之上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既然來了,酒席還是要吃的。
部下將領們都知輕重,有眼力,知道司陌邯病體羸弱,吃了幾盞喜酒,早早地便散了。
七渡還沒有回來。
司陌邯一臉的若有所思,叫住了眉開眼笑的黎嬪。
「七渡怎麼還沒有回來?再命人去凌王府看看。」
黎嬪輕咳兩聲,縮縮脖子:「一時半會兒的,七渡只怕是回不來。」
「為什麼?」
黎嬪瞧了他一眼,幽幽地道:「只要凌王發現不了新娘子被掉包,估計七渡就等生米煮成熟飯才回來。」
「你......」
司陌邯無奈地搖搖頭,看一眼她滿是憔悴的臉,不忍苛責。
黎嬪見他欲言又止,又壯了膽子:「這麼久了凌王府一點動靜都沒有,肯定堂也拜過了,反悔也來不及了。
邯兒,這簡直就是天意啊,讓沈嶠誤打誤撞地嫁進咱邯王府里來。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姑娘,你一定要想方設法留住她,萬萬不能讓她回相府。」
「誤打誤撞,你相信她說的話?」
黎嬪腦子一時半會兒的沒有轉過彎:「你的意思是說......」
「凌王迎親的儀仗何其隆重奢華,我邯王府的花轎如此寒酸,他相府怎麼可能嫁錯女兒,上錯花轎?」
「相府是故意的?不可能啊,沈家大小姐當初在上書房的時候就與凌王殿下相識,聽聞兩人感情不錯。冷相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司陌邯微蹙了眉頭:「沈大小姐明顯不想嫁給我,而且似乎早有預料一般,看來是被算計了。但其中緣由,也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
黎嬪猛然一拍手:「我知道了,相府如今是二夫人當家,定是她不想自家親生女兒嫁給你,於是就從中偷梁換柱。只等二小姐與凌王拜完天地,就生米煮成熟飯,只能將錯就錯了。」
司陌邯摸摸自己面目全非的臉,黯然地抿了抿唇:「她的心思都在凌王身上,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強人所難?一會兒就差人將她送回相府吧。」
黎嬪默了默,十分不情願,強扭的瓜甜不甜,你倒是咬一口才知道啊。
「這麼好的姑娘,又救了你一命,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你真的捨得?」
司陌邯猶豫了一下,輕哼道:「我就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粗俗不堪,還又彪悍無禮的女人。」
「你一直混跡軍營,難不成也喜歡那些惺惺作態的閨閣千金?」
「本王對誰也不感興趣。」司陌邯斬釘截鐵:「今日婚事也只是不想你在父皇面前一再作難而已。明日一早,便直接進宮求父皇收回成命。」
黎嬪眸光閃了閃,裝模作樣地輕嘆一口氣,命人端過一碗參湯,捧給司陌邯。
「全都依你,喝了這碗參湯你去休息,我命人將沈家大小姐送回相府。」
司陌邯點點頭,接過參湯一飲而盡:「這些日子你提心弔膽的也辛苦了,府里雜事交給管家就行。」
黎嬪接下空碗,慢慢轉身,心裡暗自數數:「一,二,三!」
身後司陌邯蹙眉低吼:「你竟然給本王下藥?」
黎嬪被嚇了一個哆嗦,硬擠出一抹笑:「邯王殿下,實在對不住了。」
然後扯著嗓門驚慌失措地大喊,幾乎岔了音:「來人吶!大事不好了,王爺吐血了!」
司陌邯身子搖搖欲墜:「你,你想做什麼?」
「我還能害你不成?」
黎嬪笑眯眯地從旁邊侍衛手裡,又接過一碗新鮮的血,潑在了司陌邯的前襟之上。
邯王府最不缺的,就是血,而且是人血。
她沈嶠即便再厲害,那也無話可說。治壞了邯王殿下,她必須負責,別想一走了之!
碰瓷,她是擅長的。
虎妃的綽號,也不是白來的。
凌王府。
新人拜堂,送入洞房。
滿堂賓客鬧哄哄地入席吃酒,琳琅滿目的賀禮堆滿了客廳,與冷冷清清的邯王府截然不同。
司陌年心滿意足地拿起旁邊的秤桿,就要挑起新娘子頭上的龍鳳蓋巾。
喜婆在一旁咋咋呼呼:「哎喲,凌王殿下有些太心急了,這蓋巾是要洞房花燭的時候才能撩起來的。這時辰還早著呢。」
司陌年並沒有理會,已經調整面上表情,做好了大吃一驚的準備。
他握著秤桿的手被新娘子握住了。
「凌王殿下真要現在就挑蓋頭嗎?」
司陌年的手沒有動,揮揮手,命喜婆等人退了下去。
「否則呢?等那邊兒生米煮成熟飯嗎?」
沈南汐輕笑:「邯王已經是廢人一個,你還怕他將我大姐怎樣嗎?再說現在滿堂賓客,鬧騰起來,您的顏面也不好看。」
司陌年挑眉,一把撩開了她頭上的蓋巾,露出一張精描細畫的臉。
美則美矣,但過於妖,少了沈嶠的素雅清麗與端莊。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