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十二歲那年,剛上初中;
晚上放學後,我又被鎮上幾個賴皮搗蛋的學生堵住了,他們罵我是「王八蛋」、是「野種」,「有人造、沒人要的野孩子!」
其實他們罵的也沒錯,我媽是在我幾個月大的時候,嫁給了我的後爹;
一年後生下了同母異父的弟弟;
又是一年後,生下了同母異父的妹妹。
我本身就是「野種」、「有人造、沒人要!」
我的親爹到底是誰,我媽說她也不知道,用我媽的話說,「權當我就是個野的吧!」
每次受壞小子欺負的時候,我都選擇了沉默忍讓、逆來順受;
因為每一次動手反抗之後,我的後爹不但不會給我做主,反倒還會噼裏啪啦地將我打個半死,然後揪著我的耳朵挨家挨戶地給人家道歉。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我不想再選擇沉默……
他們不但罵我是個「王八蛋」、「野種」,還罵我媽是個「小姐」、「淫蕩的女人」、……
這幾個賴皮搗蛋的孩子把我逼到牆角,對我媽各種不堪入耳的侮辱一遍一遍在我耳邊響起,同時不停地往我身上吐口水,還隨手抓起髒土灑在我的身上。
我再也忍受不住,突然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工作;
猛然跪倒在地上,抱住一個身體最高男孩子的一條腿,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給掀翻;
然後不顧一切地爬到這小子的身上,抓起一把髒土,使勁往這小子的嘴裡塞。
旁邊的幾個小子從來沒有見過今天的我像是瘋了一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這麼大的力量和勇氣,一個個呆若木雞,傻愣著站在那裡。
等回過神來,一個小子用力攬住我的脖子,而另外幾個小子,分別抱住我的胳膊,把我從這個高個子男孩兒身上使勁拽下來。
然後扔到一邊,對我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他媽的,瘋了吧!竟敢對老子還手!」高個子男孩兒站了起來,邊不停地吐出口裡的髒土,邊用力踢我的腦袋;
而我剛才的奮勇一擊,幾乎用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別打了,別打了!別把這個野種給打死了啊!」其中一個小子輕聲說道;
幾個小子慢慢停住了手腳的動作;
「打死個野種應該沒事吧!反正他連自己的親爹都沒有!」高個子男孩兒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麻杆兒,還是別了,這小子的命賤!是王八產下的蛋孵化大的!哈哈哈!」
「對,對,對!為這樣的王八蛋償命不值得啊!」
「放心吧!死不了他!千年王八、萬年龜,命賤的人往往壽命也會比較長!哈哈哈!」
幾個小子又踢了一會兒,覺得實在是沒意思,便要揚長而去……
但是,我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撿起來早已發現的磚頭,身體躍起,猛地衝著麻杆兒撲了過去;
啪!
用盡全身力氣拍在了麻杆兒的腦袋上;
頓時,麻杆兒的腦袋頭破血流,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然後,我就像一隻餓狼一般,手裡緊緊攥著那塊兒還帶著鮮血的磚頭,眼中迸射著兇光,看著剩下的幾個小子一動不動……
「媽呀!野種瘋了啊!」
「快跑!野種把麻杆兒打死了!」
幾個賴皮搗蛋鬼一鬨而散!
邁著踉蹌的腳步回到了家裡,當喝得醉醺醺的後爹和我媽問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後;
後爹狠狠地把酒杯摔在地上,當即跳了起來;
解下腰裡的皮帶,在我全身上下使勁地招呼;
噼裏啪啦的響聲在我們家的小院響了起來;
直接把我打了個皮開肉綻!
「這樣的人來到我們家裡,非把我們全家給害死不可!」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在旁邊添火澆油,咬著牙齒狠狠地說道;
後爹的皮帶下手更重了,更是一皮帶抽在了我的臉頰上,當即半邊臉頰便腫了起來。
我媽看勢頭不對,後爹這是要把我打死的節奏啊!
