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裡燈火幽暗,衛同賢看了眼門口,壓低聲音問道:「你就沒個不把人往死裏弄的手段?比如那種看不見傷口,但能把人疼的死去活來的。」
「畢竟是安平候,我們還是要稍微給點面子的,免得殿下難做。這事要是做的太過了,給這位侯爺身上留下太多的傷口,搞的亂七八糟的,殿下肯定要遭彈劾的。」
「我知道怎麼做了。」麋白髮瞭然。
這時外面響起雜亂的腳步聲,衛同賢側耳聽了聽,說道:「人來了,你隻管動手,我來問,看我眼色行事。」
「知道了。」
片刻後,刑房的門被打了開來,胥陽親自押著安平候李茂走了進來。
李茂往那血跡斑斑的椅子上看了一眼,冷笑說道:「太子殿下真是好霸道的威風,來吧,本侯爺倒是要看看太子要給我栽贓一個什麼罪名,又要從我的身上強行審出什麼秘密來,。」
「那兩個老頭,你們也是東宮的人吧?得了什麼命令啊?來,拿出你們看家的本事來,別本侯爺還一個字沒說,你們就先累死了。」
麋白髮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布袋,攤平放在了桌案上。
布袋裡面別著大大小小數十根銀針,最寬的有一指寬,十寸左右。
最細的細如牛毛,不過小拇指長短。
麋白髮在這一堆銀針裏挑挑揀揀,捏了一把之後,默不吭聲的走向了李茂,慢吞吞的將李茂綁在了椅子上。
李茂不但沒當一回事,甚至還在看了一眼麋白髮的那些銀針之後,不屑說道:「老頭,你倒是拿刀子啊,整這麼些小玩意,你是在怕什麼?」
麋白髮沒有說話,將李茂牢牢綁在了椅子上之後,也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先把手裡那些銀針放在油燈上慢慢炙烤。
待到挨個烤了一遍之後,他拿布巾擦乾淨了附著在銀針上面的黑煙,這才開始為李茂用針。
「老頭,你這是打算給我治病呢還是打算審我?」李茂不屑問道。
雖然呆在這個地方讓他的內心很忐忑,甚至可以說極為恐懼。
但在語氣上,他非常之不屑。
他賭太子不敢把自己折騰的太狠,可也怕那個熊羆太子無所顧忌。
在麋白髮紮完了針的差不多一刻鐘之後,李茂忽然變了臉色。
他震驚的看著自己好似鑽了無數蟲子,正在不斷湧動的胳膊,再也維持不住那雲淡風輕的模樣,五官瞬間猙獰成了一團,「老東西,你對我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麋白髮閉嘴不言,隻是時不時捏一下李茂的脈搏。
衛同賢也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
李茂慌了,也忽然間怕了。
他感覺自己的身上好像鑽進去了無數的蟲子,在咬他的骨頭,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這種感覺並不是特別的疼,但無比難受。
難道都他甚至在那一瞬間想一把捏死自己。
「老東西,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啊?你對我做了什麼?」李茂猙獰怒吼,鼻涕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糊了滿嘴滿臉。
他感覺到那些蟲子已經從他的胸腔裏湧了出來,正往他的嗓子眼裡擠。
沒有什麼痛苦疼痛,可這種感覺比痛苦疼痛還要磨人,好似抓心撓肺的感覺放大了數百倍。
麋白髮和衛同賢閉嘴不言,像是兩個啞巴。
「你們說話啊,說話啊,混帳!」李茂瘋狂大吼。
但衛同賢和麋白髮始終無動於衷,目光平靜如水,看著李茂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終於,李茂徹底的崩潰了。
在這種感覺面前,他甚至覺得死竟然好像成為了一種解脫。
他是一個從來都沒有惦記過死亡的人。
花花歲月如此美好,傻子才會想著去死。
可是,在這一刻,他真的想死!
「你們到底要問什麼,倒是問啊,問啊!」李茂大聲吼道。
他妥協了。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隻有兩個想法。
要麼死,要麼趕緊結束這一切。
「你自己說啊,該說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衛同賢淡淡說道。
李茂徹底的傻眼了。
狗太子根本就沒想著隻是詢問天價糧食一事,那王八蛋是想刨他的根,把他的底子全部都給扒了。
這一刻,李茂終於算是明白了一切。
如果他不能給李修文一個完美的答案,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詔獄都進來了,想要出去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該怎麼做?
有些事情說了也是會死的。
李茂心急如焚,隻是身上那難熬的折磨,讓他連認真想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緊咬著牙關思忖半晌,李茂高聲說道:「我種糧食是為了賣錢沒錯,但不是賣給那些普通百姓的,他們也買不起。京中每天都有各地官員派人走門路的人,我是把糧食賣給他們的,他們賣了我的糧食,然後我就幫他們辦事。」
「謀的官不同,他們所要賣的糧食也不同。若隻是尋常縣裡的小官,萬把銀子就能搞定,可如果是要謀個京官,那就需要數十萬了。」
李茂還是決定說一下東西,先從糧食的事情開始說。
一邊說一邊觀察這兩個老頭的反應,在必要的時候再閉嘴,試試看李修文的態度。
李茂覺得李修文一定不知道他手裡到底掌握了多少的東西,也許問到一定的程度就不會再繼續了。
「你都給哪些人安排了官?」衛同賢問道。
「這太多了,我根本都想不起來,幾乎每天都有人拜謁,隻要心誠的我幾乎全都幫了。」李茂說道。
衛同賢微微頷首,「不如說說對你掏錢最多的那幾個人吧,這些人你總該是有印象的吧?」
「太原府長史、涼州大都督,這二人皆是我運作上去的,他們每人給我拿了,不是,賣了我差不多近百萬兩銀子的糧食。」李茂咬牙說道。
他決定拋個大瓜出來。
死道友不死貧道。
就眼下這個情況,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不給李修文扔點兒有用的消息,那個狗太子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與其讓他不斷的折磨挖出對他更不利的消息,還不如趁早自己撂點兒。
在感受了東宮這兩個老頭的刑訊之後,李茂對自己的意志力完全沒有任何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