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誰,在等待一場交易?
3個銀先令對下層人來說真不少了。
1金埃居=12銀先令=240銅芬尼
2個銅幣就可以在酒館吃一頓最低檔次的晚餐:酸酸的劣質麥酒、又黑又硬的麵包、要麼煮得特別硬要麼煮得特別軟的豆子,大麥小麥加菜葉煮的糊糊。
在神聖帝國,無論再如何窮困的佃戶,甚至是「立錐農」,一年的收入至少至少都會有3-5個金埃居,這也是毛奇很難理解為什麼農婦會為了一個黑麵包打成這樣。
但帝國的塞烏斯實際上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這麼多錢,因為他的所有收入首先要繳納什一稅,然後還要負擔帝國的人頭稅,田稅,佃農需要負擔地租和徭役,還有數十種苛捐雜稅,因此如果一個塞烏斯能夠真的拿到他一年的實際年收入5枚金埃居,這極有可能是他一生中見過的最大一筆財富。
小嚮導的五口之家,一年能夠得到的錢只有在繳納完各種賦稅,服完勞役,保留足夠存糧,預留糧種包括牲畜飼料之後,出售糧食與牲畜時的收益,一般都以銀幣計量,大概為15-20枚銀先令,其中還包括了布恩工這一有償勞動後領主必須支付的酬勞,而這些現金中大部分的錢要用來買日用品,有時候會入不敷出。
「那麼,你打算拿這些錢做些什麼呢?」秋季的針葉林保持著一種深邃的綠色,尤利安山脈間的狂風呼嘯,將小嚮導的聲音壓了下去。
「我想給爸爸買一件新的羊皮大衣,他的衣服從前年開始穿破了,一直沒辦法補,我想給弟弟買一雙好的鞋子,他一直光著腳在地上跑。」漢恩小心翼翼地說道:「如果可以,希德老爺,我還想要回我們家的那頭奶牛,那真是頭好奶牛,我們一家人的生計都靠著它!但是為了讓我『受洗』,爸爸把它賣了,20個銀先令,領主老爺說奶牛也是他的財產,還從我們這裡拿走了4個。」
「3個銀先令可做不了那麼多,孩子。」希德閉上了眼睛。
「那至少讓家裡人吃頓飽飯,去年冬天生計艱難,有整整幾個月,我們都在挨餓,大家都是,每個人都是,只有燕麥和黑麥做成的餅子和粥,肚子總是咕咕叫,幸好爸爸……設法弄來了一頭雞,希德老爺,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她總是能夠將每一粒糧食利用起來,將每一寸(0.025米)亞麻布給我們做衣服。」小嚮導滔滔不絕:「她做出來的衣服又漂亮又好看,有了這筆錢,姐姐肯定可以穿上新衣服……」
「去領主的森林裡面偷獵可是重罪哦!」希德閉著眼睛卻沒有絲毫影響到他走路:「漢恩,你要為你爸爸媽媽們姐姐弟弟考慮,這種話千萬不要在別人面前說。」
「啊!」小嚮導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用手捂住嘴巴,髒兮兮的小臉蛋上滿是懊悔,誰讓希德老爺這麼和藹可親,自己忍不住把秘密全說出來了。
「維爾納爵士的稅那麼重麼?」毛奇聽不下去了。
「領主老爺的稅可重了。」小嚮導掰著手指:「釀酒稅、林地稅(砍柴)、飛禽稅(養雞養鴨)、牧草稅(放牧)、售賣稅、磨坊稅、火爐稅、窗戶稅、捕撈稅、出嫁稅、招待稅、盾牌稅好多好多的,就連我到禮拜堂去打雜,維爾納老爺都說這要通過他的批准,爸爸交了6個銅子的恩准稅他才答應,還有最討人厭的塔利稅!」
眾人都沉默不語,維爾納爵士和小嚮導漢恩都在哭窮,可到底誰才是真的窮?