一下子撲倒在了我的身上,想要擋住後爹雨點般的皮帶;
「他爹,你這是要把孩子給打死啊!」我媽哭著喊道;
「打死他,清淨!天天就知道給我惹禍!今天我非打死他這個王八蛋不可!」
「老子供你吃、供你喝,讓你上學,卻不知道學好,小小年紀就給人家打架……」
後爹衝著我們娘兒倆大聲吼道,手中的皮帶一點也沒停下;
別人罵我是王八蛋不行,但是後爹罵我,我卻不敢反抗;
原因主要是我現在還打不過他,況且按照我媽的說法,他在「養活著我們!」
心中的委屈、痛苦、憤懣、仇恨一起湧上我的大腦……
「他媽的,打死我算了!」我像一頭倔驢不躲不閃;
同時一把推開我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腰闆反而更加直挺挺地跪著,任由皮帶一下又一下地抽在我的身上。
哼,隻要打不死我,等我長大了,我要將自己的命運重新書寫!
所有欺負過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爹,不要打大哥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原來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上前雙手抱住了後爹拿皮帶的右手;
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打小就心地善良,幾乎每次挨後爹的打,我媽怎麼勸說都沒用,都是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幫我求饒……
而我後爹往往也聽他女兒的,在後爹心中,我媽十句話都抵不上他女兒的一句話。
我後爹看了我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一眼,終於停下了手,但是仍然一腳把我踹倒在地上,差點摔在了粉碎的玻璃碎渣上面。
即便我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最終的結果還是被後爹綁著,像遊街似的,跑到人家家裡給麻杆兒下跪、道歉,並賠付了醫藥費了事。
那件事之後,我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可把我媽給嚇壞了;
趁後爹不在,我媽跑進我的房間,跪在地上,幾乎是哭著哀求道;
「峰兒,媽求求你了!起來吃口飯吧!」
「你這樣下去,會餓死的!」
我還是躺著一動不動,連眼淚都不想再流一滴,或者說我的眼淚已經流幹了;
「現在我們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等你將來考上大學,走出這個家門,就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啊!」我媽又哭喊道;
我還能考上大學?
還能走出這個家門嗎?
我心裡起了疑惑,但是眼神中明顯地閃現出光芒,同時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就他?還能考上大學?哼!做夢去吧!家裡能上大學的人隻能是我和妹妹!」我那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不知道我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就好像我搶了他的家產似的。
但是,弟弟的話反倒激起了我的雄心。
我慢慢地坐了起來,忍著身體的劇痛和心中難言的憤怒、悲傷和仇恨,眼睛裡閃現出永不屈服的精神,直直地看著弟弟,將飯菜吃了一乾二淨。
雄獅般狩獵的眼神,倒把弟弟嚇了一大跳,連忙逃了出去。
從此以後,我便開始奮發圖強,把心思全部用在了學習上;
再也不理會那幫賴皮小子對我的挑釁、謾罵、侮辱,碰上了他們,能逃則逃,能跑則跑,我甚至能一口氣從鎮上的學校跑上十幾公裏回到家中;
實在跑不了的話,就蹲下身子、護住腦袋,任他們拳打腳踢,等到他們打累了、打得沒意思了,自然而然就會放過我了。
我要考上重點高中,還要上大學,甚至還想當警察,將那些欺負、侮辱我的壞蛋全部抓起來。
初一下學期,我還在鄰村偷偷地拜了個乾爹……
乾爹的身份不詳,我隻見過他在鎮上獨自一人打倒了十幾個年輕小夥子,而且還能巧妙地將人打倒而不受到重傷,力量、技巧和分寸都運用得恰到好處。
為了拜這個乾爹,我甚至偷家裡的肉、白面和後爹的燒酒來孝敬乾爹;
當然,被後爹一次發現之後,照樣把我打得皮開肉綻,而乾爹卻說啥也不讓我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