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遮奢的父女
「這……」
阮書樓首先看到的,是一個俊逸的中年,做普通的文士打扮,嘴角含笑,似乎和藹可親。
中年坐在一條用樹根製成的木凳上,面前懸浮著一個竹筒雕成的茶杯,熱氣騰騰,茶香四溢。
屋子中間,是一個紅衣少女。
阮書樓看不清她的容貌,因為她一直在動。
她赤著一雙玉足,動作飛快,姿勢美輪美奐,盤旋來回,宛如在舞蹈。
但也只是看著像在舞蹈,實則她是在躲避無數無形的劍氣。
她被限制在一塊極小的範圍內,幾乎只有足尖點地,躲避得看似美觀,輕鬆寫意,可阮書樓卻知道,這並不容易。
至少,如果是讓他取而代之,他絕對連一個呼吸都堅持不下來,就會被劍氣擊中。
那些劍氣似乎是憑空生成,凌厲無匹,令人膽寒。
無窮無盡,從種種刁鑽的角度,向那少女刺去。
那股狠厲勁,甚至會讓人覺得,催發劍氣的人,與這少女有生死大仇。
看了幾眼,阮書樓覺得,這少女不像是仙道修士。
但若說是武道修士的話,哪怕是武道宗師,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身手,一兩個剎那就會被劍氣戳出幾百個洞了。
阮書樓有些看不懂了。
不過對這兩人的身份,他倒是有所猜測了。
此前他聽說過這樣一對遮奢的父女。
有一位金丹真人,為了解決他女兒不能修行的難題,在這十年時間裡,滿天下地遊歷,尋找各種天材地寶。
而坊市里、各個宗門裡的珍藏,只要是他需要的,不管花費什麼代價都要弄到。
曾在凌霄劍宗,用三件法寶,換了對方在剿殺魔門時收穫的一件奇珍;也曾在坊市,豪擲十萬上品靈石,購買一道罕見的罡氣。
最近這段時間,這對父女銷聲匿跡了,沒想到竟是來了這天裂谷以西。
聽他們之前的交談,似乎是為了一味名為「天心菊」的靈藥?
阮書樓恭敬地行禮:「敢問,前輩可是玉真觀的韓真人,來自上界的鎮守真人?」
一般修士自然是不知道什麼「上界」,什麼「鎮守真人」的。
不過阮書樓也是身份不俗,大派嫡傳,了解許多隱秘。
「哦,你認得我?」夏詠初含笑溫和地問道。
阮書樓畢恭畢敬地說:「晚輩曾聽說過前輩的一些事跡。今日被前輩所救,在下銘感五內,日後前輩若有差遣,晚輩萬死莫辭!」
夏詠初其實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小小的神通修士能幫他什麼?
哦,還真有一件事,是這傢伙幫得上的。
而且……打量了此人幾眼,關於此人的一些信息浮上心頭——成為鎮守真人以後,此界所有神通境以上修士的資料,夏詠初都瀏覽了一遍。
夏詠初愈發覺得,這人正是辦那件事的絕佳人選。
他態度挺溫和,用和藹老前輩的口吻說:「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阮書樓嚴肅地說:「對您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晚輩來說,卻是救命之恩,不可不報。」
夏詠初含笑點點頭,沒再搭理他,語氣加重了少許:「蓮兒,不許偷懶,今日的功課還沒完成!」
「爹!」紅衣少女自然是夏其蓮。
她嬌嗔一聲,卻感到劍氣的速度變得更快、襲擊的角度變得更刁鑽,她來不及多說,不得不壓榨著自己身體裡的潛力,逼近極限,才能躲開那些劍氣。
阮書樓也不說話,恭恭敬敬地在旁邊候著。
而樹下那幾隻魔狼,早已在它們那被欺騙的認知中飽餐了一頓,滿意離去。
時間飛逝。
按理說,早就該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
可這樹屋裡的光線,卻不見黯淡。
然而奇怪的是,屋裡其實也並無光源。
不過阮書樓知道,既然和金丹真人有關,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為怪。
他師門長輩曾說過:「修行乃是借假修真。凝成金丹,圓滿無漏,算是初步成真了。而如果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到了境界極為深厚的地步,那樣的金丹修士,顛倒真假,化假為真,都是輕而易舉。」