都窮,這是渡鴉騎士們的想法,都怪瑞茲蘭的土地太貧瘠了。
「好好帶路吧,漢恩。」希德不想把這個話題演變成一場辯論,他只是示意小嚮導好好帶路。
趕了幾個小時的路,小嚮導的話也越來越少了,他畢竟只是個初心者,體格不可能比得上希德這夥人,就算同為初心者的騎士學徒們,那也是正經接受基礎軍事訓練的脫產職業者。
但在經過因特山山口時,小嚮導還是忍不住指著遙遠的,被群峰濃霧籠罩的遠方說道:「先生們,從那裡過去,一天半時間,就可以到冰蝕湖美泉宮,大神官冕下就在那裡。」
「那裡就是塞西莉亞冕下的美泉宮?」毛奇迫不及待地應道。
「是的,那裡就是美泉宮,不過我沒有接近過,也不知道具體位置。」小嚮導漢恩拼命點頭:「有至高無上的大神官冕下在,那些尖耳朵的骯髒獸人怎麼敢來我們的小鎮呢?」
渡鴉騎士們的臉上都露出的無限的敬仰崇拜之情,他們列成隊列,使用武器柱地單膝下跪,對著美泉宮的方向致以最高級別的敬意。
包括希德。
神聖帝國天堂教會首座大神官塞西莉亞冕下,神聖帝國目前獨一的聖座至尊。
作為在強者之路上走到盡頭的存在,在神聖帝國大神官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是宗教領袖、神祇代言人和神聖帝國至高戰力的象徵,為所有人所敬仰,就連帝國皇帝都必須對她保持最大限度的尊重,許多國家大事都要詢問她的意見,如果她不同意,皇帝都沒法獨斷專行。
神聖帝國歷史上曾經有過很多衝擊極道之境成功的聖座至尊,以第二皇朝時期長老戰爭爆發之前為鼎盛,當時整個神聖帝國一共有8位聖座至尊,可後面能從虛境成功回來的越來越少,導致時間越靠後就越少人願意去虛境。
這點很好理解,比起將一切壓上梭哈面對越來越小的機會,天命階強者更願意擺爛享受現有的至高地位。
這導致在神聖帝國曆第4455年,黑鷲皇朝聖座梅法多納親王去世,這下作為全世界第一強權的神聖帝國居然沒有了任何聖座至尊,原本開始進入全盛時期的黑鷲皇朝連保住自己的基本盤都很吃力,別說收復失地了,很多時候邊境衝突面對其他勢力的聖座至尊出來「斡旋」,黑鷲皇朝都只能夠吃啞巴虧認了。
直到神聖帝國曆第4999年年末,也就是希德出生的那年,整整544年的等待後,帝國終於又迎來了一位聖座強者,出生在瑞茲蘭與帝國邊境小鎮的聖劍使塞西莉亞-梵尼-瑪德琳衝擊極道之境成功,鑄就聖座至尊!
這下神聖帝國揚眉吐氣,外交上頓時強硬起來,所有勢力也立即調整外交。
所以說,不是因為塞西莉亞是大神官才成功衝擊了極道之境,而是因為她是聖座至尊,神聖帝國要極力拉攏她,才讓她就任擁有和皇帝同等權威的大神官。
塞西莉亞是所有瑞茲蘭人的驕傲,尤其是大神官說話帶著明顯的瑞茲蘭口音。
「只有瑞茲蘭的蠢山羊才會這樣說話!」
——神聖帝國曆4999年之前,帝國宮廷宴會經典笑話。
「瑞茲蘭發音乃我神聖帝國皇冠上之瑰寶,非物質文化遺產,嘲笑瑞茲蘭口音者直送審判庭議罪處理!」
——神聖帝國曆5000年,神聖黑鷲皇帝伊薩克敕令。
希德對大神官還是有一定的好感的,她自從上位之後時不時會出重拳清理教會腐敗和懲治貴族,任何貴族都害怕大神官在判決中拿起她的天秤評估罪行和懲罰,她決不姑息任何犯法之人,甚至主張同態復仇。
大神官的判決不存在什麼人情、姑息、寬恕、考量、政治影響,她只做一件事,將雙方的價值放在她的虛境神器——公正者之天秤上考量,直到天秤平衡即宣布判決。
這種判法,對誰更有利呢?
毫無疑問,西維斯和塞烏斯們視大神官為公正的審判者,平民的守護者,正義的化身,或者至少是「冷酷的聖者」。
貴族們就不太喜歡她這種風格,但還是要舔,只能舔,畢竟連帝國皇帝都要舔,她作為獨一的聖座至尊,神聖帝國沒她不行,真不行。
「據說華萊士大公羅保特曾經放話,說如果塞西莉亞冕下出現在前線,華萊士公國立即舉國投降。」等鮑爾他們起來了,希德這才問道。
「呃……」鮑爾有點尷尬:「塞西莉亞冕下從來不介入這種內部紛爭的。」
希德只是笑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既要掌握話題的主動權和心裡優勢,又不能讓隊友太難堪,這其中的尺度希德總是小心地把握著。
整整趕了一天路後,下午四點多,太陽開始下山,希德等人也來到了瑞吉哨站的附近。
遠遠地能看到那是一個荒涼破敗的哨站,倒塌的塔樓、四處漏風的建築群,獸人特有的拒馬尖刺群、帳篷頂部的尖牙形狀和血手圖騰,是一座非常典型的獸人營地,裡面有一些哥布林和幾個人馬正在巡邏,從帳篷的數量來看,這個獸人營地也就幾十個人,且未發現有巨錘圖案的哥布林或是巨角的人馬。
哥布林,挑戰等級:初心者到基石階,身材矮小,脆弱,不擅長近戰,但是迅捷,喜歡使用遠程武器,擅長單打獨鬥,喜歡使用回形標。
人馬,挑戰等級:基石階到典範階,喜歡遠程,也可以近戰,移動速度快,擅長躲避,同樣脆弱,擅長使用標槍、弓箭、長槍。
獸人營地內部似乎有個山洞,裡面隱隱傳來火光。
「就是這裡了,先生們。」小嚮導指著遠方。
在昏暗的光線下,眾人勉強地辨認著哨站,希德等人商議了一下,雖說趁夜進攻是個好主意,也能削哥布林和人馬的遠程攻擊,但他們趕了一天的路已經疲倦,大家也都飢腸轆轆。
按希德想法,眾人飽餐一頓睡一覺,等到凌晨兩三點時候摸黑殺上去,豈不是大大滴好?
可渡鴉騎士們對此表示了否定,他們覺得這樣太下作,偷襲可不是騎士美德,我們應該明天堂堂正正發起進攻。
「對付這些獸人不用講什麼騎士美德!」這是希德的原話。
「獸人也是長老種族!」鮑爾還是拒絕。
於是眾人只好原地休息,退回到距離瑞吉哨站大約4公里左右的隱蔽地方生火做飯。
葡萄酒、肉排、火腿、奶酪、堅果、果醬餡餅,小嚮導發誓他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得到希德放開吃的允許之後,漢恩就像頭誤入奶酪倉庫的鼠鼠一樣,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嘴裡。
騎士扈從和學徒看著他的樣子滿臉鄙視,塞烏斯就是塞烏斯,改不了本性。
坐在火堆旁,鮑爾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希德面無表情。
「希德先生,不是我說你,你給那個孩子太多了。」鮑爾這才語重心長地說道:「出來帶個路就給3個銀幣?天吶,你這樣會慣壞那孩子的,錢來得那麼容易,以後他還怎麼甘心好好地過日子?」
「那你說怎麼辦?」希德似笑非笑。
「照我看,給幾個銅芬尼差不多得了。」鮑爾繼續說了下去:「我們這不是剋扣他,而是教給他一點平時學不到的東西,錢太多對他來說不是好事,他肯定亂花。」
「善意剋扣?」希德還是似笑非笑,他海藍色的雙目中隱隱有厲色閃過,在看到鮑爾不說話了之後,他這才說道:「這就是我考慮了任務難度,任務酬勞和任務時間後的標準價格,我承諾過了,我就會遵守我的承諾。」
鮑爾無奈起身離開,希德隱隱地聽到了「瑞茲蘭蠢山羊」的抱怨,他也不以為意,反而朝著毛奇那邊走去。
毛奇正獨自一人坐著,希德過來就是一句:「有興趣跟我來筆交易麼?年輕人?」
「是誰,正在等一筆交易?」毛奇也開了個玩笑,這才正色道:「什麼交易?」
「你有沒覺得,這次委託很奇怪?」希德來到毛奇身邊坐下,靠在樹上伸直雙腿,目光望著針葉林的葉子,低語道:「酬勞特別高,時間特別急,還不願意去教會公證?」
「確實啊,而且我看他還送了你一個金杯。」毛奇其實心裡也有點懷疑,聽見希德這麼說,毛奇順勢問道:「你的看法是?」
「500金埃居都夠僱傭一隊正式騎士了,他只要拿著這筆錢去傭兵公會,別說幾個典範階,有傳奇強者閒著沒事幹都願意跑一趟的。」希德吐槽道:「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我想出一種合理的解釋。」
「什麼解釋?」
「比較合理的解釋就是,這位弗瑞登-薩米爾先生是有想法的,他故意就是不想要太強的人來接這個委託。」希德沉聲說道:「又故意找了傭兵中間人,也就是我,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他故意這樣安排,就是不想被發現,不想被傭兵公會發現,不想被教會發現。」
「保密性是麼?」毛奇若有所思:「你是說,這個哨站……」
「在他不是無聊找樂子的情況下,只有兩種解釋。」希德伸出了兩根手指:「一,他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資助我或者渡鴉騎士。」
「有點勉強,我不認識他。」毛奇連連搖頭:「我們出現在瑞茲蘭完全是偶然,他想資助有無數種方式,不會選擇這麼蠢還要被抽成的方式。」
「我也不認識他。」希德收起一根手指:「因此,第二種解釋就是,哨站內有秘密,他只要我們清理了這群獸人就好。」
「你是說?!」毛奇一下子興奮起來,但他馬上冷靜:「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希德先生?」
「我看不透他的實力。」希德始終保持著冷靜,他眯起眼睛,將食指和大拇指靠近,做出「O」的形狀,只在指間留有一點空隙:「因此他應該要比我強一點,我一個人的話不一定有把握能解決問題,在這些人中你的實力最好,所以,考不考慮和我來一場緊張刺激的交易?你明天假裝受個傷,讓他們先回去,我們留下來進去山洞深處看看有什麼秘密?如果沒有就算,如果有我六你四,如何?」
「成交!」
「成交!」
希德和毛奇右手緊握。
看來交易已經完成了。
在雙方達成協議的瞬間,希德發現自己身上有東西抖了一下。
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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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