這位韓真人能成為鎮守真人之首,自然是修為境界都深不可測。
這樣的金丹,可以做到以一己之力,鎮壓七八個普通金丹。
終於,等到那位紅衣少女結束練功,她雖未流下一滴汗,說明她的身軀已是接近圓滿無漏,但想必也是疲勞不堪,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下。
阮書樓匆匆一瞥,見她明眸皓齒,膚如凝脂,雖然不同於一些女修有著飄渺仙氣,卻也鮮活明媚,國色天香。
阮書樓不敢多看,雖然或許人家心境高遠,並不在乎,可他不敢冒著得罪金丹修士的風險。
「韓前輩,在下深入西荒,是為了尋一味靈藥。不知前輩接下來是否還要在西荒逗留?」
夏詠初淡淡地說:「你應該聽到了,我們是為天心菊而來。等到天心菊開放,我們采之,馬上就離開。」
阮書樓有些遺憾,本以為可以抱一條大腿呢。
在危機四伏的西荒,若能跟著這樣一位深不可測的金丹真人,他完成任務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不過,他也不可能強求一位金丹真人帶上自己,只能憾憾不已地再次行禮:「既然如此,只希望前輩一切順利,晚輩已經休息足夠,這就告辭。」
「不忙。我知道你來西荒是為了什麼。」
聽到這位韓真人平淡的聲音,阮書樓心裡有些「咯噔」。
他說此行是為了一味靈藥,倒也不全是撒謊,但也沒說全部的真話。
而聽韓真人的語氣,似乎對自己的目的,有一定的了解。
阮書樓嚅嚅不敢言。
夏詠初淡淡說:「你離開此地,先往東南50里,在那有個山洞,你過去會遇到一個人。」
阮書樓注意到,那紅衣少女眼睛都瞪大了。
「前輩希望我做些什麼?」
「隨便你。稍微照顧一下,別讓他死了。至於別的,隨便你。」
阮書樓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拒絕,只能說:「是。」
「你辦好此事,也不需再去尋什麼靈藥,你那位師父,我會出手替他療傷。你的掌門之位,也跑不了。」
阮書樓大驚,這才明白,韓真人說知道自己的目的,並非耍詐,而是真的一清二楚。
阮書樓此來,是因為他的師父,與門中另一位太上長老生出了齷齪,雙方隱秘地大打出手,都有所損傷。
而阮書樓原本被定為下一任掌門人選,也因此事而生出波折。
「掌門之位,晚輩不敢肖想。只求師父能完好如初!」
「你辦好我交代的,一切自然如你所願。去吧!」
夏詠初一拂衣袖,下一瞬,阮書樓發現自己已經突兀地出現在樹下,就好像被瞬移了一般。
他根本就不知道韓真人是怎麼做到的!
至少,他的師父雖然也是金丹,卻絕對做不到這一手。
這位韓真人,還真是高深莫測,神秘非常!
阮書樓心中思量,不知東南方的山洞裡,究竟是何人?自己需要做些什麼?
總不可能真的什麼都不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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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屋裡,夏其蓮眸子裡異彩漣漣,正要開口,夏詠初打斷她:「別說話,一個字也別說。你說一個字,明天的功課就加倍。」
夏其蓮趕緊捂住小嘴,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樣可愛。
夏詠初笑著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阿熙是我親兒子,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他呢?」
夏其蓮用力點頭,然後舉起一隻手。
夏詠初又好氣又好笑:「允許你說一句話。」
夏其蓮小心翼翼地問:「爹,你替我搜集的那些改善資質的靈藥,分一半給二哥……」
後半截話,直接被無形的氣場堵了回去。
「再也不用提這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你只需走好你自己的路就好。你能關心你二哥,我很開心,但是這事,你們都不要管,我自有分寸。」
(本章完)